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要的是一个真相
饮碧楼的火烧了许久,等徐昕白赶到的时候,整栋楼已经被烧了个干净,徐昕白站在楼前,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力。早上方才见过的人,现在却是找不到了。
“公子,都进去看过了,虽然楼里烧了个干净,却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少夫人她,并没有死。”
“我知道。”徐昕白想到许合霖临走前和他说的话,“怪不得她当时会那样说,只是她为什么要骗我,我以为她终于可以接受我了。”
“公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掌柜被杀,饮碧楼被烧,少夫人又下落不明,您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
徐昕白定了心神,留了几个人在此处理,自己则回了大理寺中。
第二天一早,徐昕白来了沈府拜访。
沈傲习惯早起练剑,管家前来通禀时,他却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收了剑,并让丫鬟备了茶。
“沈将军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
“意料之中,却比预料得更快。饮碧楼接连出事,我与苗家原有姻亲,如今突然作罢,我若恼羞成怒,杀了饮碧楼一干人等泄气倒也说得过去。”
“徐某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当日我曾捡到一枚玉佩,后那枚玉佩又蹊跷不见,后我听闻当日沈将军去苗家提亲时曾经见过,想来同沈将军确认一下。”
“那枚凤莲黄玉,你我都知道是谁的东西,此事难宣于口,只是当日饮碧楼伙计送来之时,说的是苗家小姐落在了厢房之中。”
“那沈将军之后可还见过那名伙计。”
“不曾见了。徐大人也出身大族,自然知道氏族中总有些不为人道的东西,若有人不小心知道了,自然会想办法让他守口如瓶。大人如今担着此案,查出真相乃是首要任务,又何必去揭破其他私隐。”
“我并非要探知苗家的私隐,只是我的未婚妻子昨日失踪,我担心她有不测。”
沈傲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苗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有多少只眼睛盯着瑞王府上,不用我说,你也应当知道,若他真想对少夫人下手,就不必做大动作烧了饮碧楼。”
沈傲远远看见沈南朝这边走来,赶紧岔开了话题,“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相信少夫人明白这个道理,徐大人您也会懂,此事是谁动的手,很快就会见分晓。”
徐昕白听出沈傲话里的意思,起身告辞。
沈南见是徐昕白,也过来问候,徐昕白与其寒暄了两句,并没有多言。
见徐昕白走远,沈南才来到了沈傲的身边。
“所为何事?”
“城中命案,想来打听些线索。”
“查到你头上了?”
沈傲摇摇头。
“你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沈南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若不是当日我派人灭了口,你以为他查不到你身上来?徐昕白不是草包,此事谁蒙难谁受益他能想的清楚,你若不想牵涉其中,就赶紧将此事安在郝家头上。”
“是,义父。”
沈傲低下了头,却不小心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怪义父心狠,这几鞭子是为了让你谨记教训,如今时局不稳,你若再擅自做主,我定然饶不了你。”
“是,孩儿知道。”
“今日上朝你也不必去了,我已请了傅先生过来,等会让他给你上点药。”
“不必劳烦傅先生了,这点小伤不打紧,再过几日便会痊愈了。”
沈南出府,沈傲才回了房中换药,苗锦心与楚玄衡的事情传出来后,沈傲便挨了一顿鞭子,沈南早就对沈傲起了戒心,但这几年沈傲帮他做事并没有什么疏失,加之此事对沈家并没有任何不利,他才作罢。
徐昕白从沈府出来后直接回了大理寺,此刻正是上朝的时辰,大理寺卿冯仁却在府中。
“大人,此时是上朝的时辰,您为何在此处。”
“昨夜大火,闹得人心惶惶,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为了此事,宫中传了口谕到我府中,要求我们尽快处理此事,此事从今日起,全权交由我处理,你不必管了。”
“可是大人,此事有许多蹊跷之处,不能草草了事,若多给我一些时日,定能查出真相。”
冯仁摇摇头,“此事干系重大,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你一个少卿担当的了的。安国公的意思,也是让你不再插手此事。”
