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跪着还债曹太尉

    耿纪的投效，意味着马氏与耿氏的部分人和好，也意味着耿氏内部矛盾和分裂。

    有马、耿为基础，窦、班等家族亦纷纷支持，再加上姻亲武功苏氏的帮助，一旬半月之间，刘备就从兵只千人，扩展到二千余人，心中稍有底气，屯兵陈仓，以观敌情。

    刘备倒是想多征兵，多多益善，然而扶风诸家，却拒绝交出更多的人来，刘备虽不斥责，心实难喜。

    这日，朝中太尉曹嵩来令催促，要求刘备守住陇山道，御敌于司隶州界外，不准放叛军入三辅。

    张飞一把将文书扯得粉碎：“就这点人，还不够叛军塞牙缝！曹嵩懂个屁！”

    耿纪郁闷地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若不向西，是违军令，轻则丢官去职，重则获罪下狱。向西必危，难办啊。”

    众人七嘴八舌，一起骂起曹嵩来，军政会变成了批斗会。

    骂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皆口干舌燥，准备回到正题上来。

    新任陈仓令乃是荀攸，乃是党人出生，说了一个隐秘把所有人注意力再次带偏：“据雒阳传闻，这位曹太尉花了一亿钱买官，相比之下崔烈、张温当上三公只花了几百万钱，高下立判。”

    众人皆好奇：“为何花这么多，莫非传闻中西园卖官，二千石二千万钱，三公万石万万钱是真的？”

    荀攸：“倒非如此，党人如今翻了身，翻起旧账，指责曹氏家族搜刮民脂民膏，尤其是曹嵩担任大司农多年，国家财赋如同曹家自家仓库。

    曹嵩畏惧获罪，于是找诸中常侍疏通关系，张口就比崔烈翻了十倍，五千万钱！”

    众人皆说：“这必是国朝最高一笔买官钱。”

    “咦，还差五千万，后来怎样涨到怎一亿钱？”张飞见荀攸不说，急得抓耳挠腮。

    还是牵招聪明，当即给荀攸倒了一杯茶水，拿来一叠炒豆子：“公达慢用。”

    荀攸喝了水，摸着短短的胡须，笑道：“曹家本有中常侍曹腾，之后有曹节，皆位至特进，乃宦官一党中的佼佼者，还有尚书令曹鼎，还和宋皇后兄长结为亲家。可谓只手遮天！

    曹节、曹鼎乃是宦官党中坚力，两人在打压三辅、凉州人上出了不少力气，两人死，宋皇后废，宋奇父子死，曹嵩独木难支，摇摇欲坠。

    其子曹操为了向党人靠拢，竟然行刺张让、上书为窦武伸冤，恶了张让、赵忠。

    黄巾之乱后，曹操为济南国相，大力整饬，一下奏免十分之八的县长吏，济南震动，其中不少是宦官一党或走中常侍门路的官吏。曹操因此被免职，后征为议郎。”

    张飞：“宦官党整治宦官党，贼喊捉贼，哈哈！”

    牵招：“曹操也算个宦官党中的异类、叛逆者、酷吏。咦，还没说一亿钱的事，快说。”

    荀攸：“曹操既得罪了宦官党，毕竟是宦官嫡孙，热脸贴党人冷屁股，党人依然不待见。曹嵩也岌岌可危，里外不是人。

    赵忠、张让对曹操极其不满，张口就说要整治曹嵩，查他贪污情况，对曹操永不录用。

    曹嵩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就问多少钱能免罪。

    张让记恨曹操刺杀之事，张口就说一亿钱！”

    。。。

    看眉飞色舞的荀攸，专心听讲的牵招、张飞、耿纪、傅干，刘备心中突然涌出丝丝不真实感。荀攸如数家珍的是官方版本，这里面真实的故事，大相径庭：

    在雒阳时，中常侍张让竟然找到刘备，斥责曹操忘恩负义，骂了半个时辰，又说刘备有跟酷吏阳球一起办段颎、王甫等案的经验，让他去查曹嵩，还说必有厚报！大将军何进恼恨曹节、宋皇后之前欺压何家，也同意了。

    刘备当即表示我跟曹家有仇，愿意效劳，之后被任命为侍御史，带着苏媚、卢正等人前往大司农处查账。这几个人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每年数千万的资金流，手下有一只掌柜、账房组成的团队，只是几天，就查出曹嵩不少假账、账外账，小金库，价值数千万钱。

    曹嵩做了十年假账，早就炉火纯青，原以为天衣无缝，哪知道刘备手段如此厉害，吓得更换衣服，装作一名老仆，夜里带了百金，到刘备家里讨饶。

    刘备收下百金，张口还要九百金，凑够一千金。曹嵩此时方寸已乱，当即写下欠条。

    见曹嵩如此上路，刘备知道曹节当时曾与张让、赵忠有恩，张、赵二人做事情不够曹节、王甫狠辣，宦官党虽然内讧，多半不会弄死曹嵩，于是就给曹嵩指了一条明路：“通过张让、赵忠，捐款五千万入西园。”

    曹嵩第二天就屁颠颠跑去找张让，张让把刘备写的初步调查报告给曹嵩读了读，原来刘备不仅查曹嵩在大司农任上收各郡孝敬，对各郡送来的粮食大斗入小斗出，粮库亏空、一把火把粮库烧了毁尸灭迹，每年运输粮时多报损耗、民工工钱、伙食等各个问题。

    还同时查了曹氏家族在沛国谯县周边如何买田置地，如何巧取抢夺，如何买卖奴仆、歌女。

    最令曹嵩害怕的是，将每一次贪污和每一次支出买钱置地的时间，列出详细表格，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其中先后关联。

    张让说：“如今财政极为困难，要是把这个表和奏章交给皇帝陛下，不知道会不会抄家、杀头。”

    曹嵩匍匐在地，连连磕头：“求张侯给条明路。”

    曹嵩也是个人精，张让他捐款五千万钱，他向捐款西园七千万，又贿赂张让、赵忠等各千万或数百万不等，算上给刘备的一千金，总数超过一亿钱。

    皇帝得了七千万钱买命钱，大喜过望，眼睛眯得想花一样，不仅当着众多中常侍，官宣既往不咎，并大夸特夸曹嵩忠诚体国，任命曹嵩为三公，还附带给了曹操等曹氏族人一个前途。

    不久，曹嵩就接替崔烈当了太尉，并拟任曹操东郡太守，可谓洗清了历史问题。

    曹操初时被曹嵩瞒在鼓里，后来知道买官内情，羞愧难当，曹操是个很自我的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检讨其父贪污之事，而对查办案件的刘备恨之入骨。

    趁刘备为扶风都尉，西征之机，让曹嵩利用太尉职权之便利，减少刘备钱、粮、兵、马匹器械。

    。。。

    人是要骂的，骂得有很爽，可扶风兵力稀少的现实的困境不能不解决，

    最终耿纪建议，向驻守在东面美阳的董卓请援！

    刘备心里咯噔一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之前在冀州平黄巾，卢植、董卓争功，董卓没少给刘备下马威，刘备也没少反击，算是老对头。

    向老对手低头，任谁也拉不下脸来，最怕是赔了笑脸，换来一巴掌。

    可惜即使是荀攸，此时也提不出更好办法。

    “试试吧，总要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刘备只能叹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欠的债，跪着也要还完，曹嵩如此，刘备又何尝不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