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你的了
寒冬腊月被关在狗笼子里放在楼顶整整一夜的这件事我只跟连翘一个人说过。
很多个噩梦醒来的晚上，我都会想到那个飘着小雪的夜晚。
关进去的时候我是反抗的，但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啊，到底力气不够大，胆子也不够大，我甚至是执拗的，天真的以为，江立明毕竟是我爸，总不能真把我冻死。
所以我固执地没喊一句求饶，直到身体的血液慢慢冷却，四肢慢慢变得僵硬，我的意志力就没有先前那么强了，我张嘴呼救，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这时我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冻的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但有个细节，我并没有告诉连翘，那就是在我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是江爱琳来过天台。
她手里戴着厚厚的暖手袋，笑嘻嘻地站在铁笼子前，说，“江笑瑜，你一定饿了吧？”
我恨她，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我点了点头。
江爱琳跟变戏法一样从包里取出一杯打包的豆浆，当着我的面将吸管插进去，而后递到了铁笼前。
“想喝吗？”她问。
我虽然讨厌她，但我更想活着，于是用着沙哑的语气说，“想。”
江爱琳笑嘻嘻地将吸管递到了我的嘴边，就在我准备张嘴喝一口时，她猛地收回了手，笑着说，“啊，我突然想起来了，爸爸说了不准给你吃喝，我可是爸爸的乖女儿，得听爸爸话呢。”
明明长着天使一样的面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比愤恨。
“可是我们是亲姐妹啊，”江爱琳见我没吭声，凑到铁笼子前，说，“这样，你跟我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把豆浆给你。”
我再傻，也看出来江爱琳是在存心耍我，于是冷笑一声，说了句“滚”。
江爱琳生气了，当着我的面将热腾腾的豆浆倒在了铁笼旁，然后蹦蹦跳跳离开了。
可谁也不知道，那一晚，我就是靠着用手指蘸着倒在地上的豆浆活下来的。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过这座城市，不了解情况的邻居还说我狗咬吕洞宾，毕竟袁红玲的演技是出奇的好，我则成了不识好歹的那一个。
午夜梦回，我站在家门口不远的游乐场前，明明买了票，想放肆地玩一把，可每次走到旋转木马前，那恩爱的一家三口就出现了，气得我从梦中挣脱，经常失眠。
“原来如此，”周肃紧紧地搂着我，说，“很多次在课堂上，我看你都顶着黑眼圈，是因为这些噩梦吗？”
我诧异地看着周肃，眼角的泪水已经干了：“噩梦最频繁的时候是大一，那时候貌似你刚代我们课吧？”
“你没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吗？”
“他乡异市，捉襟见肘，能交上学费就不错了，”我自嘲，“不过后来经常打工治好了这个病。”
“所以在其他学生在我的课堂上全神贯注的时候，你却趴在桌上小憩？”周肃抚摸着我的头发，说，“一个人打三份工，江笑瑜，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因为那样能倒头就睡，什么都不想。”
周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忽然红了，他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搂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然，我没有告诉他的是，自从跟他频繁接触后，那个困扰我的梦境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也是奇怪。
“我忽然有个好玩的想法，”周肃嘴角翘起，说，“等等，我打个电话。”
姑奶奶把人生中最糗的事情跟他分享，他却跟我说来个好玩的事，有没有搞错啊？
“是的，现在就安排，”清冷的语调从周肃口中冒出来，和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大相径庭，“越快越好，然后来车库等我们。”
听到“车库”二字，我顿时一头雾水，问：“你要做什么？”
周肃蹲下身，双手捧着我的脸颊，说，“带你去玩好玩的。”
“不去。”
刚才不知道怎么就被周肃忽悠到和盘托出了，这会儿冷静下来的我觉得很没面子。
“去嘛，保证你去了不后悔。”周肃又开始诱惑我，“相信我。”
“那你得先告诉我去哪里。”
周肃将领带取了下来，边摘边说，“提前知道就没什么惊喜感了，乖，把眼睛闭上。”
“不要。”我脾气上来了，“谁知道你要搞什么花样。”
周肃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颊，哄着我：“乖啦，保证不让你失望。”
我想着待在这封闭的空间里确实挺压抑的，于是闭上眼，紧接着，双眼就被周肃的领带给蒙住了。
片刻后，双脚悬空，周肃居然抱着我出了客房。
我忐忑不安地环在他的颈部，实在不想再浪费脑细胞了，索性由着他折腾。
身体被抱到车内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卓然的声音。
“负责人说了，九点闭馆。”
周肃：“那时间刚好。”
说完，那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头发：“正好没人打扰。”
当着卓然的面，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别过脸去，像一条死鱼一样背靠在座椅上。
总之，我有点后悔跟周肃说狗笼子的事了。
好一会，我都快睡着了，耳旁忽然响起了开车门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周肃说，“乖鱼儿，到站了。”
