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没事吧
看清楚那封被撕得七零八落的遗嘱内容时,我感觉血液倒流,整个胸腔里都蔓延着一团怒火,熊熊燃烧着。
江立明,那个被袁红玲骗了二十多年的江立明,在跟我签署了过户协议后,转头就倒打一耙,居然在遗嘱上明确表示房子和遗产都留给他的宝贝女儿江爱琳。
“咨询过律师,在过户协议和遗嘱之间谁先谁后还需要商榷,”连翘见我神色凝重,说,“我估计袁红玲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在江立明耳边吹枕边风的。”
“她的本性就是贪得无厌,”我握紧拳头,说,“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让她得逞。”
连翘看着我,说,“你想快点儿把手续办了。”
我点点头:“事不宜迟,再拖下去万一江立明去律师给遗嘱盖章了,到时候免不了跟她们磨嘴皮子,想想都一个头两个大。”
连翘表示认可:“也对,但我明天得去会一会那个林嫂,这样,我让楚浩陪你去。”
连翘的用意我懂,我没车,出行肯定不方便,而袁红玲很可能以此找茬,所以我们要先堵上她的嘴,恰好明天又是周五,如果完成不了过户,那就还得往后顺延。
夜长梦多,我必须立即行动。
说干就干,处理了公事之后,翌日一早,我按时出门,不曾想却在楼下撞见了那辆熟悉的奔驰大g。
正疑惑时,方季安从车里下来,笑着说,“楚浩临时有台手术,走不开,就托我过来了。”
这个“临时”有待商榷,但时间紧迫,我又没准备其他计划,只能继续“使唤”方季安了。
“跟我客气什么,”方季安不以为意,“我巴不得你天天麻烦我呢。”
我没吭声,趁机给连翘发了一条信息。
片刻后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连翘的回应:“有人使唤就不错了,要不我把周肃叫来?”
我差点没被噎死。
等着大g驶入南郊别墅时,这里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彼时这一家四口还在享受着早餐,见我不请自来,神色各异。
我故意装无辜,说,“袁姨,抱歉啊,来之前也没跟你们打一声招呼,是这样的,昨天我妈又给我托梦了,让我尽快把房子的事给办了,所以……”
说到这,我停了下来,露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
“字不是已经签了吗?你急什么?”江立明还在维护着他的好妻女,“一口一个你妈,我看这都是你找的借口。”
“老江,”袁红玲声音温柔,笑了笑,说,“既然是姐姐的意思,那我们照办就是,可今天……”
袁红玲说到这里特意给江爱琳递了个眼色,随即我就听到江爱琳说,“今天我给爸约了体检,姐,能不能往后推一推?”
“这样啊,”我叹了口气,说,“那确实挺不凑巧的,房产局那边我也约了人。”
“这……”
江爱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坐在她旁边的赵子新松了口:“既然这样,好办,爸,孙医生那边我替你改时间,今天你就放心的回去吧。”
此言一出,江立明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倒是袁红玲反应比较快:“行,还是阿新考虑周全,就这么办吧。”
我开始庆幸自己在这个时间堵到赵家来,否则,这“恩爱”的一家三口还不知道找出什么理由搪塞我呢。
可事情到了这里也并没有结束,紧接着我就听到江爱琳说,“回去得一个半小时吧,姐,爸妈年纪大了,只怕挤不了动车了。”
我笑着看着江爱琳,说,“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所以特意托朋友弄来了一辆宽敞舒适的越野车,就停在院子里呢。”
江爱琳这会无话可说了,但眼神里明显闪过了一丝烦躁。
“我还想着让司机跑一趟呢,还是江组长考虑周全,”赵子新用着夸赞的语气开口,说,“爸妈,你们就放心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电话。”
袁红玲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我架在刀背上,只能一直扯着嘴角。
那笑容,简直比哭得还难看。
但当他们看到奔驰大g停在眼前时,眼神里又是另一番神色了。
江爱琳一眼就认出了从车里下来的方季安,诧异道:“所以,方医生是此次出行的司机吗?”
