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拙县主18
随沅说的轻巧,合着被轻薄的人不是她?
李宝儿心里暗自想道。
她们为什么要救她?她一点也不想活了。她已经没有指望了。毕竟,就连她最亲最亲的祖母都已经放弃她了。
临阳大长公主府里的女孩儿不少,祖母不会少她一个的。
随沅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是知道她的,随沅那家伙一向“弱不禁风”,她们家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自己前不久还得罪了她,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自残那么生气?
关她什么事呢?她就来逞英雄。
李宝儿小声,却也认真地对着面前的随沅说:“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谁说你没有未来?你怎么没有未来了?”随沅气急了,说话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你没偷没抢的,做错事的人尚且没有认罪,你怎么就自认没有未来,你对得起谁?”
李宝儿忽然大声道:“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好的爹娘和兄姐!他们都不在乎我!”
随沅还没说话,随欣就“啧”了一声,轻轻一掌压在李宝儿的肩上,“怎么说话呢?”
敢冲我妹妹大小声!谁给你的胆子。
李宝儿欺软怕硬,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力量随时可以把她拍飞,不敢说话了。
随沅沉默了一会,是她以己度人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远远不如她过得幸福的人。是她命好。但是,她们是可以自己给自己幸福的。
她缓了缓语气道:“你要好好活下去,才能遇见那个很在乎你、最在乎你的人啊。一定会有的。”
李宝儿忽然从这话中感受到了力量,不同于随欣一掌压制的力量,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
她抬眼看了随沅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的问:“真的会有么?”
她的人生仿佛一眼望到头,并不争气还很卑鄙的父亲,只会怯懦哭泣的母亲,年老要顾着一大家子的祖母,她自己则刚刚被皇后娘娘申饬过,好的婚事再也轮不上她。
会有人在乎她么?
随沅坚定的点头:“会的。”
她好温柔啊。李宝儿心想。她明明比我还小,为什么说出来的话那么有道理,那么有力量呢?
李宝儿想了想,说道:“我看见了那个人是谁。”
随沅望了一眼一直充当背景板沉默的郑听语,问道:“你们怎么到了这边来?”
按道理,这里还挺偏僻的。随沅和随欣到竹林里,是为了找她们几年前藏的酒,那么李宝儿和郑听语为什么会往这边来?那个男人是随机性作案还是早有目标?郑听语是无辜的还是有心的?
随沅早就注意到,在李宝儿和郑听语两个人的关系里,看似身份较高、有爵位的李宝儿是主导,实则李宝儿有些鲁莽和意气用事,反而不声不响的郑听语才是那个不动声色引导李宝儿的人。
随沅这话一问出来,李宝儿和郑听语都不吭声了。李宝儿的脸色还泛红了。
随欣在旁边看着,一眼就看出来了:“行了,沅姐儿别问了,她们是跟着我们进来的。”
随欣说话算客气的了。其实李宝儿和郑听语就是跟踪随沅姐妹的。
随沅有些奇怪:“你们跟着我们干嘛?”
思及随沅刚刚良言好几句,李宝儿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我们想看看你们来竹林里干嘛。”
刚刚她们两个的嬷嬷在一起说话,她们正好看见随欣姐妹离开,郑听语说“宝儿,郡主和县主都出去了,她们一定有什么秘密”,于是二人就趁着嬷嬷们不注意偷偷跟了上去。
谁知道,她们在竹林里迷了路,没看见随欣姐妹,反而遇上了……
随沅没有计较前情。这些对李宝儿今日的遭遇来说都太过细枝末节,可以以后再说的。
竹林挺大挺密的,李宝儿她们走错了位置没跟上,也很正常。只是,哪个男子刚巧也到这边来了?还遇上了李宝儿对其下手?
谁敢在衡亲王府上如此大胆?
随沅对郑听语道:“郑姑娘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你也看见了,你的朋友是受害者,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希望你不要吐露任何一个字出去。”
郑听语涨红了脸,随沅最后一句话分明是有所指:“县主,我……”
李宝儿已经帮她说起话来:“听语不是这种人。”
随沅“嗯”了一声,眼神示意。
郑听语只好道:“宝儿,我不会说出去的。”宽慰地看了李宝儿一眼,就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其实随沅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看清楚了,李宝儿被轻薄的时间应该不长,从郑听语出来求救遇到她们的这段路来推断,也不会太长。
所以,随沅认为,李宝儿只是被一个男子占了点手头便宜,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她轻声问道:“那个人是谁?李宝儿,我会帮你。”
不管是因为同为女子,还是因为看不惯有人做错了事可以不用付出代价,随沅都要把这个恶心的男人找出来。
李宝儿犹豫了一下,她只能求助随沅姐妹了:“我和郑听语一路走过来,忽然一只手从我身后的竹子绕了出来,他……他搂住了我的腰。”
似乎是不堪回想,李宝儿的语速慢了下来,“听语吓坏了,立刻回头原路返回,现在看来是去求救了。”还好听语遇见的是随沅姐妹,她们至少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她。
“这段时间里,他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伸入我的衣襟里……摸我。”
李宝儿觉得羞耻极了,她作为女孩子最宝贵的地方之一被人触碰了。那人还不是她的丈夫!
“他在我身后,我本来是看不见他的。但是你们过来的很快,脚步声很明显,他逃走的时候走的那条路,我回头一看认出了他环的玉佩。”
这也是万幸了。有明显特征。
“是庸王世子。”
李宝儿回忆的时候,随沅和随欣一直安静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名字被吐露出来。
两人都有些了然。
庸王世子的好色是出了名的。随沅迅速回忆起今日所见人群,快速锁定了在花园里遇见庸王世子时他的配饰,是一块绿色环形玉佩。
但玉佩不是死证,谁知道今日宴会还有没有别人戴了相似的玉佩。
“身形对的上么?”随沅问李宝儿。
李宝儿对此人深恨,看着他仓皇逃走的时候记住了背影:“不会错的,就是他。”
随沅冷静了一下,说道:“你这么久没出去,可能会引人怀疑,待会和我们一起出去,就说来找我的。”郑听语那边也提点过了,应该不会乱说。
见李宝儿小声应好,脸上还有浓重的不安之色,随沅道:“这个世道不好,是世道的错。你没有错。但是能减少的伤害还是减少一点好。我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庸王世子那边我来处理。”
不是嫌弃她“不干净”,才帮她“遮掩”。是为了避免她受到众人猜疑和口舌的攻讦。
李宝儿眼角泪光一闪:“嗯。我知道的。”
随沅三人一同出去,旁人还以为她们冰释前嫌了。
郑听语躲在众人之中,并不显眼。
随沅则装作不经意地往男人堆看过去。庸王世子配着一个绿色玉佩,正在和一个不知道什么伯府的人说话。
随沅和身旁的李宝儿对视一眼,李宝儿微微点头。
随沅和随欣心里都确定下来。
庸王世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凑了过来,离随沅和随欣近了一点,当然,也离他今日下手的李宝儿近了一点。平心而论他长得是很不错的,就是嘴角有点邪气:“二位表妹,这是才来?”
庸王和盛华长公主同为太上皇所出。说是表妹也没有错。只是庸王母家谋逆,一母同胞的兄长也附逆,就剩下他一个龟缩,胆小的苟活。他儿子倒是挺张扬,好色之名全京城都知道。
李宝儿已经心里怕的发抖。
随沅表情淡淡,没有回话。
随欣则一脚踏上了庸王世子的鞋面,还转了转脚尖:“七表哥,你眼瞎么?明知道我才来你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