就这样，大晚上的，周肃跟个神经病一样牵着蒙着眼睛的我往前走。
“前面是阶梯，小心。”
我虽然被蒙着眼睛，可四肢还是好使的，终于，千辛万苦之下，我听到周肃说，“好了，准备迎接属于你的专属惊喜吧。”
蒙着视线的领带慢慢解开，我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可见的都是游乐场的设施。
等等，这儿不是别处，正是距离家门口不远的那个游乐场！
只是此刻已经没再营业了。
可恶，这家伙居然带我来这里。
我定了定神，恼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你故意的？”
周肃满脸温柔地看着我，说，“你想坐的旋转木马就在眼前，要不要试一试？”
“不要。”我急忙转身，“我这辈子都不想试。”
就在我刚下台阶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居然神奇般的亮了，五彩缤纷的小彩灯在我的眼前一闪一闪，身后的旋转木马也响起了熟悉的旋律，还有远处那个高大的摩天轮，都不可思议地转动起来了！
腕表指针告诉我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明明是游乐场下班的时间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欢吗？”身后，周肃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陪你一起坐旋转木马。”
我诧异地转过脸，张了张嘴，说，“这……是你准备的？”
周肃耸耸肩：“看来效果尚可。”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明明是同一个地点，此刻的我和白天来这里的我分明是两种不同的心情，我厌恶游乐场，更讨厌面前的这个游乐场，但偏偏这一刻，弥漫在我心口的，是一种叫做满足的心情。
我没开口，但周肃已经拉住了我的手，而后将我拉到了旋转木马前，而后抱起了我。
“不用，”我不想被周肃瞧不起，“我自己来。”
周肃满意地看了我一眼，摸了摸我的头，说，“真乖。”
“回头再跟你算账，”我白了周肃一眼，心里却惦记着这一开一关估计得花不少，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收你多少钱？”
“噗嗤”一声响起，周肃无奈地看着我，说，“不要钱。”
“怎么可能不要钱，周肃，我……”
“从今天起，它就是江笑瑜的专属游乐场了，”周肃打断了我的话，笑着说，“至于名字嘛，你喜欢可以继续用，不喜欢，就换一个。”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又听到他说，“不要太感动啊，我也是看着协议的面，怎么说呢，我可不想一些陈芝麻拉谷子的破事影响我睡友的心情。”
我已经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就在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卓然敞开了嗓门：“肃爷，嫂子，开始了啊。”
音乐声起，旋转木马随着节奏缓缓地转动起来，我紧张地抓着扶杆，一抬眼，就看到站在身侧的男人靠在一旁，他双手环在胸前，微笑地看着我。
记忆里三口之家的和谐画面像一面镜子一样“滋啦”一声碎开了，江立明，袁红玲还有江爱琳三个人喜笑颜开的画面也在这面镜子里碎成了无数块，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男人牵着我手的画面。
旋转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心口的阴霾也被此刻的温馨取代，走下来的周肃还不满意，又带我乘坐了小型过山车和荡秋千，最后拉着我站到了摩天轮旁。
“这个就算了吧，太高了。”
“你不会是怕了吧？”周肃瞅出了我的心思，“放心，不是有我吗？”
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周肃已经领着我进了摩天轮内。
机器启动时，我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
很没出息吧，怎么说呢？我确实还不习惯跟这些娱乐施舍打交道。
随着摩天轮越升越高，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周肃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笑着说，“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江笑瑜还怕乘坐摩天轮啊。”
我怼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教授不也害怕吃甜点吗？”
周肃的笑容僵在脸上，说，“我那是美食喜好。”
“我这是运动喜好。”
周肃紧盯着我，说，“运动喜好啊，是这样运动吗？”
话音刚落，周肃的吻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了，再加上我们现在所处的“危险”地带，我瞬间就招架不住了。
但显然周肃对这种浅尝辄止的吻是不满足的，他凑近我，舌尖慢慢下移，最终落在了我的领口间。
“别闹。”我立即制止，“卓然还在呢。”
“意思是卓然不再就可以？”
我吃惊的看着周肃，真的是要被他的逻辑方式给打败了。
正好摩天轮转了一圈转到了底部，周肃干脆扯开嗓门，大吼道：“卓然，你先去忙一会。”
站在机械开关前的卓然一脸懵，随即快步出了操作室，小跑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摩天轮继续旋转，周肃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说，“现在可以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