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师徒回归
关大婶子说完，捂着脸坐在床头哭了起来。董其武心里的石头是放下了，但是这一天天心如死灰、消极度日的做派，倒是给这关大婶子的心里加了一块沉沉的石头。
“锁，我尽力吧。我知道你心里苦，我这心里更苦。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种的因，终究还是得让我自己来吃这个苦果。你说的对，我还有你，如果不是你，我想我早就随着思谷西去了。”
说完，董其武夫妻二人互相拥抱着，痛哭起来。
长康村的人们对村长的想法支持有加，似乎从这一次的变革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从此长康村再也不是以前的长康村了，以前的长康村不管好与坏总有人带着大家走，总有好的精神流传，所有事情总是会在大众的利益面前停下脚步，卑躬屈膝的为大多数人服务。
而现在的长康村，什么都流于表面了，大家看中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起成长的长康村大集体，而是以姓氏为单位的小团体，大家在乎的或许只是举手投票的话语权和那些只为自己考虑的精致利己。
没有人会因为别人家没有油盐而热心的登门送去，也没有人再关心谁的孩子去了后山半夜了还没有回家，更没有人会容忍其他人对自己的‘冒犯’，短短几个月，村子里光那些方地引起的争执就不下数十起，最后都是草草收场，邻里不睦。长康村表面看似热情、礼貌的气氛下，隐藏的是每个人的自我与冷漠。
这种自我和冷漠变成了阿九最喜欢的调性，因为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日常生活，也没有人会仔细研究他的行踪和生活习惯。但缺盐缺油的日子，又让阿九成了众人眼中的及时雨，只要见到他就会巴结，人们都希望外面的世界早日太平，也希望阿九能为自己带回第一杯羹。
阿九很享受当下的处境，但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这几年在县城里大展拳脚所得的钱财都留在了春风楼后楼的暗格里。他逃跑的时候只带走了一点点。他数着那些少之又少的银两，回想着过去春风得意的日子，不免有一些失落，即使这地方用不到太多的银钱，但是千金满身，高宅阔府的生活还是让他回想连篇。他在期待另一个能够发达的机会到来。
阿九就这样庸庸碌碌、无所事事的过了几年。
“师父，我们游历了这么久，到底哪一站才是终点。”
思谷背着一个布袋，头顶上扎着一个太极髻，一身青色素衣，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小孩童，现在已经长成一个翩翩少年。思谷容貌变化了很多，相比之前更加清秀了许多，虽然是个男儿身，倒是长了一副女儿相，旁人见了都会多愁两眼。
“我们的终点想必就要到了，师父带着你游历这些年，看尽了这世间的沧桑。绝美的大地现在满是疮痍，人间动乱，已经没有一片安乐修身的净土。师父虽然想秉承我道下山济世之功，但就凭我一人，形单影只，又能就这苍生几日？你看这大陆魔王遍地，屠人者数不胜数，当局者无能袖手，那海外魔王也乘虚而入，可怜这大好山川的平民百姓无辜受难。再者，当世人皇，去神者甚多，拜己者芸芸，又有谁敢枉谈神迹？妖怪藏身不敢修炼，鬼魅虚化不敢现行，佛家隐世自扫门庭，徒留我道只手救人，谈何容易？”
那獐头鼠目的道人说完，就坐在了地上，一边垂泪，一边远望。
“师父，徒儿和您游历这些年，和您的想法差不多，但是徒儿还是觉得，这大陆有些许希望，或许将来有一救世之人出世，可以扫清这乱世的魔王，还这人间一片净土。师父又何必妄自菲薄，救一人便可修十级浮屠，何况这一路师父所救之人何其之多，师父的功德已经无量。”
思谷在老道的身边坐下，安慰着老道说。
“话虽如此，但是师父终究是被这人间烟火所侵袭，动了凡人之情。罢了，罢了，古方奶奶曾经和师父说过，天下必有百年动荡，动荡后世间便再无妖仙鬼怪、清道之门，人之走向幻海浮屠。想必就是指的当下，如今数年过去，已经印证了古方奶奶的推算，既然之后这世间不容妖仙鬼魅，那我在这人间的日子想来也就为数不多了，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帮你了断了那因果，断了那位魔王的根基。”
老道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抚摸了一下思谷的后脑，疼爱的看着思谷，眼神中流露出许多不舍之情。
“师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徒儿便随师父一起，去那山间隐居度日，长伴师父左右，比起人间之险，我更喜欢这鸟树虫鱼的单纯。至于那因果之事，您之前和我说的那些，我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人间冷暖，见识了这么多世态炎凉，我的心有点动摇了。但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个看着我长大的阿九哥哥会害我，师父，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思谷的眼神中有些许迷茫，但是人心一旦执着，旁人是给不了答案的。
“是不是误会，之后你便会知晓，师父也希望这些事情没有发生，但它确实发生了。人心有的时候比妖、比鬼更加可怕，能与之为敌的也只有魔了，但是人一旦为魔，心就没了，那世界又有多少无辜人枉变冤魂？”
老道的表情变得无奈，这一切他都无法改变。
“师父，如果断了这因果，可否留有余地？”
“留不留余地，师父不敢多言，但是鬼门三仙索要之人，那必是榜上有名。至于你心中的疑惑，师父想带你去见一魂，此人虽然枉死，但是其心大善，每日惦记坑害自己的那个人，久久不愿离去，也算是以怨报德的典范了。而此魂与你也颇有渊源，见一下他，或许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说完，师徒二人便起身继续前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三县十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