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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无穷山势,意马心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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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丁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帐篷下面的地上。帐篷里显然是谁的家,但是非常简陋。除了一张破旧的板床,就是那些烧水和做饭的家什。

    而自己就躺在刚刚进门的入口处的地上,脸上涂着不知道什么火辣辣的东西。

    马丁刚想用手去摸,他觉得奇痒难耐。忽然一个老人的声音低沉地说道,不要碰。

    想来是晕倒的马丁被上山采药或者打猎的老人所救,看来他也是命不该绝。

    老人走过来,提着一个已经被烟熏得黑漆漆的铝壶,壶嘴对着马丁的嘴,就开始灌水。

    这里的野蜂毒性很大,像你这样的,死在那里也很多人。老人披着蓑衣,微微说道。

    马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或者坐起来,马丁按住他的右肩,马丁这才发现老人虽然年纪不小,但力气很是可以。

    马丁只好就势躺着,不过他很快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了侧卧。这次老人没有阻止他。

    马丁的思想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记得被野蜂叮着的时候那种痛楚,钻心一般。

    老人起身放下铝壶,拿了一个很小的蓝色塑料小凳子,坐在了马丁身旁。他点起一锅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旱烟抽完,他拿着旱烟袋在脚底磕了磕,等磕干净了,便把旱烟袋插在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还没等马丁说话,老人说,你饿了吧。我煮了一点菜,你等下吃一点。给你脸上抹的是解蜂毒的草药,你再忍一忍,今晚洗一把脸,应该就能好了。然后马丁躺着,老人开始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在这山区的林地中升起来,像是一幅田园图画。

    马丁狼吞虎咽地吃着白水煮野菜,老人还给他盛了一碗饭。

    等马丁吃完,才发现老人自己并没有什么吃的,他不禁有些尴尬,心想自己真是难为情,竟然忽略了救命恩人的晚餐是否有着落。

    老人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一般晚上都不吃饭。

    马丁心里过意不去,想站起来。

    老人赶紧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你没醒来的时候,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什么背篓背篓,我还特意去你晕倒的地方找了找,没有找到什么背篓。

    马丁明白,这个善良的老人一定是把自己昏迷中念叨的“贝诺”听成了“背篓”。他不禁心里一热,那些城市中的喧嚣滚滚与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在这一刻在马丁心里统统化为乌有。

    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就越是人心端正?马丁暗暗地想。

    贝诺,贝诺,贝诺在哪里?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否也和他一样地想着彼此?

    想到贝诺,马丁内心一阵甜蜜,他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老人看着他的神色,笑着说道,有力气啦?有力气就好。

    我这里简陋,你恢复一下,我明天送你去苦折普。

    苦折普是哪里?马丁一阵茫然。

    第二天一早,马丁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流鼻血不止。老人给他烧了一点草木灰,用水湿了,团成一团,塞在一个鼻子里。

    马丁顿时觉得呼吸减少了一半,有点迷迷糊糊起来。

    老人出去了半天才回来。原来他出去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牛车回来。

    牛车停在窝棚门口,他扶着马丁坐了上去。一头健壮的大水牛皮肤黝黑,双角锃亮,在前面慢慢悠悠的走着,马丁和老人坐在后面。车子上还装了一些干草,也许是路上喂牛的饲料吧。

    牛车慢慢地在山中的小路上走着。两边是群山和树林,偶尔有一些人家的房舍,马丁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山区的景象,他不禁看得神往。

    中间到了一处类似于驿站之类的地方,老人“吁”地一声喝住牛车,然后慢慢地下车。

    驿站一个小伙子出来接待,看得出他和老人蛮熟悉。但是他狐疑地看了马丁一眼,没有和他搭话。

    老人到里屋倒了两碗水端了出来,然后拿出随手带着的两个干米饼,给了马丁一个,自己一个,说道,吃一点吧,垫垫。

    马丁看着这个有点发黄的蒸熟的大米捏在一起的米饼,有点难以下咽。但是看着老人吃得很香,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啃了起来。

