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结局下
秋日的风吹在狐九身上很是凉爽，他就着风躺在练武场旁边的银杏树上入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狐九的每一寸肌肤之上，因为太过刺眼所以便把折扇展开遮住面庞。均匀的呼吸打在小折扇身体上，此时它也跟着主人一起享受阳光的沐浴。
银杏树下阿狸握着玄铁剑在风中舞动，她脚下似生风一样轻盈，身体也格外柔软花式百出。那剑越舞越快，最后宛如一条白龙在空中飞舞，左右盘旋。
武器划破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剑鸣声，阿狸也在这声音之后停止舞动，收剑站在原地吐息凝神。
“小阿狸这剑练得是越来越厉害了。”狐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此时正摇着折扇侧身躺在树上眯眼看着白猫。
阿狸微微一笑，嘴上却是不饶人：“从那次大战之后就没见你练过武，整日躺在这银杏树上偷懒，也该动一动了。”
提到练武狐九就开始装死，又平躺了回去：“哎呀上次大战内力消耗太多，我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狐九每次都这样说，就连他的武器小折扇都看不下去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狸拆台：“方神医都说了你的伤并无大碍，单纯偷懒罢了。”
狐九闭上眼睛继续窃懒，开口打发：“不听不听，阿狸你近来真是越发啰嗦了，饶了我去霍霍你家小黑猫吧。”
白猫无奈摇头，嘴上依旧叭叭：“好歹你还是御妖阁阁主呢，这些天小镇上的事你是一点也没操心，全靠我和灵泽指挥。”
“哎呀呀头衔阁主罢了，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个阁主，怎么样小阿狸有没有兴趣？有的话我现在就召集镇民宣告此事。”狐九每次说起这事儿才会打起精神，起身却发现树下已经没人了。
阿狸不想和狐九废话偷摸溜走了。
狐狸也摇头叹气：“唉——阁主真是个没人要的职位，罢了罢了反正现在也不用外出任务，这头衔挂着就挂着吧。”
狐九继续躺下入眠，日子过的好生惬意。
等树上的人呼吸均匀之后，躲在暗处观察的红衣女子才想离开，却在转身之际听到狐九的说话声音：“阁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得不打招呼就想走了？”
声音从女人身后响起，她回头一看，刚刚还躺在树上窃懒的狐九，此时正眯着那双狐狸眼盯着自己。
姬司司无奈扶额：“亏我还特意用法术隐藏自己，瞒过了小阿狸却没瞒过装睡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狐九假装思索而后得意的说：“刚来就发现了。阁主，其实你隐藏的很棒，但是否忘了‘日月’镜还在我身上呢。”
狐九现在是御妖阁唯一的领袖，所以看管‘日月’镜的活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凑巧狐狸觉得这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都不安全，所以就一直随身携带，这才会在姬司司进阁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哦吼，失策。
姬司司把这事儿忘得精光，尬笑着缓解尴尬：“那什么，御妖镇现在挺好的啊。”
“是挺好的，就是缺个阁主，我这个代理阁主真是什么都不想干，活全由镇民们自己决定。”狐九微笑着说。
姬司司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反正现在御妖阁也不忙，否则你哪能天天睡觉呢是不是。”
两人来回拉扯分不出胜负，狐九合上折扇叹了口气：“阁主，真的不回来了吗？”
姬司司听到这儿沉默下来，微风吹动银杏掉下几片树叶，金灿灿的叶子刚好落在狐九肩上。姬司司抬手扫去狐狸肩上的落叶，再次开口脸上就是无奈的笑容。
姬司司道：“不回来了，人并不能长生，所以我把妖丹给了恒渊，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和他同生共死。”
陌恒渊被姬司司从玄玑阁大牢救出来的时候已经白了头发，身体也因为这四十年的折磨变得脆弱不堪。为了保住陌恒渊的性命姬司司把妖丹给了他，以此来强行留住男人体内的精元。
这法子虽可以庇佑陌恒渊不死，但也意味着姬司司失去了长生的能力。
陌恒渊的身体为了存活会加速吸收姬司司的妖丹，等妖丹力量枯竭，男人的身体自然也坚持不住了，那一天将会是姬司司和陌恒渊的死期。
不出二十年他们就会共同死去。
狐九原地愣住，但他知道这是姬司司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狐狸点头认可：“人生不畏长短，只要不愧对于任何人就好。”
