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烦透了
擅自挂断我电话的男人此刻正优哉游哉地站在卫生间内洗漱。
见我一动不动地站着门口，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说，“刷牙的话麻烦排队。”
我晃了晃手机，问：“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地收留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周肃将牙刷一甩，瞪了我一眼，说，“说到这，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
“今晚的聚餐怎么回事？”周肃拿出手机，指着一张合影道：“说什么公司聚餐，牛胜利什么时候成为你们天禧的人了？”
我扫了一眼，原来是牛胜利的朋友圈。
“所以呢？你在气什么？”我一脸无奈，“拿回扣的事情顺利解决了，我请帮助我的朋友们吃个饭还得跟您汇报啊？”
周肃一个冷眼扫了过来，说，“你也说了，‘帮助过你的朋友’，江笑瑜，我不算吗？”
我顿时哭笑不得，敢情他周肃是因为这个在生闷气。
“我倒是想请你啊，但你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我叹了口气，“万一被人发现了……”
“江笑瑜你有没有良心，”周肃打断我的话，“老子在这为你出谋划策，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就把我踢出答谢宴，怎么着，我不配？”
我被周肃噎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一旁的手机说，“行，算我欠你一顿饭，那你也不该随便挂我电话对吧？”
周肃指了一下头顶的时钟，说，“你看看过了门禁多久了？”
“周教授，这里不是在a大，我也不是你的学生，”我递给周肃一个大白眼，“连翘都没这么管过我，你凭什么？”
“我……”周肃张了张嘴，明显火力不足，“凭我们在热气球上盖过章。”
又是他妈的热气球，还有完没完了？
“周肃，”我缓了缓语气，说，“我不管你对杜亦城有什么偏见，但人家确实帮了我，作为我的睡友，前睡友，你确实越线了。”
周肃怔怔地看着我，沉默两秒钟后说，“你的意思是怪我多管闲事？”
“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应该把握好分寸，”我指了指桌上的照片，说，“杜亦城只是把我妈年轻时的照片留给我，仅此而已。”
丢下这句话后我便进了卧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失望的感觉萦绕在心口。
升职加薪明明是件开心的事，可是被周肃这么一闹，仅剩的快乐都没有了。
现在还自曝被我私藏在家的事，傻不傻？
哎，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的我只想睡觉。
翌日一早，我早早地起了床，瞥了一眼还在沙发上休息的周肃，留了张纸条，悄悄地出了门。
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今晚不回来吃饭，别又因为等我吃饭闹得不愉快。
看来连翘说得对，男欢女爱最省事，合得来就上，合不来就分，这要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了，柴米油盐都是麻烦。
就周肃这种大少爷脾气，谁能一直受得了？
还好只是合租关系。
到了公司后，我便将注意力放到工作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几次我都不由自主地查看手机。
然而对话框里并没有周肃发来的信息。
估计是我昨晚把话说得太重了，惹得他生气了呗。
也怪我，喝了两口酒就没个分寸。
临近中午，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迫不及待拿起来，却看到了“马师傅”三个字。
奇怪，这个时候马师傅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江组长，在忙吗？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我从马师傅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局促，立即安排了见面。
楼下的咖啡厅里，马师傅一脸尴尬地看着我，说，“其实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江组长，我对不住你。”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马师傅，说，“马师傅，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马师傅握着杯子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江组长，其实三棱镜事故时，我有事瞒着你。”
“啊？”我皱了皱眉，说，“什么事？”
“其实查到黄珊珊对三棱镜动手脚这个细节的人不是我，”马师傅严肃地看着我，吞吞吐吐道，“我只是按照他的要求把细节透露给你而已。”
“他？谁啊？”我扯了扯嘴角，笑着说，“谁这么好心。”
马师傅瞅了我一眼，说，“这个人你也认识。”
还是熟人？
“是周教授。”
心口猛地一震，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马师傅，质疑道：“你说谁？周肃？”
“是的，当时你们都在查找破坏三棱镜的罪魁祸首，我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不知道周教授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视频，其中就有黄珊珊鬼鬼祟祟出现在现场的样子，”马师傅露出回忆状，说，“这个视频也是周教授提供的。”
我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时其实我也想告诉你真相，但周教授不允许，”马师傅的脸上满是愧疚，说，“其实星星能那么及时的住院，周教授也废了不少力，江组长，我对不起你。”
说完，马师傅低着头，眼眶竟然是湿润的。
我急忙扶住他，笑着说，“马师傅，你这话就严重了，做好事的是周肃，你只是帮他隐瞒了事实而已，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马师傅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很清楚，如果不是你的缘故，周教授自然不会轻易出手帮助我，帮助星星，而我，还有我们一家都是在利用你的善意。”
“没有的事，”我急忙安抚马师傅，说，“我跟周肃都是做了我们力所能及的事，马师傅，你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好一会，马师傅的情绪才平静下来，看着他那愧疚的神情，我多少也觉得不是滋味。
