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是仇人也是恩人
养心殿内，小莲为骆文渊挡下了刘皇后刺过来的剑，剑尖入肉三分，虽出了血，但小莲到底是仙身，凡间的兵器对于他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
骆文渊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小莲，又惊又喜，看到他为他挡了一剑后又转为了恼怒，直接伸手握住了剑将它夺了过来。
“你敢伤他，我要你死。”
“等等，我没事…”
刘皇后此时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苦笑着说，“死了又何妨，若非你在祭天仪式上动了手脚，我儿为何会被圈禁，若非你怂恿他保荐官员，巩固势力，何苦会被皇上厌弃，我儿如今已经在宫中绝望自裁，我又怎么会怕死。”
“他那草包若只安心做个闲散王爷，我会愿意留他一命，只可惜，他实在太蠢了。皇后娘娘，您这尊荣富贵享了半辈子了，可曾有好好教过您的孩子。当年我十岁回宫，太子在众人面前将我作为猪狗戏耍，您明明看见了，可是您在意的，是您的孩子有没有将手弄痛，而不是我这位庶子的性命与尊严。”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和你那短命的母亲一样，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骆文渊担心小莲的伤势，没空与她多费唇舌，命令手底下的人将她拖进去与那气息奄奄的皇帝一同关着，便扶着小莲走了。
出了养心殿，真好一阵风吹来，小莲有些吃痛，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还好吗。”
小莲将骆文渊的手松开，“你是不是把我的姐姐抓走了。”
“你来见我，我很开心，但是我很不喜欢你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为了别人。”
“骆文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你真的抓了她，就将她放了。”
“你受伤了，我先扶你回去敷药。”
“回答我。”
骆文渊叹了口气，将小莲扶过来，“你的亲人，我不会动，她去了相府见纪家小姐。”
小莲见养心殿四周皆成了骆文渊的守卫亲兵，有些暗自嘲笑自己，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这皇权，可他竟然却因为同情他私自打乱了他与纪九的缘分，然而殊途同归，因果报应，皆是一体。
“看来我要恭喜你了，四皇子殿下。”
骆文渊没有说话，将小莲带入了他的寝殿中，“我知道你气我用这种方式逼你出来，只是你要知道，我从始至终都不想伤害你。”
“若是不想伤害，怎会毁了宝记商铺和成衣铺，是我失察，才让你的人跟着我如此之久，也害了其他人。”
“小莲，如今天下尽在我掌握之中，这样的盛世，难道你不想看看吗。”
“这盛世是你的，与我何干。”
“我在军中生死垂危之际，是你陪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当日不辞而别是为了与我断了干系，我也不愿逼你，可为何，当日在庙会，你又出现在我眼前，今日你又为我挡下一剑。我知道，我于这个世上本是累赘，可是你却能懂我所想所盼，也唯有你。”
小莲看着骆文渊，苦笑道，“从始至终不过你自作多情罢了，我救你不过是受人所托。”
“无论你怎么说都好，如今你既然出现，我便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骆文渊，这世上种种皆有定数，”小莲拉着骆文渊的手放在胸口，“我是男子。”
骆文渊一副了然的神色，“你以为我不知道？男子女子，与我有何关系，从始自终我要的，只有一个你而已。”
“你是留不住我的。”
“无妨，我与二哥已经商量好，待到明日他杀入朝堂上，我便会以谋反的罪名将他擒获，他也的确是太信的过我了，以为我为他卖命几年，便会甘于屈居人下，等到他最后反应过来，想来应该也会感慨自己的愚蠢。”骆文渊靠着小莲，笑着望着他，“你好好在这待着，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过来接你。”
