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军师医颜
日月镜是御妖阁法宝，不仅是授予金符的唯一物舍，还拥有窥探记忆的能力。
这面铜镜几十年来一直都是被医颜守着的。
姬司司说：“上次跟你们说阁里有卧底的时候，我就把日月镜从医颜那里拿回来了。”
那次告诉大家阁里有卧底之后，就大规模举行了金符授予事件，让每只妖体内的金符增加至三个。金符越多彼此间的联系就越多，卧底也会变得更加难以行动。
姬司司很早就察觉医颜不对劲了。所以在御妖镇的妖怪授完金符之后，她就特意找到医颜，盯着她给自己授予金符。
整个过程姬司司的眼睛都未曾从医颜身上离开，也是那时趁医颜灵力消耗精神恍惚之际，把日月镜偷走换上了一个假的。
医颜抬手召唤出自己的日月镜，两个一模一样的镜子出现，左凌左瞧瞧右看看，疑惑询问：“这俩镜子到底谁真谁假？”
阁主还没说话倒是医颜先行开口：“怪不得在那之后日月镜一直没有动静，用它联系你们也联系不到，我还以为是铜镜损坏了，没想到是被阁主换成了个假的。”
阿狸：“医颜的铜镜是假的？”
阁主轻笑一声，准备把事情来源讲解清楚，顺便锤死医颜的卧底身份。
只见姬司司抬手往镜中注入灵力，红色力量尽数涌进铜镜里，许久后镜子才渐渐出现画面。
画面中展露出医颜的记忆，是阿狸他们去皇宫做任务，离开御妖阁之后的事。
就见泛黄镜面出现蓝衣女子的面容，她偷摸写了份传信纸条，而后打开窗子把纸条扔了出去。
画面再次变化，时间是妖怪们离开御妖阁寻找恶灵之后，医颜用同样的方法再次传出纸条。
纸条去向铜镜里并未显现，但妖怪们大概也能猜到，最后肯定是落到玄玑阁手里。这样才能说清为什么每次捉妖师都会未卜先知，清楚他们的动向。
铜镜画面最后显现的是医颜看着妖怪们离去的背影，御妖阁的大门缓缓关上。
而她则被锁在这里，不能踏出阁楼半步。
记忆显现完毕卧底身份已锤，封羽及时用法术把医颜捆在椅子上，大家的眼神都从迷茫转为戒备。
左凌气愤的质问：“靠！所以你一直把我们的消息透露给玄玑阁，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下。这次寻找恶灵也是故意把我们分开的吧，你想让玄玑阁彻底杀了我们！”
消息太过震惊大家完全没反应过来，不然以左凌的脾气能上去干架。
医颜背叛了御妖阁，可她是御妖阁军师，几乎知晓阁里的一切，岂不是意味着玄玑阁已经把御妖阁摸透了？
这个想法让阿狸感到惊悚，越想越觉得恐怖：“军师，把我们分开就是想杀了我们？那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据阿狸所知御妖阁存在接近百年，而医颜也在这里待了三四十年，这三四十年里她一直充当的军师职位。现在她是卧底，就代表御妖阁已经暴露在玄玑阁视野下几十年了。
细思极恐。
可最让阿狸难受的还是风吟的死亡，白猫冷声质问：“玄玑阁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卧底？”
这时的阿狸一改往日的懵懂画风，神色转变为不输于阁主的凌冽，她再次质问：“你就这么想杀了我们？”
医颜抬头看向阿狸，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笑了许久才停下，而后抬手扯下了眼睛上的白布。白布下的眼睛异常可怖，整个眼眶都是空洞的没有眼球，这也是女人一直用白布遮挡的原因。
医颜说：“我的眼睛，是为了加入御妖阁亲手挖下来的。”
和姬司司说的一样，医颜为加入御妖阁不惜亲手挖了自己的双眼，这才获得姬司司信任进入御妖阁当军师。
一百年前玄玑阁就是江湖上顶天立地的门派了，从未有人敢跟他们叫板，直到御妖阁的出现。
一个抓妖一个护妖，两门派自然走不到一起，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御妖阁飞速发展笼络不少妖怪，也逐渐给玄玑阁带来威胁。
玄玑阁最擅长的就是把威胁因子扼杀在摇篮里，所以他们有一支严格训练专门用作卧底的队伍。
这支队伍里的人大多有所牵绊，又迫不得已为玄玑阁做事。就比如医颜虽然是妖怪，但其家族一直在为玄玑阁做事，所以她才被抓了进来。