    老人吃完,就去给牛喂草,果然车上的干草也是给牛带着的。

    马丁想扣出鼻孔里的草木灰,发现这个东西吸收了血,变得圆溜溜的,正好卡在鼻孔当中,抠也抠不出,拉也拉不出,真是难受。

    马丁费了半天劲,还是没有搞出来。

    老人走过来,说道,不用搞了,到了苦折普,会有人帮你的。

    马丁不解他的意思,但也没有多问。

    一切收拾停当,老人和驿站里面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再次出发了。

    走出去没多远,马丁忍不住问道,大爷,你和他们很熟悉哇!他们平时也就是在这里接待一些路人,可是我看过往的客人并不多,我们呆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除了我们有人过来。他们平时靠什么收入生活?

    老人笑道,这些都是服务于本区的公共设施,他们的补给和工资都是政府发的。你别小看这种工作,在我们这里的山区,是挤破头都想干的。

    马丁不禁咋舌,他觉得虽然这样的工作也算稳定,但一点刺激性也没有,可能也就是山里人没有出去见过世面,才喜欢这种在他看来和坐活监守活寡没什么区别的工作。

    这天天色并不好,一路上阴晴不定,不过所幸并未下雨。当晚霞布满西方的天空时,他们终于走出了山路,来到了一处看起来还比较大的镇子前。

    镇子的人家住的零零散散的,但是老人看起来比较熟悉,他跳下车,走到前面,牵着牛,马丁也做势要下车,老人阻止了他。

    马丁注意到这头牛鼻子里嵌着一个锃亮的牛鼻圈,因为这个,牛就必须听话。虽然马丁没有深入到农业行业工作过,但是他也知道,牛虽然很忠厚,但是脾气很大,有时候它不听指挥了,要是把怒气发泄到主人身上就更危险了,人可是受不了它那两个尖锐的牛角一顶的。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以及管教好牛,人们就想到了给它鼻子上穿铁环的方法。

    想起自己遇到的一些年轻人,为了彰显个性,在鼻子上穿鼻环,在舌头上穿舌环,甚至还有一些在身体的其他部位也穿上这种所谓的与众不同,马丁苦笑道,这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人们不把铁环拴在牛的脖子上是怕影响它干活。在耕地的时候,人们要靠牛来拉犁耙。农民在车头前准备一根弯曲的木棒,然后在架在牛的脖子上,而犁耙的前头还有一个牛桉,牛干活要靠牛脖子发力,如果把铁环系在它的脖子上,牛干活就不方便了,因此就把这个铁环按在牛的鼻子上了。

    虽然马丁觉得残忍,但是他知道牛的脾气是很倔的。它们的力气也很大,不把它驯服好,它是不会好好下地干活的。而牛鼻子上的神经很脆弱,所以把牛鼻圈按在那里,它们就得听人的使唤了。不听话的时候用绳子一拉,它就会感到疼,这样在地里耕种时,人们就好控制它的方向了。

    想到这里,马丁忽然想到,我马丁的牛鼻圈又是什么呢?推而及之,于贤的牛鼻圈又在哪里?

    正当他神思不定的时候,老人已经牵着牛车来到一家人家的院子里。

    他们刚进去,院门就被两个人关上了。这是一个挺大的院子,房子都建在一侧,靠墙的地方种着一排苦楝树,都长得不小,亭盖已经越过院墙,长到了院子外面。

    老人抱着一杆牛鞭子,直接进了堂屋,留下目瞪口呆的马丁呆在原地。

    马丁之所以目瞪口呆,是因为关了院门的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围了上来,而且,他们从腰间掏出了匕首。两个年轻人看上去很健壮,其中一个还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一看就是既能打又扛打的老把式。

    这时老人陪着一位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出来,他们站在堂屋前面的台阶上,老人大声喊道:“长林分子一名!”声音矍铄有力,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路上那个步履蹒跚的迟暮形象?

