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画之画 > 第27章 千穿万穿,海枯石烂

第27章 千穿万穿,海枯石烂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郑齐敏见林木脸色阴晴不定,连忙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林木就势说道,有点心口疼,能帮我倒杯水吗?

    趁着郑齐敏出去找水的功夫,林木拦住曹得功,对他说道,最近有没有一位背上一大片纹身的人来找过你?

    曹得功奇怪道,来见我的人都穿着衣服,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看得到谁背上有纹身谁没有纹身?再说我时间宝贵,不是郑小姐这样的贵人,我还不伺候。

    林木见他装傻而且话中带刺,也不再多问。心想他肯定把自己当作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了,这岂不是石头缝里瞧人?但林木懒得跟他解释,心想有郑齐敏在,你姓曹的就跑不了。

    曹得功告辞以后,郑齐敏安顿好林木,又准备帮他削水果吃。林木拦住她,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你最近操心了,跟着我跑来跑去,瘦了不少。说完伸出右手,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郑齐敏此刻是欢天喜地,她只知道林木平时不太表露感情,此刻见他真情流露,真是满心甜蜜。她温柔地说,我没事。你才受苦了。这些天我每天都去白马娘娘庙烧香,祈祷你一切烦恼快点过去。对了,我爸爸过几天要来,你可以去见见他吗?

    林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根本没来得及考虑。他想了一下,本来觉得不见为好,自己现在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最近都是郑齐敏在帮助他东奔西走,实在是开不了口,便随口说道,你安排吧。

    郑齐敏本担心他直接拒绝,还想着帮他再解释解释通融通融。现在见他口风松动,便兴高采烈地说,我这几天上街帮你买几身衣服,你好好养养精神。爸爸是个严厉的人,他肯定很在意你的第一印象的。

    郑齐敏不知道她这一声爸爸,又勾起了林木痛苦的回忆。

    林木在拼命回忆他被外公带走的那个时刻,不过他那时已经晕倒,实在记不起来老林的状况。只有和那司机还有那女人的搏斗,让他双眸刻骨铭心,骨头隐隐作痛。

    这上学的半年以来,风平浪静,他还以为老林也许侥幸逃脱了那场杀戮。但是小燕的到来又让他的梦境被现实击得粉碎。小燕不可能讲假话的,那么看来老林是真的已经走了。而且老林走了,妈妈现在情况也很不好,自己又被羁绊在曼谷厄运缠身,实在是大苦大难一齐涌来,白马娘娘都来不及照顾。

    想到老林最后的惨状以及自己和他出生入死的画面,林木过去对他的种种看法早已烟消云散。他甚至很后悔自己在前些年的那些忤逆之举。外公说的什么建文皇帝,什么定武本兰派,林木一概认为是一派胡言。他想起妈妈的话,儿女总归是爱父母的。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孩子的话,无论孩子做什么,他都会选择理解,选择原谅。这种血缘关系的纽带是无论如何也剪不断的。

    郑齐敏见他眉头紧锁,便宽慰他道,没事的,爸爸虽然严厉,但是他肯定很欣赏你的,你们性格很像,都特别倔强。

    林木岔开话题,他问道,你最近见过莫仁吗?

    只有情敌才会彼此惦记。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起这句话。郑齐敏再笨,也知道林木是自己的男朋友,而莫仁是自己的倾慕者。她以为林木在妒忌自己和莫仁交往,就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听说他在写什么剧本,还卖给了一家电影公司。

    因为上次林木的箱子被人擅自翻动,他很久没有回宿舍了,加上这件事和莫仁有一点关系,林木就想了解一点他的简单情况,听郑齐敏随口夸了几句莫仁,他斜靠在床边,双手交叉抱在脑后,不咸不淡地说,是啊,未来的大导演。

    郑齐敏站起来,用鼻子使劲地吸了几口气,发出“哼哼”的声音。林木问她,怎么啦。她回答道,好浓的醋味啊。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房间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被惦记的莫仁此刻并没有闲着,他听说了林木的情况,也通过其他同学和文学社的同仁们了解到了郑齐敏的近况——她一直跟着林木跑东跑西,说不定两人已经同居了。

    莫仁知道再传下去不到一个礼拜郑齐敏就会怀孕,那么到开学前说不定孩子都要生下来了。黑格尔说过,人最卑鄙的莫过于想象力了。莫仁实在是太了解这些搞业余文学创作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心理。他也是其中一员。

    即使知道这些无稽之谈必将随风飘散,莫仁还是感到妒火中烧难以自持。他既愤怒自己的无能,又仇视郑齐敏的短见。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才华满腹一肚子经纶,和郑齐敏诗书答和举案齐眉该是多么般配。她怎么就看上了五大三粗愣头愣脑的林木。但是对于林木,在领教过他上次老鹰一样的一抓一提之后,自己对他充满了胆怯的畏惧。