捉妖师威胁医颜如果不乖乖听话，那整个族群都将会是她的陪葬品。
医颜很是害怕，她是好孩子不会弃族人于不顾，所以只能混入御妖阁当个坏孩子。
玄玑阁把卧底分为不同的阵营训练，因为医颜武力并不强所以被分去培养智商。她在那暗无天日的训练场待了很多年，成功从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培养成可充当大任的军师。
训练完之后就算是一个合格的卧底，接下来医颜就接到任务：「混进御妖阁当卧底获取情报」
任务失败的代价是，族人陪葬。
那天医颜和其他卧底都被扔了出去，直到他们中间有人成功混进御妖阁，传出情报之后，其余人就会被执行死刑。
逃跑是没有用的，从培养作为卧底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体内就被种下子母蛊。子蛊种在这些卧底身上，母蛊由捉妖师掌控，捉妖师可用母蛊驱动子蛊自杀。
也就是说只要这些卧底背叛，玄玑阁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而卧底们为了保护族人也不能背叛。
所以卧底们为保命都拼了命的想混进御妖阁，但入阁须得通过日月镜的检查，显然以他们的记忆是不可能骗过‘日月’筛查的。
这个办法行不通，医颜也很苦恼。
玄玑阁知晓御妖阁日月镜的威力，一切记忆在它面对都无所遁形。所以捉妖师给卧底下了咒法，将他们的记忆进行加锁，但仍删除不了他们为玄玑阁做事的记忆。
一个给玄玑阁做过事的人，姬司司是怎么也不会把她留下来的，可这荒唐的命运还是给了医颜一次机会。
有天姬司司外出任务医颜偷摸跟了上去，成功帮助姬司司，骗取到阁主的信任踏进了御妖阁。但挡在医颜面前的还有最难的一关——日月镜。
虽然日月镜里不会显现他们卧底的身份，但曾加入玄玑阁一事却是怎么都抹去不了。
医颜清楚的知晓失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办法了，所以她为加入御妖阁剑走偏锋，少女剜下了自己的双眼以表决心。
医颜趁姬司司拒绝后的转身之际亲手剜了双眼，血液喷流而出，医颜手上还抓着她的眼珠子。
医颜说：“我剜了双眼，要是被丢出去肯定没得救了，虽然我的确替玄玑阁做过事，但那都是被逼的，请求阁主收留我……”
姬司司无比惊讶，看着受伤的女人终究没能狠得下心，她还是同意了医颜的加入。
医颜对阁主说，要感谢阁主的收留，所以她会一直为御妖阁做事，付出自己的一切。
故事始于说谎，所以这段记忆医颜并未告知大家。
在御妖阁做卧底的几十年里她渐渐摸清了日月镜的用法，医颜会使用灵力隔断铜镜和体内金符的联系，这样自己传消息时的记忆就不会被铜镜捕捉到。医颜也是一直用这种办法和玄玑阁联系。
但千万万算没算到姬司司怀疑到了自己，还把铜镜换成假的带出去，这样医颜用灵力隔断的也是假铜镜，真铜镜自然就抓捕到了她送出消息的画面。
“阁主，你要怪就怪自己心软。”医颜自嘲的笑着，记忆再次倒退到几十年前。
她终于混进御妖阁，族人也不会被祭祀，医颜躺在阁主为自己安排的房间里，后知后觉的高兴了许久。
医颜握着自己的眼球，她拒绝了姬司司的治疗，谎称自己是因为眼睛加入御妖阁，就不会选择恢复眼睛。
但其实她只是为了把双眼扔出窗外，这是玄玑阁告诉她的交接方式，只要把情报从御妖阁的某个窗户扔出去，就会有人带回玄玑阁，不用操心。
这个带回的办法医颜也不得而知，显然玄玑阁有太多秘密，但她只要乖乖任务保住族人就够了。
医颜把眼球扔出去交给玄玑阁的目的很简单，她的眼球可以连接灵识。
简单来说就是玄玑阁会把医颜的双眼炼成武器，他们可以通过这个武器看清御妖阁的一切。
尽管如此这种办法还是有缺点，缺点就是器官离开母体太久会枯萎，所以没多久眼球就枯燥了。
医颜当然感觉到了，和玄玑阁失去联系后的一天，她突然在房间发现了一个纸条，纸条内容是：「老规矩」
医颜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就是按照送出双眼一样的办法，把情报扔出窗外，最后总会到玄玑阁手里的。