    那络腮胡子也高声唱喏道,“赏钱一万,到库房领!”说完,他朝老人拱了拱手,老人得意地哼着小曲走了。

    马丁大惊失色,他压根儿都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是诓骗自己来到这里,然后把他卖给了长林的死对头。

    马丁不禁大怒。

    怪不得老人和自己在昨天相处的时候,一点也不问自己的来历,马丁身上难免带着一些爆炸后残余的火药味,老人作为一名有经验的猎手,岂能不闻不问?

    这些只说明一点,老人就是想稳住自己,而且活的长林分子肯定比死的值钱。看来这次的大巴爆炸案应该也是他们一伙干的。

    想到如此,马丁岂肯束手就擒。他站定身子,立稳下盘,准备和他们殊死搏斗一场。

    这时他鼻子里塞着的草木灰起了作用,马丁刚一用力,突然一阵晕眩,一头栽倒在地。

    持刀两人见了,收起匕首,从树上熟练地解下一根绳子,把马丁捆了个结结实实。

    胡律师拿着枪,在海伦面前晃了晃。海伦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听话。海伦知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即使自己能够打赢或者杀死胡律师,可是阿伟手下那么多人,随便来几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现在能做的唯一一点恐怕就只能是以静制动,耐心等待情况的变化或转机。另外,海伦觉得胡律师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到马丁的。

    自己刚才在电视里看得很清楚,马丁就是在帕尧爆炸案现场。这里离曼谷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说找到就找到,更何况胡律师他们现在应该根本不知道马丁在哪里。

    她们两人刚刚走出别墅大门,艾伦也来了。他和胡律师在一旁嘀咕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对海伦说道,你跟我走吧。胡律师还有事。

    海伦无妨,在她看来,跟着谁都一样。反正都是阿伟的人,这个阿伟,自从见过自己之后,就好像躲了起来,一直没有出现。

    上了艾伦的车,海伦忍不住问道,阿伟最近在忙什么?

    艾伦没说话,他看了一眼车子右边的反光镜,一个加速,开上了一条高速公路。

    海伦这下不禁有些懵,这,这难道是要离开曼谷,去哪里吗?

    艾伦看出了海伦的疑惑,说道,这次带你去一个漂亮的景区。

    海伦不禁奇怪,怎么到现在这个份上,艾伦竟然还有陪自己去玩的心思?但是她不好多问,只能闭目养神。

    车子开得很快,渐渐地海伦迷迷糊糊,有了困意。

    路过一个高速公路的休息区,艾伦拐了进去。他把车开到加油站,准备给车子加油,海伦也惊醒了。

    艾伦问她是否要去一下洗手间,海伦正有此意。她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突然她看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从她身边开过,想必也是来加油的,只是人家已经加好了,正在缓缓开出加油站。

    车子的副驾驶位置端坐着一个人,赫然就是那个毒贩的儿子。

    海伦对他太熟悉不过了,他们之间还有着深海血仇没有了结。他和他的父亲,差点要了海伦和lee的命。

    海伦心想,找你们很久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她急忙下来找到艾伦,告诉他前面有辆保时捷,一定要追上去,里面有个重要的人物,和箱子有关。

    艾伦刚刚进去加油站工作室找工作人员准备加油,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保时捷。但是听海伦这样说,他也很着急,可是他们车里的油只剩一点点了,如果去追,到下一个休息区之前,车子肯定会抛锚。

    海伦急得直跺脚,但是没办法,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她上完厕所出来,和艾伦去休息区的餐厅找点东西吃,一路上都是情绪不高,阴沉着脸。

    艾伦见状,为了活跃气氛,就故意逗她说,不用太担心,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说是一辆面包车内塞了12个人,刚上来的一位乘客说:你这是超载,被逮着要扣不少分呢!司机回头淡定冷笑道:扣分,那也得有驾照才行!顿时,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弥漫在车厢里。又有一乘客问道,没有驾照你也敢开车啊?司机说:没事,酒壮熊人胆,中午喝了一斤多二锅头,老子怕啥!顿时车里只听得见乘客人的呼吸声。然后又有一乘客问,为啥不考驾照呢?司机:我两千多度的近视,右腿还是假肢,怎么考?全车人鸦雀无声,一乘客厉声喊道,停车,我要下车!司机说,停个屁呀,刹车早坏了,抓好扶手,下大坡了!

