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逢魔
难得又是周末，米菲在李度诊室里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看到窗前的夕阳西下，染红了大半个窗子，她坐在沙发上，手指捏着睡着时李度为她盖上的白色羊绒毯子，一缕红色的光洒在她的半边脸颊上，映着她的睫毛和琥珀色的瞳孔上，连唇珠都染了妖艳的颜色。
李度倒了杯果茶进来，就瞧见米菲这样坐着，安静的望着窗外，像个精灵一样，沐浴在一室的暖光中，如果没有人打扰，她美的就像似画中人。
轻轻将温凉的果茶放在米菲面前，“一会儿去哪里吃饭？”
米菲回过神，看着对面的李度，忍不住向他招招手，“李医生，你来……”刚睡醒的她，有点懒，连声音都懒得很轻。
李度不解，却还是绕着桌子走到她面前，米菲努努鼻子，轻嗅李度身上的味道，又对着自己的袖子吸一口，“李医生，我们身上的味道一样。”她抬起头，一天天真的说：“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们抱过呢，不信你闻。”
看着米菲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把袖子举到自己面前，李度知道她不是在勾引自己，她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能是刚刚睡醒的原因，米菲的粉毛被她压的有点乱，李度轻柔的抚正一些离经叛道的发丝，“最近，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刚刚还一脸笑意的米菲突然收起了表情，变得有点失落，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轻撇嘴唇：“想起了一些事情，便不能再随意叫哥哥了。”
李度的眼神骤然一缩，轻抚发丝的动作随之停在空中，“想起、什么……”
米菲摇摇头，似乎不太想说，但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抬起头看着李度，“我有个哥哥，每次想起他，我的心都很疼，特别疼……”
见米菲的身体有点微微颤抖，李度别过脸轻轻抱住米菲，“晚上去哪吃饭？我送你过去。”
米菲在李度的怀抱中抬起了脸，仰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开车？”
李度摇头不语，米菲平常开车来都是搭专属电梯上楼，因为停车场有部直通诊室的电梯，今天她是搭普通电梯从走廊的另一侧过来的，李度常常会在她约好的时间提前半小时，就在窗前等着她的到来，今天远远就见她是做计程车来的。
“晚上约了人？酒别喝太多，你最近的治疗效果不错，夸你。”李度站在李菲面前，轻轻抱着半坐在沙发上的米菲，不仅是应激障碍症，最近她的睡眠也有所好转，李度轻轻抚弄着她的粉毛，他很欣慰。
米菲顺势轻轻圈着李度的腰，下巴抵在李度的腹部，抬头轻笑露出她那颗小虎牙，“好，全听李医生的。”她很适应这种与李度的亲密时光，甚至因为自己发现李度不会激发她的应激障碍症，偏执的想多亲近他，有时候在语言和肢体动作上，显得不太真心，但真的很让人担心，她在不是开往学校的小黄车上不停的蹦哒，有时候李度真的很庆幸，她能接受的人只有自己，他时刻担心米菲这样对待他以外的人。
“那把茶喝掉，我等你。”
米菲乖乖的喝着那已经晾好的果茶，酸甜度刚好，不禁夸了一句：“李医生，你将来如果这里开不下去了，我觉得你可以开一家果茶铺子，我一定天天捧场。”
李度已经将外衣挂在衣架上，眼镜也放在了办公室中，俯下身凑到米菲的耳边轻呼热气，“那我先谢谢你啦，咒我关门大吉。”或许是他离的太近，又或是他身上的气息灼热，米菲倏地向后一躲，瞪着她的圆眼眨巴两下长睫，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度非常满意她的表情，只许你天天对我上下其手，又搂又抱，语言轻浮，连勾搭带撩的，就不许我反击一下？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呢，何况这个小灯泡还这般可爱，一撩一个准。
