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燕山县一共有两个国营饭店，一个在城东，还有一个就是燕行军即将要去工作的位于市中心的国营饭店，也叫国营建丰饭店。
国营建丰饭店就在百货商场对面，周围还有菜站、理发店、新华书店、招待所等，人流量比较大。
这个年代的国营饭店，地位很高，但其实门面也没有多大，就是一间普通的门脸，大小和普通的饭馆差不多。
门头上“国营建丰饭店”几个大字，两侧的门上，一边写着“自力更生”，一边写着“艰苦奋斗”。
推门进去，里面有个六十多平，摆放的都是圆桌，墙上贴着两排红字：“发展经济，保障供给”。进门的墙边有一张长桌，上面摆着四五个热水壶，还有一摞碗，以及十来个供干部们用的白色搪瓷茶缸子，茶缸子上面也印着鲜红的大字：“为人民服务”，还画了一个举着红旗的人物形象。
东面有一排玻璃窗口，那里就是点菜的地方，窗口上面吊着一排黑色小木牌，上面写着今日供应的菜色。旁边还有一块木黑板，用粉笔写着每日特供的两个菜，这个小黑板在门口也有一个。
“还没上班呢，这点可没饭吃！”一个圆脸有点富态的大姐，不悦地从窗口探出头来，冲燕行军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大清早的就过来，这不添麻烦么，没看到门口的营业时间啊！”
这个时代的“铁饭碗”们大多态度比较豪横，比如供销社柜台的售货员，再比如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一个个鼻孔朝天，拽得不得了，平时对人都是爱答不理的。
燕行军是服务行业起家，见此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想到，这是特殊的时代特色，他没法改变的。
“这位大姐，我叫燕行军，是今天来报道的帮厨，刘主任让我来找葛师傅，说跟他讲好了。”
燕行军露出一个笑容，三言两语把自己的目的说了清楚。
冯大姐一听是新来的帮厨，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哎呦，你就是燕行军啊，你这个小同志也是，早点说清楚不就好啦。”
“来，快进来。前几天刘主任还念叨你呢，可算把你给盼来了。葛师傅这会儿正在后厨呢，我带你过去。”
冯大姐从里面绕到通往后厨的小门那，掀起门帘，热情地将燕行军给拉进后厨房，“葛师傅，这就是刘主任之前说的燕同志，今天来报道的。燕同志以后就是咱们国营建丰饭店的一员了，大家伙，鼓掌欢迎吧。”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葛师傅从案板上抬头看了一眼燕行军，眼神带点轻蔑，“你就是燕行军啊！”
燕行军深知自己这空降兵来到这种论手艺谋生的地方，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他也没放在心上，脸上挂着笑容：“我叫燕行军，谢谢大家的欢迎，以后我会努力向老同志们学习，绝不给咱们建丰饭店丢脸。”
国营建丰饭店里只有葛师傅一个大厨，一个帮厨，还有两个站窗口吆喝客人端菜，收钱票的服务员，后勤洗碗工一个，洗菜工一个。
整个饭店里，除了葛师傅和这位冯大姐有正式编制，燕行军和另外一个帮厨顺子哥，两个洗碗洗菜工都是非正式编制人员，俗称临时工。
大厨葛师傅是整个国营饭店的核心人物，厨房的事全部听他指挥，是他们所有人的头头。
葛师傅不像一般大厨那样圆润，反而很清瘦，五十岁上下，看起来挺精神，就是比较严肃，经常板着脸不爱笑。
尤其是对着燕行军，脸臭的跟什么似的。
他低下头去搅拌盆里的肉馅，眼角风撇过燕行军：“既然人来，就好好工作，后厨的事都听我的，我可不管你们认识什么大领导，在我这，都不好使，我就认一个，菜做得好！”
“你刚来第一天，我也不为难你，顺子，你去带着他把那盆土豆切成丝，还有今天早上送来的十条鱼，也给收拾了。”
顺子哥恭敬的朝葛师傅点点头，然后看向燕行军：“燕同志，跟我走吧，我先给你找个围裙，手套和帽子先带我的，明天啊你去找采购部领一副。”
燕行军嘴角笑了笑，还以为葛师傅会针对他，没想到只是点了他几句，就让他去干活，切配菜，收拾鱼这些活本来就是帮厨应该干的，而且葛师傅应该是念在他第一次上班，给他的任务并不难，十条鱼而已，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儿，至于切土豆丝，应该是存了考考他的心思，看看基本功过不过关。
