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验证
李度沉浸在米菲的掌心温度，因为她的一句话瞬间惊醒，他的眼裂很长，睫毛微颤，整个人似乎也在微颤，米菲觉得可能是自己一时的错觉，那个强大的李医生竟然让人感觉有些脆弱。
李度并没有回答她，“我可不可以请你跳支舞？我的小公主？”
再怎么样米菲还是个女人，听见俊朗的李度叫自己小公主，她连坐垫都重新调整了一下。见李度正式的在她面前伸手邀请，自己一脸很笑意的将手交在李度的手中，安心的随人进入舞池。
一切美好都是假相，米菲跳舞就是个残疾，平均每个八拍踩李度一下，李度一双手工高级制作的皮鞋看来是保不住了。
“抱歉……见你太帅，一时没控制住就答应你跳舞了……我、我……好像，不太会。”米菲不太好意思的将自己的头抵在李度的颈窝，她不仅是对李度不好意思，她还怕其它人发现自己是个菜鸟。
李度并不介意，他知道米菲不会跳舞，小时候她就不喜欢跳舞，长大的她与人接触有严重的ptsd，跳舞这种需要肢体接触的行为她根本就不会尝试。
见她害羞的趴在自己身上，李度心情大好，“你有没有发现，和我在一起时，你好像不会发病。”
米菲抬起头，音乐没有停，她还在照葫芦画瓢的和李度跳着舞，李度就算被她踩到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没被踩到一样，“我发现了，所以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武器？”
“嗯……”
“什么武器，交出不杀！”
“我的心！”李度低头看着米菲眼底含笑。
天啊，米菲觉得跳舞这运动不适合自己，她有点晕了。
人在晕的时候抵抗力不足，面对李度这种甜度满格的话根本就无力招架，李度的目光温柔似水，米菲觉得有点渴，“我觉得你在撩拨我，但我没有证据。”她一脸正经，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是在打官司，而不是在调情。
李度被她的认真逗笑了，一曲作罢，他执起米菲的手落下一吻，“不需要证据，我人都是你的，我的小兔子。”
米菲不记着自己当天是怎么从舞池中央走向座位的，也不记着自己晕头转向的怎么回家的，坐在李度的车子里，她只记得李度身上的温度贴着自己，烘得自己全身都很烫，从前她最讨厌这种别人皮肤的温度，可李度例外。
关上家门，她又是靠在自己的房门前滑坐下来，她不知道与李度这算什么，自从上次那个吻之后，李度对自己还算是客气，可这种有意无意的靠近与与撩拨，她总觉得是自己在犯花痴，又觉得李度那深情的双眼，好像不是自己多情，是他明明就有情，米菲的心脏都快要炸裂开。
李度的眼中好像全是自己，而自己就快经溺死在那双平静的眸中。
紧咬着唇，后脑抵着自己的家门，米菲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给宋轶挂了个电话，她需要把今天收集的样品给宋警官，看看自己的手袋，除了庄宇文、陈思远这两个理事，她还悄悄藏了另外几个人的吸过的烟头，看看总共有五个，自己比量着家中的灯光看着这五个烟头，目光停在证物袋子上，可又好似透过这袋子在看远处的灯光，看了好久。
宋轶倒底是个警察，这样晚他没让米菲到处乱跑，他本来也正在警署看着郑丹案件一切资料，他觉得下船的视频有点不太对，郑丹上船和下船穿的衣服鞋子都一样，可下船的镜头中她却一直在低头，和上船时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像，好像在躲避什么？
躲避摄像头！！
没错，她故意在有摄像头的地方低了头，根本就看不太清楚面部表情，只能是看到轮廓，从身材和衣着上判断是她！！视频的像素并不太高清，脸部轮廓无法对比，这说明视频中的人也可能就不是郑丹！！
正在他翻看郑丹的尸检报告时，米菲打来了电话，说自己想提供几个dna样本，看看能不能检测一下，是否与郑丹的死有关。
宋轶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夜里11点，他嘱咐米菲这样晚了别到处乱跑，自己过去取证物。
站在御水园的高档住宅区前，宋轶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这里在中环应该很贵吧，米菲好像只是个设计师，现在设计师都住这么好的小区么？自己要是住在这里，怕是廉署早就会请自己喝咖啡了吧，他心中自嘲，暗自摇摇头。