    他尽量要求自己不去想林木。在假期里,他随意创作的东南亚武侠小说中,他把林木描写成一位淫魔——甚至连母猴子也不放过的最大反派。他还进一步写到,母猴子最后怀孕生了一只人猴,并给他取名木加林。他准备再写一些狗血的乱伦事件,但是这有点超出他的底线,于是他还在犹豫。如果林木继续滑向自己的对立面,不排除他会在每一章写他的死去,108种死法,种种都有特色。

    这种暗黑的幻想让他有时下笔有神,有时又如同难产的妇女一样坐卧不宁。直到有一天,突然一个女人来到文学社,指名道姓要找他。

    来的人自称是一家海外出版商的代表,听说莫仁很有文学才华,希望能够和他签约,买断他十年创作权。可以先付很大一笔定金,但是莫仁从现在开始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进行创作,而且必须保证每月完成一定的字数。如果达不到要求,则必须重写。如果连续三个月重写都不达要求,那么合约自动解除。当然,前面的定金就不用退了。

    这个条件在当前对莫仁来说非常优渥,他心立刻痒痒地动了起来。

    这女人穿着袖长七分,圆领,胸口五颗扣,下身搭配横条纹筒裙的良敦泰服(chut thai ruean ton),胸口绣着一朵花。

    女人看着他,很平静地告诉他,自己平时都在新加坡生活,这次来泰国是应公司的安排,主要是为了物色优秀的年轻潜力作家,提前布局文化与艺术产业。他们公司叫五言媒体,是新加坡最大的出版集团,已经在新交所凯利板挂牌。这次机会难得,希望莫仁好好把握自己的命运。

    莫仁并不懂什么股票,但他对这个女人说的一切都充满兴趣。临走时她告诉莫仁,如果想好了可以到香格里拉酒店旁边的索菲亚酒店找她,她住1169房间。她走了,但是她没有带走她最后抛下的一个媚眼和浑身骨头酥酥的少年。

    她走以后,莫仁立即借了文学社同仁的电脑,到网上去查了一下她说的五言公司。情况确实如她所说,在新交所官方网站上莫仁看到了这家公司的名字。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冲出文学社跑到操场上飞奔,并且不住地大喊。他喊的不是泰国人民万岁,而是“啊!啊!啊!”大家都艳羡地远远望着他,嘴角流着擦不去的口水。

    当晚在那个号码暧昧的房间,我们的少年刚敲开门,就被一个风情万种的媚娘一下子拉到了床上。就像大鱼吞到了小鱼,鳄鱼咬到了手臂,在索菲亚特制的樱木大床上,我们的少年通过打怪,升级成了男人。

    从此以后莫仁几乎每天都要早早地去索菲亚,用他的话来说,这是灵魂不屈的呐喊,而他本人,至多只能控制自己的肉体。

    “不用怕,我们不会加害他的。”点起了事后烟的媚娘舒服地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在看着烟圈的消逝中安慰他道。这个小兔子一样的男人在精疲力尽之后,突然得知需要每天以文字的形式向她们书面汇报林木的动向时,不禁有些害怕。他想起上次那几个彪形大汉以及他们的威胁,他们肯定有对林木不利的企图,他暗暗地想。

    虽然自己恨林木入骨,但是要他做告密者,这对他的心灵还是一次很大的冲击。他更加害怕郑齐敏知道这件事以后的反应,她肯定会看不起我,他自己想。

    所以他眼巴巴地望着这个教会自己人生最大快乐的女人,这女人曾经像一颗北斗星一样指引着他向快乐进军,这种快乐是一个文字幻想家做梦都幻想不出来的,但是现实如今湿淋淋地摆在眼前。既然能给自己快乐,那么应该也能给自己希冀。莫仁只能幻想着她是被自己的魅力征服的。

    那女人一个人在卫生间哗啦哗啦地洗澡,她知道没有兔子能逃过草原的猎鹰,尤其是这种雏兔。

    躺在床上的莫仁在少年的贤者时刻中感到一丝丝后悔。他不想答应这个女人,尤其是不能轻而易举地答应。他也是有气血的时代青年,他自己认为。

    但是第二天一早,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准时去了。

    “莫顿大街555号。”他飞快地对出租车司机说。

    “什么,你不知道?就是香格里拉旁边的索菲亚,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你们服务业应该首先满足的是顾客的业务需求”

    海伦已经被关了48小时以上,她的临时拘留场地不断地抗议。两个黑黑瘦瘦的女警一开始还试图警告她,后来干脆就置之不理了。然后中午送餐的时候,她们克扣了她的矿泉水,只留下两片干面包。

    海伦是个顽强的女人,如果说最初的她浑身充满了对马丁的愤懑以及由此产生的斗志,那么现在,更多是对未完成任务的使命感以及对同伴的感激。但是在临时监狱这种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的地方,她纵然浑身是胆,也无能为力。海伦想起他们以前在总部特殊业务培训班上课时老师讲起的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例子:曾经在战争年代,监狱里有人绝食,新来的监狱长毫无办法,只能每天派人送牛奶进去。但因为物质缺少,牛奶不足,加上人犯特殊,处理棘手,所以只能派人隆重请教老典狱长。

    老典狱长受到礼遇,便倾囊相授:告诉你们,以后再遇到这种绝食的犯人,用不着费那股子牛劲,直接把他的门牙敲掉,然后顺着牙床子灌米汤,就他们也配喝牛奶?

