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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箫声难不尽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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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波谲云诡,世间万千,不得尽如人意。正是这些不如意,又才导致世间万千事,孰因孰果,没有定论。

    有的人看淡,能懂。有的人却硬是要闯一番,世间之事,由我不由天。

    一曲相思,说不尽爱意;一封书信,寄不去思念。此时没有书信,却有绕梁的箫声,男子倚坐在二楼栏杆上,一条长腿悬在空中,另一条大长腿屈放在栏杆上。

    这是一间装饰奇怪的客栈,到处都是挂着玉佩、红绳,走进来,客人只会以为这掌柜的肯定脑子有病,信这些迷信,但其实这些却又特别奇怪得好看。

    今日客栈人很多,来来往往,掌柜应该也赚了不少钱,脸都快笑烂了,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天,竟然是这一年盈利最多的日子,一边笑容灿烂的拨着算盘,一边留心着上边吹箫的男人。

    从掌柜下边望上去,上边男子有棱有角的脸庞还带着高挺的鼻梁,剑眉叛逆的扬起,碰上鬓角垂下的乌发,眼中和曲中都幽幽散发寒意,增添几分冷漠。

    “有这么好看吗?你都瞟了一上午了!”

    跑堂的肩上搭了一块白布,习惯性的抖着腿,靠在柜台。

    “你瞧瞧,啧啧啧,那双长腿,都够我看个一天一夜了,啧啧啧!”

    “那腿有这么好看吗?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副样子呀!似平素没见过男人一般,我瞧着那腿也一般般,就是掌柜的,你太好色了!”

    最后一句说得极小声,只有掌柜的听见,顺手一算盘敲了过去,“当”的一声,掌柜才意识到大堂有太多客人,遛着黑葡萄的双眼,逛了一圈,轻轻咳嗽一嗓子,又压着嗓音,眯着双眼,继续打量起四周。

    “你以为老娘好色?我给你讲,我是真的好色!这破客栈,早就叫你去摆几盆花来招桃花,你偏不,得~,你看看现在,花搬来了吧,夜间他就又回来了,你们这些人,哎,就是不懂这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差点断送了老天爷送我的姻缘!”

    “噗,还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掌柜的真会联想!”

    跑堂一旁抵着头偷笑,那掌柜又是一拳头落下,头偏过去,压低嗓音,怒道:“还不快给我滚去照顾客人,小心罚你工钱!”

    “诶嘿嘿……我去,这就去,工钱本来就不多,和客人话多了要罚,和客人交流少了要罚,看了漂亮女人要罚,哎哟,日子难过哟!各位客官,嘿嘿,可要添些茶水呀!”

    那跑堂天生长了一张笑脸,中间吐槽的话是一边走一步低声说,却没有一人听见,那些客人只看见他满脸笑容,和气得很!

    突然间,箫声停了,吹箫人下了楼,掌柜的连忙停了手上的算盘,赶了上去,不经意撩头发时,撞上了男子的肩膀。

    “余掌柜没事吧!”

    吹箫男子连忙倒退几步,掌柜的原本想顺手把住男子,这下倒尴尬,半蹲着身子,连忙起身,摆摆手,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怪我不小心,不知道公子是想去哪?”

    吹箫男子站在两步之远,没有半点要上去相扶的意思,见掌柜的没有什么事,擦肩而过,说道:

    “我去厨房,看看熬的药好了没!”

    余九娘连忙追上去,还试图伸手去拉男子衣摆,“哦~这样,我陪你去吧。”

    那男子步伐是极快的,像是平素走路都是这样迅速的,余九娘拐着脚,大步迈去都未曾摸到他半点衣角!

    “不必了,我瞧你这生意不错,还是我自己去就行了!”

    吹箫男子一撩帘子,弯腰进去,独留余九娘在那对着跑堂叫骂、撒气……

    不一会儿男子就端了汤药,进了房间!

