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如此显眼的年轻男人,惹得米雪儿好一阵打量。米雪儿私生活向来自由,她眼波婉转神色勾人地问道:“这位先生,看到美女却不问姓名,实在不算绅士呢。”
年轻男人却神色自若,笔直地站在一侧静静等着连迦南,并没有理米雪儿的意思。
千娇百媚阅人无数的米雪儿难得在男人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连迦南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冲着面有愠色的米雪儿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连家,可没有什么绅士。”
说罢他便和年轻男人一同离去。
年轻男人其实并不姓连,他是连家老爷多年秘书兼管家老陈的独子,名叫陈明智。他十岁后便被送去和连迦南一起长大,两人感情颇深,情同手足。他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连家公司工作,服务于连家老爷。
连迦南问道:“怎么不见陈叔?”
“我爸留在公司照顾打点,我飞过来帮忙就行。”
连家人都住在另一栋宅子里,两人走过一片碧绿的草丛,方才到了连家老爷居住的宅子。
连迦南上下打量一眼这两层楼高古堡一样的别墅,嘲笑道:“连家老爷书读得不多,倒是挺会享受。”
陈明智在一旁冷静提醒道:“迦南,见到连董可不能这么说话。”
连迦南摆摆手,大步迈进这栋宅子,毫不在乎地说道:“明智,我可做不到你这样谨小慎微。”
连家老爷的书房景色极佳,可以看到不远处一片蔚蓝的海湾和那头雾气笼罩的旧金山。陈明智将连迦南带到书房门口,便十分有分寸地关门转身离开。
连家老爷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读着当天发行的中文报纸,看到连迦南进门后却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还没进门时就掉头就走,非得安小北开车去追,进来后又不知高低地和区区一个女流之辈吵架。今天是你大哥的婚礼,你也不主动和你大哥打个招呼,我还得让明智请你来看我。连迦南,你这派头是越来越大了!”
连家人丁不多,传话的功夫却奇快。
连迦南根本不在乎是谁传的话,又传成了什么模样。他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爸,你请我来参加大哥的婚礼,不就是要气一气大家吗?”
连家老爷年过花甲,却依然目光如炬,精神矍铄。他高大威猛,唯独那肚子浑圆,衣服都靠定做。他听到连迦南这难听的话语,气得拿起书桌上的一块砚台就砸了过去。
连迦南轻巧一躲,那砚台落在木地板上,碎了个彻底。
连迦南拍一拍蹭到了砚台的右肩膀,夸张地说道:”爸,你又不会写毛笔字,买这砚台干什么。我送你一只上好的钢笔,哦不不不,圆珠笔吧,你可能用得上。”
讽刺连家老爷没有文化还附庸风雅呢,气得连家老爷更是脸色都憋成了猪肝色。
连家老爷饶是脾气再大,也没忘了这次让连迦南来的目的。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请了不少有合作的叔伯过来。一会晚宴的时候,我带你和他们打招呼,也算是正式介绍你进我们连家的圈子。我们连家是做生意的,最重要就是人脉。”
连家老爷这次不顾连太太反对,硬邀连迦南来参加婚礼,也是想借着这一次和众人见面的机会,将连迦南介绍给众人,也算是官宣连迦南彻底进了连家大门,未来家业也有他连迦南一份。
而被连家老爷正式承认宣布进连家大门这一年,连迦南已经二十五岁了。
倒不是连家老爷讲究那父子情深,而是他那长子连迦成,吃喝玩乐无所不通,正事上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还刚愎自用暴躁不堪。这家业都是连家老爷二十余年辛苦打下来的,他万万不能接受败在连家成手里。
连家老爷的宗室观念严重,这大家族便是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家业必须传给后人,他也万万不能百年后请职业经理人来代为管理。
想来想去,那凭自己实力考上名校,毕业后又创业得风生水起的连迦南,自然是他的首选接班人。
谁叫连太太当年惧怕计划生育罚款政策,不给他多生几个。这份业障,连太太就受着吧。
连迦南不在意地回道:“饶了我吧,我又不用和叔伯们做生意。”
连家老爷怒道:“你未来是要进我们连家企业的,早点和他们打交道有什么不好。你现在的那点小打小闹,根本就不成气候!”
连迦南早就放弃让连家老爷理解自己,他的这个生理名义上的父亲,比任何人都要独断独行。
……
连迦南和连家老爷无意义地吵了几句后两人相顾无言,他索性退了出来,走出宅子走向那蓝天白云时,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而此时青青草地的院落里已有零零散散的人们在散步在聊天,他并不想和这群人进行无谓的社交。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石头建筑的拱形小小教堂,看起来清幽无比。
他走了过去,想在里面一个人静一静。
他推开那微微作响的大门,还没有完全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柔美的叫唤:“小可,找到了吗?”
这声音,听起来又熟悉又陌生,还隐隐有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刚想说句有缘,竟也躲在这儿寻清净,可当窥得她全貌时,却一瞬间恍了神。
这女人穿着一身洁白修身的婚纱,露出极其诱人的锁骨和纤细修长的胳膊,皮肤雪白得发亮。明明身材纤细苗条,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极致诱惑的欲望。而她一张巴掌大的脸庞上明眸皓齿,淡淡柳月眉添了几分古典味道。
这是连迦成的新娘。
他看到婚纱时,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抑或新娘这层身份才一时间恍惚不已。
而是这个女人,和七年前收留过他一个晚上的女孩,实在是长得一模一样。
即使妆容衣着抑或神情都大相径庭,可他怎么可能认错?