这一切的记忆医颜都没有说出来，有人能进入医颜房间放上纸条，就意味着御妖阁还有其他卧底，说不定这个卧底现在就在桌子上观察着她。
现在医颜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族人的存亡，如果她守住了玄玑阁的秘密，那些捉妖师说不定会放过她的族人。
她只能抓住这唯一的可能。
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姬司司着急的等待一个理由：“你背叛御妖阁多久了，还是说，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你就已经是玄玑阁的人了？”
医颜抬眸看了眼在座的妖怪，表情中带着死亡的决绝，她大笑着回答：“阁主，阁里太孤独了，我想要自由。”
医颜成为军师之后掌管阁里绝大部分事务，几乎知晓阁里的一切。
姬司司也担心军师叛变说出御妖阁的秘密，那对于御妖阁将会是灭顶的灾难，所以她一开始就给医颜下了咒术。
“御妖阁军师，哈哈哈哈——多么美好的一个头衔，可从未有人想过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医颜眼里泛着泪花，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御妖阁军师，掌握阁中机密，所以也代表我一辈子都出不了御妖阁的门！”
这些话说出来虽是为了诓骗姬司司隐瞒自己真正的背叛理由，却也是医颜的真实感受。
从医颜挖眼决定加入御妖阁成为军师的那一天起，阁主就给她下了永生禁术，永生永世，不能踏出御妖阁半步。
不是御妖镇仅是这座阁楼，军师医颜需一辈子守护阁楼，同生共死。
她只能待在这座阁楼之中，守护着里面的秘密，如果有一天阁楼坍塌，她也会因为这个咒术失去性命。这是她做出的选择，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
可她终究还是败下了阵，囚禁太痛苦了，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十七年，整整三十七年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
“是你！姬司司！我曾经也是个好人，一心只想为御妖阁做事，可你磨灭了我所有的热情！”医颜满嘴谎话，就为让姬司司相信这个谎言从而护住自己的家族。
“我像个牢犯一样待在这里永生不能逃离，就连小镇里的妖怪都能在镇子里随意进出，可我却只能被囚禁在这座阁楼里。我挖眼进阁不是为了成为牢犯！”
医颜苦笑着，谎言中竟也带了几分真心：“姬阁主，今天你要杀要剐我都认，只求你能让我死在外面。我不想连死，也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
咒术约束着医颜永不能离开御妖阁，她只能待在这座红色建筑里，踏不出这小小的阁楼，踩不上木桥走进镇子里面。
医颜只能一辈子困在这座红色的水上阁楼里，享永世孤独。
医颜是卧底，但她从没想过离开玄玑阁还是要被困在一方天地，为了打听情报她只能努力成为军师，却献祭了所有的自由。
所以卧底是见不得光的，到哪儿都一样。
姬司司安静听完医颜的理由，抬眸死死盯着她：“在你成为军师之前就问过你，当时你说可以忍受孤独。你说你一个瞎子，只要有一个息身之所，就可以忍受一切。”
“我同意了，把你留在御妖阁，奉你为军师，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姬司司非常生气，显然也相信了这个理由，因为医颜的确被困在这里几十年，几十年里不分日夜从未踏出阁楼半步。
医颜大声回答：“因为一开始我也觉得，我可以忍受孤独，但在这里呆了太久了，久到不见天日。”
“所以你就传出消息背叛御妖阁？你想让我们死啊！”
姬司司重重拍打在桌子上，巨大方桌几乎要承受不住女人的怒火，颤巍巍抖动了几下。阁主再也控制不了暴怒的情绪，对于医颜的叛变只有无尽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