    房间里边躺着一个受伤女人,一进屋,并没有刺鼻的药味,而是一股花香,窗口每天都插着不同的鲜花,香而不艳,淡淡花香,萦萦不散……

    吹箫男子缓缓把药放在桌上,步伐轻轻的来到床边,影子压在床上,受伤的女人一下有了感觉,眉头微微蹙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平和而又温柔。

    吹箫男子一展笑颜,轻轻扶起女子,虽然温柔,却还是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

    “我把你吵醒了吗?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女人忍着肩膀的刺痛,靠着枕头,半坐起来,样子形容憔悴。男子端过桌上的碗,轻轻吹了一下,舀了一勺子,递到女人嘴巴。

    “我自己来吧!”

    女人柳泣花啼,声音很温柔,说得极小声,虽然嘴唇发白,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一脸憔悴,却还是把手从被窝伸出去接碗!

    “不必了,都喂了几日了,习惯了!”

    这种事还会习惯,吹箫男子不会撒谎,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尽量让女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轻轻把已经没有特别烫的一勺喂到了女人嘴巴,女人看着他,睫毛微眨,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了,男子喂得并不快,很慢,很温柔,已经一炷香功夫过去了,女人才吃完药!

    “这几日,我看你精神好多了,要不我扶你落地走走?”

    女人犹疑了,看了眼软塌上的陌生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崭新而陌生的白色衣衫,小嘴一抿,又慢慢将整个身子缩了回去,只留一个小口,不知怎的,竟突然感到了不好意思,有那么一丝害羞!

    “你先出去吧,我要睡了!”

    男子听她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几日就午时和傍晚时分醒一下,再睡,你看看你这张脸!”

    “胖了吗?”

    女人张惶起来的,探出小小的脑袋,小小的动作,也惹得脏腑疼痛,但还是压着脸色,尴尬一笑。无论怎样的女人,都是在乎自己的身材的,就算是病中!

    男子没有说话,旋身后移,面朝着女人,坐在椅子上,嘴边带着笑意,淡定的把玩起手上这支箫来,阳光照进来,这箫全身带着光泽。

    “你不回房间?”

    “我那房间空荡荡的,连阳光都没有,冷死了,回去干嘛,独守空房呀?”

    男人明明占着别人的房间,还带着傲娇姿态,不回去……

    女人突然觉得有些拘束,一点都不自在,全然不像自己,深深吸了口气,淡定不少,觉得江湖儿女,不该扭扭捏捏、毫无洒脱之气!

    索性又慢慢支起身子,靠着枕头,半坐起来,因为受伤的原因,这个人都萎萎怏怏的,无论是语气还是样子,看上去都比平常“弱”了好几分,给人一种轻轻松松就可以被拿下的感觉!

    “你还没回答我,那日……你是如何救下我的!”

    男人把眼睛重新移到了女人身上,看得明目张胆,毫不躲避。

    “我当真是好奇呀!”

    女人毫不示弱的也盯着男子,傲着脸,“你好奇什么!”

    “慕容舒究竟教了你些什么,使得你武功这么高强了,还有你这颗心,是什么做的,竟可以这般坚强!”

    女人来不及插嘴,男人又说道:

    “我去的时候,林木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不过你当时伤得太重,被你拖累,差点被追上,之后遇到阿平,到了这儿!”

    “我拖累了你?”

    萧柏舟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秦以烟无奈的点点头,确实也不知道怎么说。

    “慢着,你说阿平?这儿是行休客栈?”

    秦以烟把本就白皙纤长的脖子伸得长了些,打量了四周,这和之前那破旧不堪、时不时还得担心漏雨的客栈相比,实在差远了,外边人声嘈杂,这客栈生意这么好,竟然是以前那个客栈?

    “余九娘搬家了,到了此地,生意还不错吧,这屋子的装潢也不错,我看你躺了这么久了,要不带你下去走走?”

    秦以烟虽然早就躺不住了,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方便。

    萧柏舟看着她在那摇头,知道她定然又要拒绝自己,索性,自己大步流星走去,一只大手,把住被子。

    “我要掀被子了!”

    这话来得突然,好像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只是一个通知,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什么?”