饶是再玩世不恭再放荡不羁的连迦南,语气里也有了一丝不确定。他上前一步,望着面前这位女人,喃喃问道:“june”
女人却静静地冷眼望着他,置若未闻地说道:“这位先生,您走错地方了。”
女人口中的张小可终于回来,边跑边喘着粗气地高声说道:“珊姐,我在行李箱中找到头饰啦!”
她刚闯进门来,就看到连迦南和颜歌珊彼此沉默地望着对方。
颜歌珊继续冷眼望着连迦南,却对张小可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可,这位先生迷路了,你带他去婚礼典礼现场。仪式就快要开始了。”
张小可年轻又蛮横,一边赶连迦南出门一边骂道:“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先生,新娘的第一面是要留给新郎的!你还不快走?!”
连迦南心中还有许多疑惑,可是颜歌珊那一脸沉静的模样,根本就不像认识他的样子。他出了大门后,又看到那碧蓝的天空,才恍过神来。他自嘲地摇摇头,心想大概自己真的认错了。
虽然婚礼低调万分,但该有的排场一点都不输。颜歌珊订了八万只鲜花,两万只装饰整个典礼现场,剩下的分别用来装饰婚房婚车晚宴地点和迎宾厅,实在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
连迦南去到典礼现场时,看到陈明智已经在现场帮忙。他走了过去,和陈明智寒暄几句之后,就假装不经意地指着摆在现场的新婚夫妇合照,随口问道:“这新娘子你们调查清楚背景了吗,就能随便进连家大门?”
陈明智淡淡回道:“迦南,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连家的事了。”
堵得连迦南一时间不知回什么。
陈明智这才说道:“你放心。我们自然暗地做了背景调查。新娘子是生长在美国的华人,父母皆为医生,可惜七年前双双在车祸中丧生,不过她还有一些亲人在香港澳门。”
连迦南还想问些什么,陈明智却被临时叫走,却另一边帮忙去了。他一回头,看到米雪儿已经端坐在座位上,等着典礼开始,他便走过去,坐在了米雪儿身边。
米雪儿见到是他,自然是要酸上几份:“只有绅士,才能坐在淑女身边。”
以报刚才调戏男人失败之仇。
连迦南却浅笑一声,不羁地说:“你米雪儿,什么时候是淑女了?”
气得米雪儿对着他的腿肚子就是一脚,那尖锐的高跟鞋头简直是杀人利器。
他笑着拍拍西装裤腿上的灰,转移话题问道:“你爸妈呢?怎么也不见他们?”
“我家就派了我一人来参加婚礼。”
连迦南闲闲地打趣道:“哦?看来外贸大亨是看不起这连家啊,一家之主都不来参加婚礼。”
米雪儿这才有了几分苦恼挂在脸上:“别开我们家玩笑了。你别看国内马上要办奥运,一派欣欣向荣,可是生意根本不好做。这美国从年初就频频降息,出口生意根本就是缩水了五成!我爸妈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应付银行的贷款,一边要处理订单交付延迟。他们哪来的时间来参加这歌舞升平的婚礼,只能打发了我来,做做样子。”
米雪儿继续说道:“你看这来往的众人,都势利精明得很。大家知道我家生意困难,生怕和我扯上关系,又怕我求他们办事,都拿我当空气一般。不然我刚刚如何有空,去和不受宠的小公子您来聊天?我又如何知道你那新晋嫂子许多珠宝的事情,还不是我最近也典当了一些珠宝,帮家里应付银行的利息!”
连迦南从小便知这世态炎凉,自然知道米雪儿口中的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道理。可是这富人们的烦恼再大,比起那吃不起饭的穷人来说,也都是雾里看花雪中望月的幸福。
他靠在那舒适的椅背上,闲闲说道:“担心什么,总归饿不死。要是真没饭吃了,我作为老同学,赏你一口便是。”
米雪儿狠狠瞪了连迦南一眼:“没见过你这样幸灾乐祸的老同学。”
不过米雪儿和连迦南交情多年,早就知道连迦南这说话刺耳的毛病,她也从不指望连迦南能够言语上安慰她。
言语的安慰,只是短暂的镇静剂,又抵得上什么用呢?
典礼终于开始了。在一阵悠扬的卡农中,连家成挽着连家太太缓缓走过长廊,等待新娘的出场。
西式婚礼中,众人皆得站起来,目送着新郎新娘进场。
在那音乐的遮盖下,米雪儿和连迦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你这大哥,卖相是真的好。”
高大帅气,眼泛桃花。
连迦南却毫不客气:“可惜蠢而不自知。你愿意嫁?”
米雪儿话语中透着一丝浓浓的嘲讽:“若是真到了卖身求荣的地步,你说我愿不愿意嫁。”
听得连迦南心里微微一惊,表面却波澜不惊地假装随意问道:“你是说这颜歌珊,嫁进来是贪图连家成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