    艾伦绘声绘色地讲了一圈,海伦也不禁被他逗乐了。

    艾伦抓住时机,他殷勤地说道,海伦小姐,你是那么美丽,总是蹙着眉头可不好。应该经常面带微笑,只有微笑,才是最划算的。

    艾伦接着说道,据说微笑时需要调动十六块面部肌肉, 主要有:额肌、枕肌、眼轮匝肌、口轮匝肌、提上唇肌、提口角肌、颧肌、降上唇肌、降口角肌、颊肌、笑肌等,而皱眉则需要动用三十六块肌肉。这样算下来,还是笑起来更划算一些。

    艾伦的幽默风趣让海伦稍稍有些释怀,但是一想到那个毒贩的儿子还自己擦肩而过,海伦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海伦看到的确实没错,林木正好坐在徐伯伯派的驾驶员开的保时捷里面。他坐在副驾驶,徐伯伯和郑齐敏坐在后排。

    他们是应郑煌郑炫二位的邀请,去苏梅岛参加这次文艺拍卖慈善活动的。

    郑齐敏是想着带林木回去给妈妈和奶奶看看,林木是没有办法,他也想了解一下郑齐敏的家里。但是这种想要了解的渴望又不是那么强烈,以至于他带着矛盾的心理上了车。

    徐伯伯则是曼谷有名的企业家,也是一位古董和字画收藏家。他和郑煌也是因为字画结缘,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徐伯伯大名徐全,在曼谷经营着一家很大的化工品公司。他的产品既内销也出口,东南亚和欧洲都有他的客户。

    徐伯伯没有儿子,倒是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人,二女儿还在读大学。郑煌一直劝他再生一个,可惜徐伯伯总是推说太太年事已高,实在是不能从命。大家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好,而且徐全是靠太太家族起家的,所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徐伯伯看得出很喜欢郑齐敏,一路上和她不停地说笑,逗得郑齐敏一个劲儿地哈哈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郑煌郑炫他们一样,徐伯伯对林木也是一副相当冷淡的架势。除了礼貌性的问候以为,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和他搭话。

    郑齐敏坐在后排,怕林木太过寂寞,时不时地在后面伸手挠挠他,或者是递给他一包什么芒果干之类的小零食。

    林木并不以为意,他脑子里想的还是箱子,小燕,还有那些想要杀自己的人。

    那天他突然接到妈妈一个电话,实在是喜出望外,妈妈在电话里还没开口,先哭了起来。

    林木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急得团团转,一个劲儿地问着,怎么啦怎么啦。

    妈妈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她对林木说,你最近不要回清莱。说完她又准备哭了起来。这个时候那边的电话断了。

    林木在医院气得跳脚,但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小燕很久没有来和他会合了,听曹探长说他可能被关进了警察局。那么自己在曼谷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郑齐敏了。

    林木真是没有想到,就一篇小小的小说读后感,他竟然能够和郑齐敏结缘,而且走到了今天。想起那天在校园的小河边,柳荫垂荡,碧波漾漾,那是他们相识的一天,也是开始美好恋情的一天。

    只是林木对徐伯伯的冷漠有些不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是不看好自己和郑齐敏的未来,还是单纯地不喜欢自己?

    联想到郑煌和郑炫两位长辈以及徐伯伯,林木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惊悚,连他自己都不敢说出口。

    他想通过后视镜偷偷瞄一眼自己的爱人,可是刚把目光投向那里,就看到了徐伯伯冷冽而严肃的目光。他像守护着家园的菜农在村子周边日夜逡巡,碰到任何有可能祸害庄稼或蔬菜的小动物一律赶走。

    如果赶不走呢,林木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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