“走吧，我叫助理早点下班。”李度头也不回的向电梯走去，米菲在身后拿着自己的包和外套，一路小跑的跟着，李度身高腿长的，一步相当于她一步半，自然要跑才能追上啊，他刚刚那算什么？说话就说话干嘛离自己那么近啊，自己这心扑通扑通跳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坐上了车，米菲的心还酥酥麻麻的，她有不解的事情时，喜欢轻轻撇着唇，唇珠落在饱满的下唇上，显得特别、特别想让人吻一下，李度在开车，可他的余光扫过她那水润的唇珠许多遍。
自上次亲吻米菲，他再没做过逾矩的事情，这只小兔子要是逼急了，怕是会咬人吧。
米菲坐在副驾上，看着马路尽头的落日，红的有些刺眼，还有些让人动容，不禁的又看呆了。
“李医生，你听过逢魔时刻么？”米菲安静的问。
“没有。”
“在黄昏的时候，夕阳西下，百鬼夜行，人魔不分，有人不像人，有鬼不似鬼，在这人鬼不分的世界里，善恶不辩，是非不分……”
李度轻抚米菲的手背，察觉她本就温度略低的皮肤有点凉，“你冷吗？”
“不冷，我只是怕这世人凉薄。”米菲呆呆的看着前面如血般的残阳，她的性格平时不会这样晦暗，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那逢魔降魔，见妖杀妖，不人不鬼的，就让他做人妖，好不好？”李度趁着红灯之际，用他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米菲的鼻子。
回神的米菲看着李度，水杏一样的眼眸中含着许多的情绪，像是深情又或者是爱慕，有那么一丝丝动容，像是被撩拨到的女孩着恬淡的笑意。
最后还是将眼底的情绪都收回笑道：“好……”
“拐角那个大厦停下就好，我就约了在那边吃饭。”米菲要下车的时候，李度还是不忘拉住她的手嘱咐几句：“早点回家，我去办事一会可以回来顺路接你。”对米菲，李度好像总有一肚子的不放心，藏都藏不住。
米菲比了一个“ok”的姿势，“遵命长官，接我就不用啦，一会我叫朋友顺路送我回去。”
李度没再过多的追问和提醒，这样的米菲，足够了。看着她的身影没入大厦，直到看不见时，他才启动车子离开。
queen在这一带很有名气的夜店，刘阳这人就喜欢这种复古风格的店。
米菲觉得刘阳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停的在换男友，不对、她就是不停的在狩猎，有几次刘阳想把男友介绍给米菲认识，米菲都拒绝了，本着交往半年再带来给我介绍的原则，刘阳再也没提过介绍男友的事情，并不是她们友情的小船翻了，是因为刘大小姐，根本就没有长性，至少这个半年的期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长了。
对于刘阳来说那些男人，在她生命中是浓墨也好重彩也罢，终究是一幕戏中匆匆的过客，而米菲也没必要为了她的这些过客再浪费自己的记忆条，确实没有认识的必要。
米菲问过刘阳，为什么不找个固定的男友安顿下来呢？刘阳的回答特别简单，多巴胺决定荷尔蒙，荷尔蒙决定去和留，可惜人类的多巴胺太现实，时间久了情感与审美同时疲劳，它就不工作了，干嘛为了不工作的情感劳心劳力的挽留呢，缘至则聚，缘去则散嘛！
所谓天长地久，不过都是费心拥有，真的很费心啊！刘阳的世界里，爱情来得很快，去的也很快，她在意的是爱，不是长情，更不是结果。她在喝多时认真的告诉米菲：“宝贝儿，爱情特别美好，可惜当你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开始消失了……”