看着米菲从电梯中下来一路穿过大堂小跑过来，跑到宋轶的身边还不停的喘气，见她喘的厉害，有点想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可又觉得那样有些唐突将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跑那么急干嘛？怕我和你们物业的保安亮身份吗？”宋轶虽然表情严肃，但讲起笑话来，真的是也挺严肃的，特别冷！
冷的米菲眨巴好几下眼睛，才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笑了，“没、宋警官，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接过米菲递过来的烟头，宋轶皱了一下眉，他本来就浓重的眉眼显得更严肃，“你帮我们办案，我感谢还来不及。这是你在什么地方拿到的？”
宋轶板着脸让米菲有点怵，自己没有家人只有一个资助人，最常见的就是那人的管家，钟叔慈眉善目，只是教她一些生活中需要应对的常识。从感情这个层面讲，她没遇见对自己严厉的人，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怎、怎么了吗？”米菲吞咽口水的模样，像个闯了祸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宋轶知道自己职业病又犯了，察觉到自己有些严厉，便笑着说：“不怎么，怕你陷入危险，逝者已矣，不想牵连无辜，郑丹的案件疑点超多。这是我们警察的事，你不该扯进来。”
宋轶的表情渐渐柔和，他本来来就长着十分刚毅的脸，配上浓稠眉眼让人很难亲近，这时的宋警官真的是极富耐心和温柔，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还能开发这样一面。
“不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我还有个朋友，他也会保护我的。我与郑丹之间，曾经有过一些小误会，算是我欠她的吧……”看向天空中不怎么明亮的月，被乌云遮挡着，丝丝缕缕的光像雾一般，就好像米菲此刻的心情，“而且，她的案件，或许对我有些帮助，我一直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或许这次能找到答案。”
她坚定的目光望着天空，宋轶也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又望向了米菲，太像！太像墨非了！他来到这里时，安静在楼下等着米菲下楼，如果是以往，可能自己真的就会对保安亮一下身份，直接上楼先探查一翻，可是面对米菲，他没有那样做，只是安静的在楼下等着，甚至都不想与这里的保安照面，不想让他们知道有警察来找米菲，或者是有陌生的男人来找她，生怕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宋轶这样的糙汉第一次有了想保护一个女孩儿的冲动。
看着米菲拿着好几个有可能沾着害死郑丹凶手dna的烟头，自己还是没控制好情绪，他担心米菲以身犯险，这种担心就好像她真的是当年自己抱过的那个小女孩一，害怕稍有不慎再失去。
从警十年的宋轶从没对别人有过关心的经验，确实是头一回，他也有点措手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寻思平常都是怎么骂浩二的，再看看米菲，不行不行，米菲和那个二货对不上号，不能拿对浩二那一套，只能语重心长的说：“东西我先拿走了，不管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的，都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注意安全。有危险打电话给我，我比999还会更快的冲到你面前，知道了吗？”
他的话像承诺，像一针强心剂，更像是一个长辈的安慰一样，让米菲觉得心头一暖，她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宋警官！”
宋轶想摸摸米菲的粉毛，月光下发着柔软的光泽，引得人想伸手触摸，当自己意识到手已经鬼使神差的伸到了半空，不得不生生的停下，笑着说：“没什么，警察嘛，为人民服务。”尴尬的将手又在半空画了个小圈，挠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米菲看着他用发达的四肢拐着不太协调的动作，只是歪了歪头，并没有什么意见，她的意识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自己虽然不赞同，但也从来不反对。
就好像，刘阳见一个爱一个，李度一直很冷漠，老赵吸烟的样子很帅可一张嘴就很贱，老板不苟言笑却很讲道理，钟叔一直和善却常常教自己一些奇怪知识一样。