燕行军动作利索，很快把鱼收拾干净，就连鱼腥线都是完完整整地抽出来，洗干净后一条一条在盆里码放整齐。
切土豆丝前，还特意问了葛师傅，要做什么菜，好根据他做的菜品来决定土豆丝的粗细。葛师傅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是个聪明且用心的。
“醋溜土豆丝就行。”
燕行军应了一声，很快就去忙活了，顺子哥看着他手起刀落，一柄菜刀用的极其利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再看看盆子里不断增加的土豆丝，土豆丝的长短和粗细都是一致的。
“行军，你练过？”
燕行军手上动作不停，回答道：“嗯，当兵的时候总去炊事班帮厨，厨房的事基本都会一些。”
顺子哥眼神闪了一下，对他的态度更好了一点，燕行军只是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切完了土豆丝，又把砧板桌案都收拾干净，抹布也洗干净叠整齐放在一边。
葛师傅对他就更满意了，看得出来他很注重卫生，手上也利索，眼里有活，最重要的是人不傲气，是个踏实的。
抬手招呼道，“既然你说，你在炊事班帮过厨，和面会吗？咱们中午吃臊子面，你把面和出来我看看。”
燕行军点点头，又问道：“什么面的？”
顺子哥就笑，“咱们都是吃白面的，咱这伙食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
燕行军取了五碗白面出来开始和面，他手劲儿大，一会儿就好了，用蒸布盖上醒面。
葛师傅满意道：“不错。面光、手光、盆光。”
“部队里饭量大，年年轮换着帮厨，洗菜切菜和面这些都得学。年年这么干，也就会了。”
忙碌的一早上过去，十一点二十，国营饭店的午饭就开始了，等吃过饭，十二点就是正式营业的时间。
刚打开门，外面就涌进来一批人，屋里的十余张圆桌就坐满了人，没抢到的只好问别人拼桌。
冯大姐和另外一个服务员刘春芳连忙吆喝着，“不要吵！要吃什么先交钱票，交了钱票才有饭吃，再吵就滚蛋。”
燕行军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个时代铁饭碗的强横。这若是他自己的饭店，这种服务员，早就被辞退了。
等钱和票都收齐了，冯大姐拿着一摞小票到后厨来，葛师傅这才根据小票上的点单开始做饭。
一些简单的家常炒菜就交给顺子哥来做，至于红烧肉，红烧鱼这些大菜才是由他来亲自掌勺，燕行军就负责煮面条，再舀上一勺提前做好的浇头就行。今天特供有猪肉大葱的饺子，饺子都是现包的，一份二十五个，有人点就现包，燕行军还回去包饺子煮饺子。
午市一直忙碌到下午两点，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冯大姐笑道：“每天中午都跟打仗一样，你习惯一段时间就好了。”
洗碗工孙小娥也笑：“可不是，和那些下车间的比起来，咱们还算轻省呢，一天也就午市的时候忙。”
顺子坐下来，用肩膀上搭的汗巾擦了擦汗，“没啥事了，歇会儿吧，一直到下午五点才开晚市呢，你要是离家近，就回家睡会儿也行。后面仓库里也有两张床，可以躺躺。”
燕行军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的国营饭店并不像后世一样，是全天候营业的，下午可以休息两个小时。
冯大姐跨上背包，“我就不说了，我侄女要结婚，托我在百货公司给她买东西呢。”
燕行军说道：“那我下午四点过来。”
“四点半就行，晚市人不多，东西上午都准备差不多，半个小时够用了。”
燕行军骑上自行车，特意看了一下表，从国营饭店骑车回家，要十五分钟，倒是很方便他做一些自己的事。
燕行军也没休息，想着下个月燕老头他们也来县城住，得把家里超出这个年代的东西都换成这个时代的才行，这么一看，家里还缺不少东西，他得去外面倒腾一点。
现在买什么都要票，他最缺的就是票，钱还好说。
回到空间里，给自己露出来的肌肤都美黑一下，眉毛也改了形状，再刷点阴影，改变一下面容轮廓，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再戴上一副黑框的圆眼镜，带上帽子，整个人大变样。
这些变装经验都是来自老婆和女儿这一段时间的紧急培训，燕语时特意给他设计了三个不同的形象，经过一个月的不断练习，燕行军已经熟练掌握这三个形象的精髓了，今天他换的形象就是他之前去机械厂家属院时用过一次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