狐九对着姬司司深深鞠了一躬，既是祝愿也是道别：“既然如此，狐九在这里预祝阁主日后可以百无禁忌。御妖阁的大门也会永远为你敞开，姬司司永远都是御妖阁的阁主。”
狐狸代替小镇里的妖怪向姬司司送去承诺，字字句句皆为真心，这真心在女人看来弥足珍贵。
姬司司见状欣慰的笑笑，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许久也只是抬手在狐九肩上重重拍了几下，这几下凝聚着女人的思念和不舍，带着满满的离别韵味。
女人并未停留，走之前姬司司最后看了眼繁华的御妖阁和温馨的小镇，转头对狐九说：“别告诉别人我回来过，就让他们当做……我已经死了吧。”
微风再次吹过，练武场里只剩下狐九一人。他微笑着叹了口气，回到树上接着入眠。
距离上次玄玑阁入侵到交出生机牌请他们离开，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妖怪们互相鼓励着拾起御妖镇昔日的繁华。
捉妖师走后只留下被他们侵犯成几近废墟的镇子，狐九和灵泽二人最后也没撑住，御妖阁里被他们翻得乱七八糟。
不过在妖怪们不懈的努力下四五天就把小镇变回了原貌，他们便一直待在这里未曾外出。
阿狸为了护住御妖阁向捉妖师们保证退出江湖争端，这个退仅限于不沾惹江湖之事，但救助好妖怪的小事还是会干的。
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出了这档子事，现在整个御妖阁都处于风波顶端，所以他们会先歇上个一年半载，等事情平息才会恢复任务。
阿狸走出木桥在小镇的路上行走，一路上有很多妖怪都和白猫打着招呼，大家热情得很。阿狸也一一回应顺便拒绝镇民们留饭的要求，她目标明确往种植神木的方向走去。
神木的生长周期只有一月，大战那天小神木就已经成熟，但因为察觉到周围危险，所以就缩在壳儿里并未出来。
阿狸到达目的地点，瞧见灵泽正站在树下和神木妖灵玩耍，神树的果实彻底成熟，现下他们种植的‘女儿’也终于破了壳儿。
小神木长得很快，才出生一个多月就已经长成五六岁奶娃娃的模样。
陌离和蒙椴临走之前还特意过来瞧了妖灵一眼，小家伙和蒙椴长得很像，一头亮眼的白发，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阿娘……阿娘抱——”小妖灵看见阿狸张开双手索求拥抱，灵泽也回过头微笑着看她。
“诶——阿娘来了！”
阿狸小跑过去从灵泽怀里接过妖灵，她抬手捏了捏妖灵柔软白皙的脸蛋，柔声询问：“今天想到哪个伯伯家里去吃饭呀？”
因为鹦鹉厨师的死亡，现在御妖阁里一个会做饭的也没有，所以他们每天只能靠在小镇上选个人家蹭饭吃。妖怪都感谢阿狸他们舍身的付出，每家每户热情邀请，都抢着让他们去自家坐坐。
“当然是去方伯伯家吃饭了。”
方墨笙突然出现在阿狸身后，靠近小妖灵伸手逗弄：“小孩儿~你说是不是呀”
方墨笙很喜欢孩子，总是时不时的来看小妖灵所以和他也很熟。
妖灵看见男人伸手索求拥抱，方墨笙习惯性的接过孩子抱到怀里，而后转身往家走手上还不忘逗弄：“真乖，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小妖灵毫不认生跟着方墨笙就走了，把阿爹阿娘抛之脑后，只留下猫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阿狸轻笑着摇头，这孩子长得很可爱也很懂事，所以不用怕没人照顾。方墨笙都快混成她干爹了，要不是妖灵年幼不能离开原形之树，估计她早就被方墨笙接回家养了。
这也让第一次做父母的猫妖们乐的轻松，省了不少费心事儿。
等方墨笙抱着孩子的背影渐行渐远，阿狸才回头看向灵泽。小黑猫仍旧穿着那身玄黑衣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即使是普通的黑色也显得那样耀眼。
或许不是衣裳耀眼，是穿着这身衣裳的少年格外好看。
灵泽受伤静养的时候一直都是阿狸陪在身边，那时候小黑猫就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灵泽看着阿狸认真给自己喂药的脸，鬼使神差的把那句话说了出来：“阿狸，我想做你的夫君。”
阿狸喂药的手顿住，脑海里响起前段时间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情。
阿狸和灵泽因为掉入魇的幻境失去记忆，在狐九的‘意外’帮助下他们亲在了一起。那时候阿狸的大脑瞬间宕机，脑海里也浮现自己和灵泽相处的画面，几乎是同一瞬间她的记忆就恢复了，而后是害羞和不知所措。
她和灵泽是青梅竹马，一起生活了一百多年，在阿狸心里是比母亲还要重要的人。
可阿狸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灵泽对感情究竟是亲人还是其他，现在他主动开口到让阿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灵泽见她不说话却是不依不饶，靠近少女认真询问：“阿狸你，考虑好了吗？”
少年气息喷洒在阿狸身上，扰乱了白猫思绪，根本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低着头思索良久，阿狸才抬头笑眯眯的问：“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考虑好了吗？”