    据说监狱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纵观历史,多少英雄豪杰到了狱吏狱卒手中,都如同一只蚂蚁进了铁锅。在泰国及中国的历史上,这种案例比比皆是。在监狱里杀人,通行的办法有三种。其中比较阴狠的叫做“果丹皮”。监狱里收拾犯人,都给起各种食品的名称,听起来特“温馨”。比如“红烧排骨”,就是用烧红的子弹头刮犯人的肋骨。那么,什么叫“果丹皮”呢?就是暗中把犯人找来,说是准备让你出狱了,狱方给你准备点酒菜,交个朋友,将来出去以后呢,大家不要彼此记恨云云。这首先在思想上解除了你的“武装”,然后一杯杯的灌你,灌到基本醉了以后,拿温水扑面,再用事前寖好的桑树皮、山楂树皮为主要原材料做成的特殊的纸张一张张的铺到犯人的脸上,盖住口、鼻、耳、眼等处出气口。一般只用三张,犯人就嗝屁朝凉。封建时代管这个叫“开加官”,但那时候科技不发达,纸张原材料主要是桑树皮,进入现国以后,狱方开动脑筋,加入了山楂树皮,加入这种材料以后最大的“好处”在于犯人死后的首轮尸检容易被误导,据说这都是山楂树皮和桑树皮混合的功效。

    再一个就是比如中国明朝江西才子解缙遇难的过程,他是被纪纲派人灌醉后压到雪地活活冻死的。有些监狱一直屯着一些麻包和袋装水泥,作案工具是现成的。而且,听老狱卒们说起,早些年监狱里杀人用压死的办法特别容易蒙混过关。所谓“土囊压身,铁钉贯耳”,这是中国明代北镇抚司传下来的“绝活”。

    如果这些人想要谁死,恐怕阎王也拦不住。不用请死神帮忙,他们自己就能完成业务考核。想到这里,海伦不禁冷静了下来,她必须想办法,而不是发泄情绪。而眼下,沉着是唯一的需求。

    幸运的是,虽然没有办法逃出去,但是也没有人来提审海伦。她可以安静心绪好好整理一下最近的行动思路。

    首先是任务。他们的任务是找到波士顿和巴黎失窃的名画,而根据余英的情报,这些名画应该就藏在素贴山某个地方。这里是清莱林家经营多年的一个基地,这个秘密余英是如何探知的,他们也不清楚;

    其次,马丁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们了。而总部既然派出汉瑟等人,而且在上次的会面中汉瑟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马丁的消息,这明显不正常。要么马丁被解职或者调离了,要么马丁就是出什么意外了。海伦觉得马丁无论如何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管,毕竟这是一次和fbi的共同行动,不仅仅是马丁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第三,自己和lee与林家父子恶斗一场,本来已经大功告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老头,这老头身手干净利落,又极具头脑,一定不好对付。他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上次明明可以除掉却又放过自己和lee,这一切都是什么原因?林金荣带着的箱子是否就在余英那里,余英作为国际刑警组织卧底,为何肯屈尊在一家普通高中教书,而且一呆就是二十年,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自己和lee为何被泰国警方如此对待?按理说天下警察是一家,即使他们不肯帮忙,但是没有理由为难自己和lee啊?还有就是自己在“黄帝”诊所门口听到的银鳕鱼到底是什么?她绝对不相信一个满背花绣的古惑仔分子会去诊所讨论食材,更何况这个诊所是马丁安排的第二站接头处。还有这个古惑仔及其帮手看起来都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背后必然还有势力,值得深挖。

    这一切对海伦来说都是未知之处,她渴望知道,也很想早点搞清。就好比一个武林高手,他关注的就是他的对手到底有多强,这种对各个行业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也就是所谓的“技痒难耐”吧。

    lee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几天来,海伦还是很期待见到他。这不是爱和关心,只是工作。海伦命令自己道。

    有一句西方谚语说的是,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幸运的海伦终于等到了。就在她苦思冥想的那天下午,看管她的哪两个黑黑瘦瘦的女警中一个稍微白一点的过来对她说,16号,出来。有人来保释你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