难以置信的语气里还夹杂着一抹讽刺。
方季安不以为意,耸耸肩,说,“我倒是很乐意来个一日游,感谢小鱼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拐弯抹角的抬举我呢。
江爱琳也听出了这个意思,扫了我一眼,说,“难怪姐你神色轻松,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跟你没法比啊,”我语气平静,但字里行间还是投入了讽刺之意,“一路爹妈保驾护航,现在还嫁入了赵家,福气大得很。”
见赵子新过来,江爱琳没再跟我磨嘴皮,反而笑嘻嘻道:“那方医生,我姐就交给你了。”
这话说得暧昧,连赵子新听了都露出了一抹不悦。
看来江爱琳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蠢货,都要当他老婆了,还故意使这种小手段,玩两次赵子新还觉得新鲜,玩多了,只会引起这个男人的厌恶。
果不其然,车子启动后没一会,后视镜里便露出了赵子新拉下脸来的表情。
我暗暗窃喜,要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裂缝越大,给我的机会就越多。
但是这种窃喜只持续了半小时,等车子上了高速之后,问题就出现了——袁红玲和江立明都晕车,而且情况一个比一个严重。
彼时距离休息区还有四十分钟车程,但他们两个的情况看上去并不乐观。
不像是装出来的。
实在没办法,车子只能走走停停,而明明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却花了两个半小时。
终于,在我的期盼中到了房产局,可江立明却告诉我房产证没带在车上,要回家去取。
这个家就是我妈留下的那个房子。
好不容易手续齐全了,但是人家房产局的工作人员却来了一句“过号了”。
而预约号已经排到了下周一。
这就意味着我们匆匆忙忙跑一趟,等于是白跑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神一瞥,却看到了江立明对着袁红玲偷偷的笑,还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顿时恍然大悟。
敢情这两个老家伙是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我办不成事。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恨自己得意太早,竟没有看出他们的小把戏。
方季安见我这一副沮丧的样子,安抚道:“别着急,我来联系一下认识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可以吗?”我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又担心给方季安添麻烦,说,“程度上不违规吧?”
“想什么呢,花钱办事。”方季安白了我一眼,“我去打个电话。”
见方季安离开,袁红玲立即凑了上来,装模作样道:“笑瑜啊,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我们两……没办法,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没事袁姨,”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方医生去打电话了,说不定还有机会。”
袁红玲一听这话眼神里顿时闪过一抹慌张。
这时方季安过来了,他看着我,说,“今天是不行了,但我朋友说下周一可以给我们插个队。”
“这样啊,”袁红玲快速地转动着眼珠子,说,“那要不今晚就不回了,笑瑜,你也很久没回老房子了,回去看看?”
我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袁红玲的脸上,立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这是在激我。
从十几岁离开那个房子开始,我就没再回去过,因为那里充斥着我童年所有厌弃的回忆,我恨那个家,恨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我也曾经发过誓我不可能再回去,而袁红玲深知这一切。
“好啊,”我定了定神,说,“很久没回了,确实想回去看看。”
即便袁红玲极力克制着脸上的神色,但我还是察觉到了她抓着衣襟的手。
呵,没想到吧,我居然愿意回。
但嘴上逞能也只能图一时痛快,当我站在墙面斑驳的老房子前时,那些痛苦的回忆快速地在脑海里闪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而罪魁祸首江立明和袁红玲已经手牵着手走进了楼道里。
“没事吧?”方季安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说,“要不要我扶着你。”
我猛地掐了一下腿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而后缓缓地抬起了步子。
这种沉重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门口,一抬眼,走廊处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子出现在眼前,惊得我差点儿叫出了声。
这个笼子我认识,正是江立明当年把我关在里面的那个狗笼子。
瞬间,胃里排山倒海,我转过身去,快速地下了楼。
干呕的好几声后,袁红玲那带着关切的语气从楼上传了下来:“笑瑜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腿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好在方季安眼疾手快,将我扶了起来。
“去酒店,”我勉强地开口,“麻烦了。”
方季安没有询问任何,扶着我上车后,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看着窗外熟悉的树木,街道在视线里倒退,瞬间,我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天,那个我被关在狗笼子里过了一整晚的冬天,袁红玲也是那么在我耳边说着同样的话。
十多年了,时间流逝,岁月更迭,又在这样的一个傍晚重复着同样的情节。
但这一次,结局由我来决定。
到达酒店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冲了冷水之后,我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这时候手机响起了,看到周肃二字时,我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我将视频电话转成了语音。
“我想了一夜,昨晚的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讨论一下。”
“没空。”
“不是江笑瑜,上了法庭双方还有辩论的机会,你这……”
“我忙了。”
没等周肃回应,我直接选了挂断。
因为我怕再说下去,眼泪又要决堤了。
可恶,明明对这个家伙恨的牙痒痒,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