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升，你多大了？”
“元元，起床了。”
耳边好像久违的听到了云升的声音，云启晟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那个她从前生活了好多年的家。
颤抖着抬起双手，女孩跑下床看到镜子里的她，十几岁带着幼态的样子。
“元元，起来没有，今天开学你不会忘了吧？”随着脚步声响起，云升过来敲了敲房门。
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云启晟慌忙过去打开门。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还围着围裙的爸爸，云升也莫名的看向眼前这个呼吸急促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就像半夜去做贼后刚刚才赶回来的云启晟。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云启晟的手因为激动和紧张而紧紧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带来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起来依然俊朗的云升，多年不见又隔着生死的距离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你——”
云升故意拖长的语气让她提了口气，紧张的屏住呼吸，明明刚刚还体会到了死亡，现在却又见到了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升。
似乎无形中经历了漫长的虚无岁月让她分不清如今是现实还是虚妄。
“你这发型挺别致啊丫头。”云升说着还顺手伸到她脑后想要给她捋一捋头发，却因头发打结而卡在一半，胳膊只能半抬着。
云升带来的真实触感让云启晟瞬间热泪盈眶，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抽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升感受到了女儿汹涌的令人窒息的情绪，万千思绪里给这个惯常懂事的大姐大找了个近乎合理的理由，“你如果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你即将面临高中生活的痛苦心情，好让我心疼你，那么你已经成功了。”
说着，他把手从云启晟的发间抽出来，又摸了摸她的头，“要我哄哄你吗？小元元。”
云启晟慢慢的抬起头，“云升，你多大了？”
男人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低头看着她不说话。
“换个问法，云升，我是谁？”
他匪夷所思的盯着面前这个鼻涕即将流出来的少女，眉头更加紧锁。
“云升，你是真的吗？我是真的吗？”
云启晟一脸认真的看着云升，手还抱着他的腰不放，眼睛因哭过而红彤彤的，似乎晚上没睡好还泛起了红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云升反复看了半天确认这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继而纠结的眯起眼睛，抿了抿嘴说：“你非要在大早上思考这种深刻而又或许并没有答案的生命哲学问题吗？”
没等云启晟反应过来，云升又开口道：“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本人云升，今年三十九岁，单亲带娃也就是你云启晟四年了，你今年十四岁，并且不出意外的话今天高一开学，而你也快迟到了。虽然你放出豪言要明年跳级到高三，但这也不是我们仗着聪明就可以上学迟到的理由。哦对了，你最喜欢叫我亲爱的爸爸，而不是云升。”
云启晟：“……云升我们吃饭吧，上学不能迟到。”
她撒开手绕开神神叨叨的云升去洗漱。云升在原地看着这个似乎一夜之间突然进入中二青春期的女儿，眨了眨眼，认命的去厨房继续做饭。
洗手台前，云启晟洗漱完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的自己，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尽管身为一个自由创作七八年的作家，还是难免思维跟不上现在的剧情发展。
脑海中能回忆起的只有令人印象深刻且极其痛苦的死亡过程。
理智终于回笼，无可避免的想起了终为，不知道终为发现她躺倒在地会怎么样；不知道这是否是平行时空，而那个时空的云启晟又是否还活着；在面对她的死亡时，终为会怎样；因为答应了放任她最后一周不规律作息，不知道他会不会太自责……
云启晟揪住自己的领子大口喘息着，所有的未知都令她恐惧不已，害怕那个时空的自己死掉，害怕终为太过痛苦自责，终为会不会后悔因为遇到她而再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觉得又被抛下。
他们还约好了明年两人30岁生日出去旅行。
这些云启晟都没有答案却又不敢仔细去想，抬头看到镜子里猩红的双眼……和视线中右手手臂长长的刀疤。
刀疤是在云启晟的初一暑假时留下的。
