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良配
聂会在东宫的书房内呆了许久，才终于离开了东宫。
内阁首辅聂会，如今已快到花甲之年。
大概是常年管着内阁，日日都要批阅许多奏章，因此看上去颇为沧桑，满头华发，脸上的皱纹亦是不少。
他长得不算高，整日笑眯眯的，弯着眼睛，一副十分和蔼的样子。
聂会常年在朝堂上纵横，在民间的口碑极好，民间众人一提起聂会，便都会竖起大拇指，夸他是个好官。
今日天气极寒，从昨夜开始，北直隶便一直在下着鹅毛大雪，直到此时也不曾停。
聂会从内阁下值后，便上了一顶颜色发暗的旧色小轿子，乘着软轿一路回了聂府。
聂府位置距离内阁不远，不过穿过两个胡同口，便能到。
说起来，在一众一品重臣之中，聂府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相当寒酸，发暗的门匾，门口两只石狮子的规格更是不起眼。
软轿直接将聂会抬入了前院，聂会这才下了轿，钻入了大厅。
聂府人丁兴旺，每日等聂会回到家后，府内众人都已各自等在大厅内，上赶着给聂会请安。
今日亦如是。
几个姨娘在续弦黄氏的带领下，对着聂会盈盈一拜，夫人姨娘们的背后跟着的，则是各自的子女。
只有聂水莲和聂景峰的母亲，也就是聂会的原配，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仙逝，因此只有这对兄妹的跟前没有站着人，在人群中倒是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聂会笑着让众人入座，末了，竟是眼神一转，看向了这对兄妹。
聂会看着聂景峰：“回来了？”
聂景峰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道：“回父亲，昨日晚上回来的。”
聂会点头：“既然回来了，便改过自新，莫要再犯。”
聂景峰紧张地连连点头。
聂会又看向聂水莲：“晚膳后，到为父书房一趟。”
聂水莲心中忐忑不已，小声地应了声‘是’。
父亲从来不会轻易让她去书房见面。但凡见了，那就说明有要紧事找她。
聂水莲心底七上八下的，一边想着是不是自己昨日和叶轻轻闹矛盾的事被他知晓了，一边又想着自己最近女工的功课确实有所怠慢，可是授课的秦妈妈，向他告了状。
一席饭吃的聂水莲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用完膳了，聂会站起身来，又点了聂水莲的名，将她提到了书房里。
书房内，聂水莲双手紧捏成拳，大冷的天竟也渗出了汗来。
在家中，聂会脸上平日里的和蔼模样便退了个干净，看上去森冷漠然，一双眼睛透着灼灼冷光，仿若洞悉一切。
聂会看向聂水莲，淡声道：“马上就到你母亲的忌日，从明日起，去锦州秦家长住一段时日，好好在你母亲墓前守一段日子，敬敬孝道。”
聂水莲吃了一惊：“父亲，只我一个人去吗？”
聂会道：“你若觉得孤独，便让你兄长陪你一起去。”
聂水莲心底猛地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父亲要如何责罚自己，可没想到竟是让她回外婆家住一段日子。
她面上不显，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聂会道：“温王陆熄烛如今也已常驻锦州，你若能努力些，让温王相中你，为父也算是替你了了一桩大事。”
这下聂水莲更是震惊了。
她猛地睁大眼，呐呐道：“父亲，父亲这是要——”
聂会的眉眼柔软了下来：“莲儿，为父总想着你能嫁个好人家。那太子已有未婚妻，太子妃的位置必是轮不到你，温王如今尚未娶亲，你若能得到温王的青睐，嫁过去便是准王妃。”
聂水莲无比感动，当即红了眼眶：“好，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会努力的。”
聂会：“你放心，届时为父也会暗中相帮，此事定能让你如愿。”
和父亲聊完后，聂水莲整个人都高兴不已，走回院子的步伐都是轻飘飘的。
倒是聂景峰担心她，早就守在她的房屋内等她。
聂水莲才刚踏入屋内，聂景峰便迎了上来，劈头盖脸道：“父亲说什么了，可曾为难你？”
聂水莲笑眯眯地将父亲的意思转告给了聂景峰听，这才娇柔道：“哥哥，父亲还是将我们兄妹放在心上的。”
聂水莲忍不住红了眼眶：“自从母亲走后，这么多年，你我兄妹相依为命，你总说父亲已经变了，可我却觉得，父亲并没有变，他还是有我们的！”
聂景峰微微皱眉，沉默许久才道：“只是莲儿，都道那温王陆熄烛，武修技能天下第一，性子残暴不堪，一言不合便要杀人……你真的确定，他会是良配？”
聂水莲弯起眼来：“全都是不着调的传闻罢了。昨日我已经在客栈门前见过了温王，明明长得清冷俊美，十分有礼。”
她一边说，一边红了脸颊。
聂景峰看着她这般模样，点头道：“好，既然你喜欢，我自是支持你。”
兄妹二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聂景峰才离开了聂水莲的院子。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聂景峰和聂水莲便已带着各自的行李，坐上了聂家的大马车，直奔锦州。
锦州距离京州极近，不过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锦州秦家。
秦家乃是他们母亲的娘家，也就是他们的外婆家。
秦家世代亦是书香世家，秦老夫人的三个儿子全都在翰林院当值，只可惜三个儿子的官职都不高，最高的也不过是三儿子的正五品。
因此在整个秦家，聂景峰和聂水莲的门第是最高的，乃是当朝首辅的孩子。
只可惜的是，秦氏早早地撒手人寰，否则秦家怎么也能抱紧首辅聂会的粗大腿。
更别提聂会早在八年前就取了新的续弦，秦家就更不好意思再去找聂会提拔了。
等这两位到了秦府，秦老夫人和几个同龄的表兄妹们，全都在门口相迎，给足他们体面。
兄妹二人先是去了娘亲的墓上祭奠，这才返回秦府，开始写拜帖。
等拜帖写好后，聂水莲便吩咐丫鬟，亲自将这拜帖送到温王府去。
于是当日傍晚，苏灵衣正在自己房内做女工，就听门外被敲响，传来了章嬷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