他没有错，他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做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罢了，更何况还是为了病患的女儿，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周肃……先前我一直对他袖手旁观的行为颇有微词，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误会他了。
他帮过我，一次，两次，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并不清楚。
洛洛的事情是这样，黄珊珊陷害我的事情也是这样。
还真是让人……觉得无地自容呢。
原来他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冷血。
下班点刚到，我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住处，可推门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动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查看玄关处的柜子，还好周肃的行李箱还在。
那人呢？去哪儿了？
正当我疑惑时，阳台传来的电钻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这才发现周肃正坐在这儿做手工——一只木头制作的河豚鱼挂件。
“给我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周肃吓了一跳，他惊恐地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紧接着就去藏手中的木河豚。
“今天倒是挺早啊。”
阴阳怪气的语调。
“下班早，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我找了个借口，目光落在周肃的怀中，说，“不知道我们周大艺术家在做什么呢。”
周肃藏得更深了：“关你什么事。”
我也不勉强，笑了笑，说，“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请你？”
周肃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挖苦道：“别，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给你这个房东惹祸上身。”
“哦，那算了，我找别人好了……”
说完我便转过身去。
“我说江笑瑜，你有没有点诚意，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再客气一下，”周肃抱怨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知道的，我一向很好说话。”
我偷偷地笑了起来。
十分钟后，换装完毕的周肃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我瞥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他身上穿的竟然是上次我们逛街时买的情侣款运动装。
“不是周教授，你没衣服了吗？”
周肃低头摸了摸运动服，说，“怎么着，不好看？”
我扯了扯嘴角，说，“还行。”
“那快点把你的也给换上啊。”
我顿时大跌眼镜：“我为什么要换？”
“不是你说的请我吃饭，总得有点……仪式感吧。”
我果断摇头拒绝，连逍遥津的工作人员都觉得这两套衣服像是情侣款，我可不想那么招摇过市。
周肃对此颇有微词：“怎么着，多少女人想跟老子穿情侣装我还不乐意呢，你嫌弃个什么劲。”
我懒得搭理，叫来网约车直奔大学城的湘菜馆。
点菜前我将菜谱递给了周肃，笑着说，“我请客，随便点，别客气。”
周肃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说，“江笑瑜，你今天笑的很不正常啊，是不是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我直接递给周肃一个大白眼。
“我丑话说在前面啊，白天做手工累了，今晚没兴致。”
“喂，周肃，你的脑子里难道就这么点事？”
“不然呢？在你江笑瑜的眼里，我不也就这么点价值了？”
我突然被周肃的这句话给噎住了，愣了愣，诚恳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
“哦？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我知道周肃心里还是对我昨晚的表现心存芥蒂，沉思片刻，说，“昨晚是我把话说中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别，我可不敢，”周肃不依不饶，“我区区一个前睡友，哪敢对您的事指手画脚。”
一时间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行，那我就当你翻篇了，”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这第二件事呢，是想感谢你在三棱镜一事中雪中送炭，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听到这话的周肃忽然变了脸色，他看看我，扯了扯嘴角，说，“我说今天怎么突然请我吃饭，原来是因为这事。”
怎么好像还不高兴了？
“我……我就是想谢谢你……”
“得，你的谢意我心领了，”周肃将筷子一甩，“你先吃吧。”
丢下这句话后周肃起身便走，可谓是说变脸就变脸。
好几秒钟后我才醒悟过来，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人来人往中，我紧张地搜寻着人影，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个混蛋的身影。
“周肃，”我跑过去，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问：“你什么意思？怎么说走就走？”
周肃冷冷的看着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湘菜馆，说，“我真是烦透了这家店。”
“那你可以早说啊，我们换一家……”
“不对，”周肃打断了我的话，杏眸冷冷的在我的脸上扫过，说，“我是烦透了每一次跟我吃饭都要表达谢意的你。”
“每一次？”我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说，“加上上一次，我不过才请你来过两次，你至于吗？”
“四次。”周肃更正了我的话，理直气壮道：“传销出来时一次，毕业前一次，上次点的臭豆腐，还有今天。”
我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连毕业前的答谢宴，那个最微不足道的记忆，都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