    一只大手已经翻过,被子被掀开了,幸亏秦以烟睡觉时没有安全感,习惯穿多一点睡,两件白衫裹着,但还是一时错乱,双手双脚不知该放在哪,该捂着哪!

    “你干嘛!”

    秦以烟张皇失措的看着他,语气比刚刚要恶劣了许多,但在他听来,和往日一比,不过是“挠痒痒”!

    萧柏舟又继续迅速的一只手伸到她的细腰之下,手一起,另一只手把这脑袋,拦腰抱起,秦以烟起初身子一躲还是稳稳当当倒在了萧柏舟胸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声,就像胸口有了一只小鹿,一时不知道是萧柏舟的心跳声,还是自己的。

    萧柏舟没有言语,几步就走到了软榻旁,轻轻把她放下,秦以烟身子一滚,小小的玉足往后推,贴着墙壁,防御性的离他远了些,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萧柏舟嘴角带着一抹邪意,俯身看下,不知道为什么有时觉得她好大一只,像一只展翅的雄鹰,走近,就会被她掀起的风沙迷住眼睛。但更多时候,觉得她好小一只,像一只小白兔,尤其是一碰到她又白又软的身子的时候……

    看她现在的样子,两件白衣内衫包裹着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害怕的东张西望,丝毫没有注意到展露无遗的锁骨,还在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软榻上面的被子,警惕的看着他!

    这个场景,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产生邪念,萧柏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看着她略显凌乱的头发,衬得她的小脸又白又红又软,让人控制不住想去碰她的脸颊,嘴角邪意未褪,一只手又往她背后伸去。

    秦以烟许久没动过了,身子一大动,就能明显感觉到伤口的裂开,此时只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迷人,只觉得自己有点危险,而且这个危险还是前几日救自己的人带来的,脑海里又想起了以前在蜀地时听过的“为报大恩,小女子愿以身相许”的荒唐故事!

    “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暗自嫌弃自己脑子里面想的!

    “你在紧张什么?”

    男人手一点点往她脖子伸去,他身子往下慢慢的压,一点点逼近女人,看着她窘迫蜷缩在那,睫毛微颤,他额头对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四周无言,唯有两人忐忑的心跳声,空气暧昧。

    秦以烟呼吸急促,紧紧靠着墙壁,脑袋微微上扬,恰好和萧柏舟双眸对视,他的澄澈的眸子里只有自己,她第一次这么的看他,原来,他的鼻梁那样挺拔,双眸那样迷人,她忐忑却还有另一种不可描述的心情!

    她已退无可退,身后的那只手已抵住了墙壁,突然,明显伸向女人耳背的手,方向一转,“哐当”一声,背后的肆意畅开的窗子被关上。

    随后,潇洒一转身,眼睛没带半分留恋,轻轻挥了挥手,说道:

    “一炷香,把自己收拾好,待会,我带你下楼。”

    待萧柏舟把房门拉紧,脚步声也停下了,萧柏舟并没有走远,可能又在门口的栏杆靠着,两手摸着那冰凉的栏杆,压制着内心的燥热,不断呼着气,细看,耳朵根子已经红了……

    不一会儿,箫声又起了。

    秦以烟这时才缓过神来,吓得冰凉的双手触碰到滚烫的脸庞,她几乎可以清楚知道,自己耳根也红了,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丢脸过,心跳快得几乎让人窒息,好像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并不觉得有多舒服,只觉得有些羞涩……

    一炷香功夫过去了,箫声停了,房门被敲响了,外边男人轻浮的语气,又略微压着嗓子说道:

    “收拾好了吧,我进来了呀!”

    女人没有说话,萧柏舟还是进来了,秦以烟穿着青色的长锦衣,素雅而简单,三千青丝绾起一个简单的云髻,随意插着一只木钗。活脱脱一个邻家女孩,任谁也不会把她和一日杀近两百人的江湖人联系在一起。

    “我选的衣服,果然好看!”

    秦以烟也是无语,这种素雅的不能再素颜,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在他眼里好像会发光一样,就实在有些不明白男人的审美。

    “这木簪?”