骆文渊说完便离开了，而小莲兀自叹了口气，“骆文渊，我说了，你是困不住我的。”
养心殿内室，骆文渊端了碗药走了进来，皇后看见他，挡在了榻上的皇帝面前，惊恐大喊，“你要做什么。”
“母后过虑了，不过是碗醒神的汤药，对父皇的病可大有裨益。”
“皇后，不用了…”皇帝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道，“老四，如今天下已经是你的了，你可还有什么不满。”
“父皇说笑了，明日你最引以为傲的二皇子就会带兵杀入大殿，要求父皇你禅位，所以父皇你要保重身子，好好看看明天这一出好戏。”
“你是在怪朕，怪朕将本属于你的军功，全部算在了老二的头上。”
“我怎么敢呢，小时候我方入宫，父皇您从没正眼瞧过我，后面我是多么努力啊，努力让父皇看到了我的存在，可我却被军中的亲信陷害，在上一次出征之时差点命丧沙场。父皇您一直知道我的能力，可当我羽翼渐丰之时，您不仅没有想着将我该有的一切还给我，还对孙副将下了杀令毒杀我，您是君王不假，可你也是我的父亲，难道我真让你厌恶至此吗。”
“你若恨朕便来恨吧，可你实在不该害死自己的兄弟。”
“您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我身上流着的，是您的血，冷酷无情，自私自利，你以为他们俩有多孝顺您，一个不过十成十的草包，另外一个只知道居功自傲，被我随意两句挑拨就乱了分寸，父皇，您英明一世，难不成想把江山交到这两个废物手里。”
“朕知道，你恨我们，如今这江山皆是你的了，只是朕求求你，放过老三和小五吧。”
“明日上朝，还请父皇将这退位诏书签了，其他的事，便不牢父皇挂心了。至于母后，待父皇百年之后，我定会让母后相随，以免让父皇独自上路。”
景弋和康岁岁自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宫内，此刻宫内皆是重兵把守，尤其是养心殿外，连寻常服侍的太监也被遣了出来。
“果然是要在今夜动手。”
“不是今夜，是明天，他果然是用肃亲王做饵，好暗渡陈仓。”
“姑娘果然聪明。”
话音刚落，骆文渊便从暗处走了出来，而禁卫军也从四面上前，将景弋和康岁岁包围了起来。
“这不是世子吗，怎么大晚上不睡觉，来宫中闲逛了。”
景弋看着骆文渊的脸，心里想的更多的是等他回天宫要怎么教训他，这皇子当久了，这谱都摆到叔叔跟前了。
“我家夫人的弟弟丢了，特来找找。”
“若是要见小莲，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只是若是见了，两位也得一同留下。”
“那便走吧。”
景弋拉着康岁岁的手往前走，此刻宫中寂静得可怕，两人跟着骆文渊一路往前走，走过了养心殿，来到了他的寝殿。
小莲听到康岁岁的声音也跑了出来，康岁岁见小莲无事，也放宽了心。
“今夜请世子以及姑娘也在此处待着。”
“等等，谢子齐在哪。”
“他？”骆文渊冷笑一声，“背信弃义的人，竟然也有人关心，真是讽刺。”
“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等大局稳定，我会把他放出来。”
“这是你和谢侯爷交换的代价。”
“你果然聪明，可惜，谢子齐没你这么聪明，我借着科举，私自安排边防部队的亲信入京，此事被他发现了，谢子齐是我多年好友，与我相交多年，他趁我酒醉偷了我的虎符要向父皇报告，我便只能将他扣下了。可惜城中官牒官员是谢侯爷的门生，若谢府不帮忙，我的势力无法渗透到京城，我便让相爷将我的意思转告给他了。”
“所以你和纪相也早有勾结。”
“倒不用说这么难听，纪相如今还是自由身，他是忠臣义士，我不会难为于他，只是让他做做样子拖延一下我的二皇兄罢了，可惜我的二皇兄身在局中而不知，以为同纪相达成联系，便安心将朝中的事托付，这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骆文渊看着他们，以为一切已尽在掌握，“姑娘若有问题还是一次性问完吧，不然我怕姑娘没这个机会了。”
“哦？四皇子是准备杀人灭口吗？”
“你是小莲的姐姐，我不会动你，只是明日我便会下旨将世子爷流放，姑娘既是世子的夫人，也理当一同处置。”
康岁岁用手肘戳了戳景弋，“他说要把你流放，你听见了吗。”
“你说等他回去了想起这个事，会怎么来向我们赔罪。”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景弋淡淡道，“不过是在说，四皇子好大的口气。”