“可是大人…”
“别说了,”冯仁拍拍徐昕白的肩膀,“你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东西,等会我会派人过来取。”
冯仁将徐昕白打发了,又吩咐下去,让辛叔再次验尸。
“少爷,你熬了几个晚上,现在既然无事了,不如先回府休息吧。”
徐昕白摇摇头,“冯大人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让我不要管此事,你去把纪小六叫来。”
“可是少爷,此事老爷既然已经出面,为何你还要插手。”
“他们要的是一个说法,而我要的,是一个真相。”
徐昕白料想得没错,仅过了一天,此事就有了定论,顺天府来人禀告,有一人前来认罪,说是与陈掌柜共同偷窃饮碧楼的财物,因二人分赃不均,他才临时起意,动了杀人的心思,为了毁尸灭迹,才顺手将尸首扔进了乌提河中。后来陈掌柜的尸首被发现,他唯恐此事被人揭破,为一了百了,才将饮碧楼都烧了。他本以为此事已了,但没想到陈掌柜死状实在可怕,他回家之后日日都梦到陈掌柜来同他索命,为了心安,他只好前来认罪。
辛叔在验尸报告上曾写明死者死前头部有几处不明显的伤痕,与此人所说皆对得上。辛叔重新验尸,在胃部找到残余,与此人所说两人是在酒后起了冲突的说法也对得上。
鉴于以上种种,冯仁判了杀人与纵火两项重罪,将此人押入死牢之中。
此案虽是大理寺主审,徐昕白知道此事却已是定案之后。
纪小六在结案之后向徐昕白禀告此事,第二次验尸的确在胃中发现残余,但因时间太久,只能确定是用饭后不久再遭杀害,且尸体在水中泡的时间过久,腐败速度与地面有所不同,并不能确定那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而死者头部的伤痕都是死前伤,轻重程度各有不同,不像是同一个人造成的,因此他觉得那人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凶手。
徐昕白并未多说,但对纪小六的说法也表示了认可。
冯仁回到府中时,徐昕白已经等候多时。他没有多言,屏退众人后就将徐昕白带到了书房中。
“大人。”
“你想说什么。”
“大人知道我此行目的,那人的话有蹊跷,为何贸然定了他的罪名。”
“无论是杀人还是放火,细节之处都对得上,他自己又认了罪,为何不能定罪。”
“冯大人,我敬重您的为人,所以才愿意投效,可是今日之事,您为何如此…”
“你有断狱本领,所以我极力争取让你未应试便能留在大理寺帮我,但是你要知道,入仕为官,需得看清形势。”
“我能看得清形势,只是我心中不服。”
“罢了,此事还得让国公爷同你解释。你这几日也累了,便回府休息吧,至于大理寺,最近你先别过来了。”
“大人是要停我职了?”
冯仁拍拍他的肩膀,“若不是此事牵扯甚深,我也不会如此对你,等你想通了,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还是你的。”
冯仁说的没错,等回到国公府,安国公已在房中等着徐昕白。
安国公徐江已年过五十,徐昕白年幼丧母,他也心疼,故时常带在身边,又有两个兄长照拂,所以徐昕白自幼便未受过什么苦,也养成了他这种固执己见的性格。
徐昕白见父亲和大哥都等着他,上前请了安,徐江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认为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要灭口,所以害了饮碧楼。”
“是,这火来的蹊跷。”
“今日上朝,沈相在圣上面前说起此事,昨夜一场大火,是为了将此事闹大,一桩命案或许不会传到圣上耳中,可是闹市纵火,便是大事。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便会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既然事关重大,为何不能进一步查清真相。”
“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此事矛头指向谁你我一清二楚,此事闹大,就是为了逼身后之人露出马脚,冯大人如此,是为了保你,这几日你且在府中待着,莫再为此事奔走。”
“可是许合霖如今还下落不明,无论如何徐家与许家都曾是世交,还请父亲派人将她寻回。”
“许家的小丫头比你聪明,她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得清局势,昕儿你却看不清。”
徐昕白离开后,徐墨白开口说道,“爹,其实我觉得三弟并没有做错。”
徐江看了徐墨白一眼,“觉得我话说重了?”
“关心则乱,他关心许姑娘,所以更急于揪出背后之人。”
“你弟弟的才智远在你我之上,只是一生求直,太过固执,这为官的本事,莫过于韬光养晦,独善其身,他若不懂这个道理,日后怕是有苦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