米菲自打有记忆开始就没谈过恋爱，身体的原因就没怎么接触过男人，更别提什么喜欢和爱的。但没吃过肥猪肉的人，不代表没见过肥猪跑，身边人的经历她都看在眼里，就仿佛和那人一样谈过了一场恋爱，时而甜蜜、时而辛酸，风花雪月的都是浪漫，柴米油盐的全是辛苦，日子一久，她有时候觉得像刘阳这种恣意潇洒也没什么不好的，闹个自己快活，不也很好。
到夜店坐下，发现距离刘阳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刘阳那家伙本来就是爱迟到，看来是要等一会儿了，无聊翻着酒水的单子，自己的酒量并不好，平常与外人真不太喝酒，但是刘阳就不一样，千杯不醉的她，每次都可以细心的照顾米菲，将人好好的将人送回家。
有刘阳的周末，偶尔小酌一下也算是放松心情，米菲的心情很愉悦，对服务生点了一些东西窝在沙发里安静的等待。
她来的时间很早，夜店里的人通常都是夜场来得多，这时间似乎没太多人，只有远处的一桌好似一群年轻人在闹，身边有人端着酒放在了米菲的桌前，“米小姐？这么巧？”一道粘腻的让人不太舒服的声音传来。
一抬头就撞见庄宇文那张笑起来让人讨厌的脸，米菲知道他是谁，也记得他的名字，可就是不大想与他交谈，虽然郑丹的案子与他没关，米菲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怎么好。
“抱歉，我在等人。”这是她最客气的逐客令，环顾四周，三五成群的人，距离自己都有些远，她喜静刘阳每次都订角落的位置，特意错开午夜场的喧闹，这个时间来喝酒，喜欢这里的氛围，又不会太吵闹。
庄宇文的脸皮明显比自己想像的要厚，面对米菲的冷言冷语，非但没离开，反而坐在了米菲的身边，将酒放在米菲面前，“巧了，我也在等人，等的好无聊啊，罗曼尼康帝，年份感人，赏脸喝一杯？”他给服务个眼色，一旁马上就来人为他们醒酒，没多久一杯色泽极佳的酒就放在了米菲的面前。
她没有说话，看看时间刘阳应该快到了，自己再忍一忍，她轻轻捏着酒杯底慢慢的摇晃，没说喝也没说不喝，只是慢慢的晃着。
庄宇文就不像她这般气定神闲了，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怎么？米小姐不肯赏脸？”他的语气有点心急。
米菲长出一口气，想着估计这酒自己要不喝，这人怕是不能离开这张桌子了，又看了看表，想着要不要喝一杯打发他，习惯性的拿起酒杯轻轻嗅了一下，本来还想喝的嘴唇轻抿，又放下了酒杯。
这酒不能喝，酒里下了药。
米菲虽然记忆全无但双商健全，钟叔曾经特意每年都抽出一些时间来教自己防身之术，辨别各种药类就是其中一项，她几乎可以闻得出任何药的味道，哪怕是勾兑在香气四溢的酒中，她也可以闻到。
钟叔告诉米菲，人生在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定要懂得居安思危，米菲一直觉得钟叔这个人过于谨慎，教自己的东西似乎都有些多余，年少时经常与人在酒吧里玩乐时，确实被她发现过加了药的饮品，每次也都是被她不动声色的倒掉了。
见米菲拿起酒杯时，庄宇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可是见她闻了闻又放下，他忙问：“怎么？我的酒不好喝？”
“不是，是太好喝了，这样贵的酒这么喝，可太浪费了。不如我们等一等，一会儿再喝。”她在拖延时间，也在想怎么逃走。
庄宇文低着头笑了，笑的有点邪性，“我本来想着对你客气一点，毕竟你是这么动人，像个画上的精灵一样，不忍对你动粗，可惜、米菲小姐你太不上道！”
发现庄宇文不对劲，米菲已经贴着身后墙站起，准备向门口跑去，可身边一直站着的服务生却不动声色将冰冷的针头刺入她的颈间，她连挣扎都没来得及直接就倒在服务生的怀中。
服务生轻轻扶着米菲，好似搀扶一个喝多的客人，将人带到电梯中，就在电梯门关上时，刘阳在另一侧的电梯中破天荒的没有迟到，走了上来。环顾四周刘阳发现米菲竟然没来，一会儿她到时，自己一定好好奚落一番，米菲太难得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