云启晟读四年级时，身为军人的妈妈蓝舰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外出偶然接触到一个新起的贩毒团伙成员。而后又意外且顺理成章的做了近一年的卧底，却在任务最后关头因身份暴露牺牲。
因为情况特殊，那两年云启晟和父亲云升都生活的异常小心，逃出的几个毒贩不知道怎么查到了云启晟，并在两年前将因长时间没有危险而掉以轻心的云启晟挟持，以她来威胁云升，想要报复几年前蓝舰卧底导致他们损失惨重的事。虽然最后获救，那些个亡命之徒也被一网打尽，但她却留下了这个横贯整条小臂的刀疤。
如果这个平行世界的所有事情都不变，那是否说明有可能就是重生，她可以提前十二年遇到终为。
这个时候的终为应该刚高二开学，并且过些天就会因为家里的意外而休学。
云启晟乱作一团的大脑回忆着所有线索，终为曾提过他高二开学第一个月的某天，下晚自习回去发现家里出了事，终为爸爸之后也消失再没出现。那之后，终为休学了近一年，他母亲也落得半生残疾最后饱受病痛折磨去世，但云启晟并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终为，或许能因此让终为妈妈健康的一直陪着他，让他一直有人爱着，不要那么孤独。
匆匆吃完早餐，云启晟火急火燎的坐上云升的车赶去学校。
“元元女士，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云升拎着云启晟的书包站在学校门口开启最后发问，想起刚刚在车上云启晟的话，云升难免惊讶。
车刚发动云启晟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云升，我不等明年再跳级了，我想今天直接报名高二。”
云升听了这话差点一脚踩下刹车，暗骂了自己一声不稳重，“理由呢？高中不用先打好基础吗？我大姐大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吧？”
“你早就可以调职去大医院了，按你这么优秀，履历还这么漂亮，哪个医院不要你？就为了我……和妈妈，一直在现在的小医院里呆一辈子吗？”
“而且我早就学完了高一理科的知识了，你对我的认识也太片面了点。”云启晟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她曾经因为怕脑子太久不用就转不动了，本着教资考了不能浪费的心思一直在网上给高中生辅导作业。
“感谢陆陆的不抛弃不嫌弃，在她考研的时候也不忘让她辅导，感谢蓝舰和云升赐给我的高智商，感谢国家义务教育，感谢党和人民……”
“你在嘀咕什么呢？你说我们市三甲医院是小医院？省里都排的上名号的好吗！”
“别找借口了，人家之前因为你年纪轻，又总要分精力担心我，前些年没少给你穿小鞋吧？还有你的那个研究，进程已经卡了很久了吧？你去大医院才能做的更好。”
“大姐大格局真大，但是你不是已经跟我说了准备明年跳级到高三，然后读大学了再说我的事吗？有谁高中开学就跳级到高二的？”
“我！”云启晟郑地有声的回答，理不直气也壮的诡辩半天，却还是没能逃过云升的法眼。
“你就不能给一个让我哑口无言的借口吗？好歹显得不那么糊弄你的老父亲行吗？”
深吸一口气，云启晟如下定决心般一甩马尾，扭头半真半假的对云升说：“我喜欢的男生现在上高二，我要去跟他一个班，不然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云升：“……”突然想发火，是谁给了她这种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他不会生气的错觉！
“跳级成功的话我要自己选班。”云启晟低头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来回踢着腿。
闻言，云升再一次纠结起来，“我是不是有个柏诚中学的校长身份你忘了告诉我？”
云启晟抬起头，对云升的这个无聊的笑话颇为无语。
“你确定要报名高二吗？那我们先去看看身为学校预备役尖子生的你有没有这个特权吧！”云升两手一拍，一锤定音，嘲讽她的意味十足。
刚走进校门就看到有老师提醒新生们去看他们分到的班级，一般来说，班级和任课老师三年都不会变。为了避免跳级不成功，云升硬拉着云启晟去看了。
“记住了吗？你的高一班主任周景老师，希望你以后看到他绕着走，不然万一真跳级去高二了，我怕他以为你嫌弃他而打死你。”分班表前，云升一脸深沉的告诫她。
云启晟一路走来看到的每一个熟悉的地方都有在校庆那天和终为走过的影子。记忆里二人漫步在热闹校园的画面和从前她上高中的模糊回忆一时间都充斥着脑海。
“走吧云升。”叹息一声，云启晟扯走自顾自担胡乱忧的云升。
“不让你自己选怎么办？”
“那就闹咯，话说你不应该担心不让我跳级怎么办吗？”云启晟边说边耸肩，无奈的吐槽云升。
“那不让你跳级怎么办？”
看他这么老实，云启晟有些好笑，两手一摊无所谓道：“那就再闹一遍咯。”
“你身为一个好学生，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怎么是个混世魔王？”
“云升你用词不准，我这不叫混世，顶多算个魔王。”
“大姐大，在学校能不能给小的个面子，一直叫云升我等会怎么有尊严的为你舌战群儒？”
“都说我是大姐大了，还不懂应该什么事都听我话的道理吗？”云启晟说罢，停在楼梯上回过身，帮云升理了理衬衫，颇有大姐大气势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年级办公室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