景弋话刚说完，骆文渊还未理会是什么意思，周边的侍卫们便全部倒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景弋笑着说，“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不然我怕你吃不起这个罪。”
“四皇子，你争不争权我们不想管，你做的事我们也不想追究，不过我希望你能放过纪府和谢子齐，这天下注定是属于你的，也请你慈悲一回。”
康岁岁言尽于此，一行三人正准备离去，身后的骆文渊却突然开口喊住了他们。
“等等，小莲不能走。”
“你拦不住我的。”
康岁岁拍拍小莲的肩膀，“你去吧，我们俩在宫门口等你。”
“姐姐…”
“这是他的劫，也是你的。”
小莲留了下来，走到了骆文渊身边，骆文艳几乎是恳求般抱着他，“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小莲深吸了一口气，回抱住他，“从今天起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你将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可是文渊对不起，我不能留在你的身边，世事变迁，你很快就会记不起我的。”
“我们还能再见吗。”
“如果你还记得我，我们就会再见。”
（十七）
天启三十五年秋，十月初二，肃亲王逼宫被擒，以谋逆论，罚于午门外斩首，其亲眷仆从，满十四者流放，未满十四者贬为庶人。
十月初五，皇帝殡天，传位于第四子骆文渊，改年号为天元。
骆文渊即位，朝中有了极大的变化，谢家因大不敬的罪名被贬为了庶人，谢子齐也被放了出来。
纪府虽得以保全，但纪相深感已力不从心，便决定告老还乡，带着纪九回了老家漳州，纪九在第二年在漳州偶遇了已成为睿亲王的三皇子，二人谈天说地，朝夕相处间逐渐生出了情愫。二人于第二年的七月初七成了亲，只是当纪九将喜帖送给康岁岁时，却发现京中已遍无此人的痕迹，就如同她从来未出现过般。
康岁岁在之后便离了京城，跟着景弋去江南看风景去了。
在江南一带，康岁岁偶遇了谢子齐，当年意气风发，玩世不恭的小侯爷已不在，如今的谢子齐，显得有些颓然。
能在江南见到康岁岁，谢子齐是没想到的，他如今脱了世家子弟的官衔，成了江南一带专营茶叶的商户，见着故人，总难免有些唏嘘，尤其是康岁岁。
“谢子齐，你在躲我是吗。”
“可真巧。”
谢子齐看向康岁岁的身后，那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景弋。
康岁岁自身上掏出了一个锦盒，“你看看这个。”
“这是…我当日在你这买的灵珠。”
“这是你买的东西，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今日我和景弋还有事，便先走了。”
“等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若不是我，也不会连累我爹没了爵位，也不会让谢家祖辈们的心血付诸东流。”
“从这点上说，你的确很失败，你连累了谢家满门，可是你并没有做错，你也没愧对谢家祖辈们的教导，你如今做茶叶生意，照样能将谢家的前程挣回来。至于谢侯爷，对他而言，你已经守护住了他最宝贵的东西，所以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没用。”
“我知道了，”谢子齐将灵珠收好，“下次再见，还请世子爷也一起赏脸吃顿饭。”
“自然。”
事情了结之后，景弋想着将两人的婚事提上日程，奈何康岁岁没过够这世间的潇洒日子，两人一合计，便决定将小莲赶了回去，让他暂时在若水神殿坐着，有什么事好来知会一声，而星云殿内，康岁岁有意让小西瓜接她这命格星君的担子，也乐于让他历练历练，好在小西瓜陪了她这些年，也见惯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编排些跌宕起伏的故事也是信手拈来，完成得不错。
除夕夜，康岁岁再次拉着景弋看烟火盛会，新年伊始，满街都是一片喜色，可真是热闹。看着今夜的烟花，倒让她又想起了那年的七姐诞，景弋为她准备的那场烟花，此情此景如昨日重现，幸好身边的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