这个世界上太多人有太多奇怪的爱好，还有他们自己的性格，米菲只是看着，偶尔也会想想，但她并不会问，更不会置疑。
最后，还是和宋轶道了一声“晚安”挥手离开了，看看时间已经很晚，抬头习惯性望了一眼自家的窗户，刚刚下楼前，自己家灯火通明，窗子都是亮的，再看看隔壁灯光是熄灭的，估计李度已经睡了吧，没人像自己一样，习惯性失眠。
米菲慢慢的走进楼内，她自然看不见那黑夜的窗子背后，站着的是李度远远凝望她的身影，其实她一开门下楼时，李度就听见了，他慢慢的踱步到窗前，看见了米菲和宋轶交谈，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宋轶在空中画拐的时候，他的眸色略微的暗了一瞬。
宋轶，他在脑海里很快就搜索到这个男人的资料，墨将军一手提拔的军官，当年常常来拜访墨子诺。李度听见隔壁开门声，才垂下眼眸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明亮的液体挂在杯上，他摇晃着冰球，看着烈酒与冰水相融，液体间的浓稠与寡淡冲撞，在玻璃窗前能看见透明杯子里有流动的模样。
他每次都晚米菲一步进房间，他在走廊甚至能感受到米菲背靠着门慢慢滑落时的窘迫和无力，有时候他甚至还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落在她的门外，金属的质感不似皮肤温暖，米菲低于常人的温度使她的皮肤摸起来手感极佳，细腻瓷白的皮肤，触者生温，润而不腻，滑而不燥，让人忍不住的想沿着手腕向上抚摸，细细摩挲，慢慢品味，甚至不愿意放开。
每次要李度都是这样慢慢又缓缓的进家门，再站在自己家的玄关静静听着米菲的动静，时不时的嘴角还会露出淡淡的笑意，近在咫尺竟是如此美妙。
宋轶直接就去了法医科，这么晚了冷见欣依旧在办公室看着一个报告，“冷师姐，这么晚还不回家？”冷见欣是天港警署法医中资格最老的，人如其名，冷言冷语冷性格，大家都亲切的叫她冷师姐。
不用抬头就听得出来是谁，这个时间来找自己的，怕是除了宋轶，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工作狂，全港都所有警务人员，论拼命三郎第一的非宋轶莫属，但是论工作敬业的冷见欣确实是可以和他唯一叫板的人，“嗯，在看了报告。”
冷见欣难得的没戴眼镜，虽然已经是午夜，她却一脸澄明的看着宋轶，宋轶也没过多客套，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师姐，还需要你得空给做几个dna对比，看看有没有与郑丹侵害案件中相符人。”
宋轶比冷见欣大几岁，叫师姐是兄弟们对这个女强人的尊称，主要就是她的气场太强，叫她冷医生、冷警官都觉得配不上她的气质，自己后来也跟那帮小子一样，统称为冷师姐。
冷见欣挑了一下眼眉，冷眼看着那袋烟头，“宋警长这是改成保洁了？”她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禁的蹙起那好看的细眉，“庄宇文？”抬头看了一眼宋轶，“警务处长的儿子？老宋，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一定什么情况呢，先查查吧，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还和天子不搭边呢。这小子，我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人！”宋轶自打当警察以来，就遇见过几起告庄宇文的案件，可最后都以证据不足失败告终，他早就看这小子不怎么顺眼，不只是他，包括胡蝶谷那个挺神秘的什么会所，经常进出那些个所谓的富家子弟，他都看着不怎么顺眼。
想到胡蝶谷的会所，他又一看这证物袋上的几个人名，好像都是那里经常出入的人，自己刚才还嘱咐的那个丫头注意安全，心里顿时明白她这些烟头是打哪弄来的了，连忙拿起手机就拨出号码，一旁的冷见欣诧异的看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这是给谁打电话这样不管不顾的。
电话已经关机，看来米菲是睡觉了，宋轶有点心急，刚刚自己就该多问几句，怕小姑娘不好意思，也怕自己一时担心的情绪收不住吓到她。
看见冷见欣一脸瞅二傻子的眼神瞅自己，宋轶才发现自己刚刚有点失态，摸了一下鼻子，一时找不到话茬，眼睛轻扫冷见欣的桌面，发现她也在看郑丹的案件，用手敲了敲桌子问：“怎么看？”
冷见欣与他相比，显得平静，“疑点很多。”
“哦？说说……”