两人眼神对上，灵泽盯着阿狸的眼睛认真回答：“自你我初见就开始考虑，已经考虑了一百多年。”
自从那天黑猫在屋檐下看见淋成落汤鸡的白猫，想狠心离开却又无果的时候。灵泽就知道，这辈子跌在她手里了。
“……”
阿狸盯着灵泽的眼睛看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记忆好像回到他们初见的时候。
遭受背叛亲眼目睹母亲死去的阿狸，变成了无家的孤儿。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之中最致郁的日子，致郁到看到的天空都是灰的，也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念想。
所以阿狸便整日整日的躺在屋檐之下，颓败的自暴自弃，人来人往的行人没有一个为她停下脚步。她很饿，饿到已经抬不起爪子。
她在那屋檐下躺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天上连太阳都不出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
屋檐遮不住满天大雨，雨滴径直捶打在白猫身上，把她淋成了落汤鸡。
很冷，真的很冷。
那个时候阿狸就在想，如果就这么死去也无可厚非，毕竟世界上没人会在乎她了。
但是那天的阿狸很幸运，她遇见了人生当中第一个心软的神。
黑猫用头拱了拱白猫，还用爪子推过去一只鱼。那天虽然乌云密布，但阿狸看见灵泽身上带着光，带着救赎自己的光。
神降临人间救了自己的信徒，自此信徒变成了他的跟屁虫。
这时候神突然告诉信徒我喜欢你，信徒回答当然是：“灵泽，你是我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来拯救我的神明。信徒永远爱自己的神明，就像我爱你。”
灵泽愣住，没想到阿狸会这么说，许久之后他的回答是：“就算我是神，也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神明。”
互表心意只有一个信徒的神，和只信赖一个神的信徒走在了一起。神明和信徒彼此信赖，他们的人生很长，长到可以陪伴终身。
那天阳光灿烂，秋日暖阳高挂在天空之上，好像还出现了彩虹。他们拥在一起抱了很久很久，日后不管山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心意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灵泽问起阿狸：“你在神器里看见了什么，是生机牌藏得隐蔽难以找到吗？”
阿狸愣住，抬眸看向远方，记忆把她带回到那个漆黑看不见底的深渊。
许久白猫微笑着回答，仅说了一个字：“神。”
灵泽皱眉不解：“神？是天上的神吗？”
阿狸摇头：“是真正的神，神告诉我贪婪的人会付出应有的代价。生机牌就在神的手上，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尽管灵泽没听懂这话，阿狸却怎么也不肯细说，但在白猫心里，神口中贪婪的人指的应该就是玄玑阁。
贪婪的玄玑阁，真的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玄玑阁阁主终于拿到生机牌，集齐了最后一把打开秘阁的钥匙，男人迫不及待的当天就带人前往乌图族秘阁。
自从上上上一任玄玑阁阁主从乌图族里知晓长生的秘密，并且带人清缴了他们之后，这里就变成了玄玑阁的另一个秘密基地。玄玑阁每年都会派大量人马把秘阁守住，为的就是保护里面的长生之术。
六把生机牌钥匙集齐，秘阁之门被缓缓打开。这个时候一直冷漠没有表情的玄玑阁阁主脸上，终于露出了几乎要溢出眼眶的兴奋。
他们打开了秘阁，阁主带着人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其余人皆在殿外等候，柳沐和夜珏也站在外面并未进阁。
后来在柳沐传递给狐九的消息中知晓，玄玑阁失败了。虽然打开了乌图秘阁，但他们仍旧没有得到长生之术。
开秘阁那天最后的场景，是玄玑阁阁主绝望的跪在秘阁之中，眼里尽是愤怒和不解，嘴里还一直喃喃着为什么。
“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行！”男人青筋暴起眼球充血，一拳用力捶在地上，力量大到让地面深深陷了下去。
突然他就想起自己灭掉乌图族的那天，长老告诫他的话。
「长生，只有乌图族人方可承受，外人进去了也没用。」
男人跪在地上绝望的笑着，努力了一辈子，终究是一场空。
神说的没错，贪婪的人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们终究会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吞噬，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