    “怎么了,特意替你寻的,上面刻了两个字,‘以烟’,看见了吗?”

    秦以烟抿着嘴,看着旁边把脑袋凑过来的男人,点了点头!

    她脸上虽没笑容,萧柏舟心里却一下开心起来,想着这几日,手都被那刻刀弄出了几条口子了,终于还是胜过了那个刻着“烟”字的木簪,也不枉费这几日的辛苦……

    心里美滋滋的扶着秦以烟慢慢的下了榻,秦以烟全身几乎使不上力,只能递上来什么,就把着什么。

    萧柏舟这下更是得意了,把全身力气都放在那被女人抓的手臂上,试图让女人觉得自己的手臂又硬又结实,可值得依靠……

    秦以烟却哪里懂他那些小心思,只心里吐槽这手臂自己一个手还扶不住,须得两个手,才能扶稳,好在旁边这男人还算耐心,没有嫌弃自己的笨拙,试图说些什么,嘴巴微张,但又缓缓闭上了!

    萧柏舟适应着她的脚步,不敢太快生怕把她弄疼了,伤口又破了,完全没了刚刚撩被子时的霸气!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动作,秦以烟暗自平复着气息,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突然停住了步伐!

    萧柏舟看着她欲走不走的架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秦以烟不知怎么的,被他这么一问,耳根突然又不经意的红了。

    “我问你一件事!”

    秦以烟由于受了伤的缘故,整个人没有了之前的“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现在说话都提不上力,说话也软软的,糯糯的,特别小声,极温柔,字字钻进耳朵里,进入心里。

    “说吧!”

    萧柏舟看她这几日一直憋了话,如今终于是憋不住了要说出来了。

    秦以烟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错过他满眼的宠溺,往前缓慢走着,听着外面的响动,缓缓说道:

    “我想……这既是余九娘的客栈,想必我受伤那日,余九娘也出了不少力吧!”

    秦以烟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隐晦极了,萧柏舟却一下就明白了秦以烟话中的意思,知道了她的顾虑,也不点破她的担心,又带着抹不怀好歹的邪意,迅速变了脸色,一脸正经的说道:

    “也没有吧,那日我们被阿平用车带回来,余九娘恰好带着个她那亲戚出门了,整个客栈……哎……全是些男子!”

    秦以烟扭起头来,慌张的看着他眼睛,萧柏舟一脸严肃,两眼无辜,眨巴眨巴,扶着她往前走着。

    “没有一个女人?”

    秦以烟停顿着,一问,两人已经到了门口,细细揣测身边人刚刚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而且他应该也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更不至于开玩笑……

    “我难不成去挨个敲门呀,都丑时了,人睡得正熟,你说我把客人得罪了,那财迷的余九娘不得把我砍了!”

    萧柏舟扶着她,一本正经的解释着,秦以烟起初怀疑这人满嘴胡话,可看他一脸严肃,又想起余九娘那贪财的嘴脸,突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心下有些慌了。

    自己平时在蜀中,就算再闷热,也绝不会露出一条胳膊,一只小腿,如今,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但想了想,萧柏舟向来在别人口中是个君子,就算伪君子,也是君子的嘛,说不定就是余九娘第二日回来,替她换的,或者是那日恰好遇到了一个女郎中……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哎呀!是我替你换的衣裳,江湖儿女,不拘泥小节嘛!”

    萧柏舟随意脱口一句话,顿时把秦以烟在脑子里说服的话语打乱,直接一个踉跄,差点被送了下去。

    萧柏舟也是没料到,却还好手臂有力,拉了回来。

    “这楼梯这么难走吗?”

    秦以烟没有接他的话,想着他如何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种不怀好意的话的,真是差点被送走,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又像是被困在了迷宫里,如何也走不出去,蹙着眉头,手指掐着手心,轻轻咬着嘴皮,耳根又红了……

    萧柏舟腰杆挺得笔直扶着她,却又侧头,时不时去瞟她的神情,在一旁努力的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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