冷见欣拿着报告，“死因是过量注射毒品，死前与多人发生过性关系。上头说这案件引发公众关注催着结案，说这就是一起因为吸毒致死的案件，甚至对于死者的体内还残留dna都表示不公布，认定为意外死亡。你们调查取证的结果也是证明了死者上过游轮，有下船的资料，最后死在了码头附近。”
宋轶点点头，官方的意思是这样的，冷见欣又说：“法医的报告中，我明确说过，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7点，而按照游轮出海回港口的时间第二天下午5点，第一死亡时间对不上，说明郑丹是在船上死的。”
宋轶说：“可有她下船的视频证明，与游轮无关。”
“视频就能说明全部么？我认定的死亡时间没有问题，还有一点，就是我在她的衣服上发现一种藻类，是深海中的藻类，不是码头附近的，她的身上有两种海域的藻类。而且她的尸体被人刻意的调整过，是故意放在码头的，如果她按照我验出的死亡时间推算，假如郑丹一直在海里，恐怕dna的提取工作不会这样顺利，人该被海水浸泡得难以取证。”
宋轶看了一眼冷见欣，“你的意思是，郑丹是在船上死的，被人扔在海里，又被人刻意的将尸体运回码头，故意让人发现，引发舆论？给联盟和警署施加压力？”
冷见欣看着报告，没点头也没否定，“这只是我的猜测，不然她身上两种海域的藻类做何解释？可是这样做的人，目的是什么呢？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宋轶目光一沉，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或者与自己这些年来调查的事情一样，总觉得事情很明朗，却永远在雾里摸不到头绪一样，宋轶咬着后槽牙说：“要真是这样，那这人的目的，怕是针对联盟背后的庞大势力吧，游轮、胡蝶谷、联盟高官，指定就有一个是他想告诉我们的。”
冷见欣抬头看了他一眼，“师兄，不害怕？”
宋轶笑的一脸坦荡，他看着冷见欣，发现这个面冷心冷的女人有时候挺好懂的，这么会儿功夫，对自己的称呼就换了三个，官方的时候叫宋警长，觉得他冒唬气的时候叫老宋，对他怀疑又肯定的时候叫师兄，真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叫自己什么，“不怕，孑然一身的都孤勇，我要是哪天挂了，师姐可帮我盯着点，不给我盖旗，你就端我小盒上联盟政府大楼前替我哭去。”
冷见欣觉得可能就是夜深人静，人心易动摇，怎么就着了这个糙汉的道了呢，给你捧小盒，你算哪根葱，“姓宋的，你要是有那天，你就是坟前长狗尿苔，都跟我没关系，少上我这来套近乎，给你端盒的有都是，你们重案组天天给你送终那小孩叫什么，你跟他叨叨去！”
本来挺沉重一个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和冷见欣这冷言冷语的人一唠，宋轶就觉得心情都不那么沉重了，反而轻松不少。她说的是董浩，愣头愣脑警校刚毕业的孩子，凡事认真遇事还较真儿，那真是一度给宋轶整的都快把这孩子踢出警署了，那孩子也是个刺头，你不得意我，唉我还不待见你呢，愣是给宋轶这个重案组的警长起个外号，美其名曰宋总，喊久了总听着像送终，大伙都嘲笑宋轶，别说年纪一把老婆孩子的没混上，总算来个愣头青能给你送终的。
常年办案的宋轶，人是糙了点但性本善，对于同事之间这类玩笑更是从不放在心在，他觉着自己这一生，与谁谈情爱就是害了谁，天天不是匿名举报，就是威胁恐吓的，不说刀头舔血的过生活，也算是步步惊心的混日子吧，只是这日子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不说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么，自己的工作就是千日防贼的，不仅是防还得抓，把这些当成日常，也就那么回事吧。
一想自己第四个称呼已经从冷师姐嘴里骂出来了，宋轶也识趣的摸摸鼻子，笑着和冷见欣说：“郑丹的案件疑点重重，不能就这么草率结案，很多事情还得拜托师姐，然后过两天我叫浩二认认你，那孩子跟你也不熟，将来真送我那天，再不知道盒在谁手里攥着，找不到方向。”
冷见欣发现，这人大半夜的还来劲了，给他一个眼神，写满了滚……
宋轶笔直警了个礼，轻笑着闪出办公室。
冷见欣看着他敬礼一愣，宋轶的礼是全港都敬礼最好看最标准的警长，可能与他多年的军旅生涯有关，谁看了都会觉得一震。
冷见欣看着他送来的这些东西，又想想他刚刚说的小盒，安静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她默默的打了个冷颤。宋轶这个王八蛋！白天不说人，晚上不念鬼，她整个人都精神了，拎着那一堆破烟头，去了检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