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篡位
不该这样的，这门应该很轻易就能劈开才对，怎么会这样都毫无损伤。
沈黎眉头紧皱，事情和他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小黎，我的好儿子，快来和为父喝一杯。”
沈黎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回头一看，皇帝坐在高位上，本来放置在那里的宝座已经被撤走，替代的是一方小案桌。
皇帝席坐在案桌一侧，另一侧空了出来，桌上摆放两个小酒杯，皇帝正拎着酒壶往杯子里倒酒。
面对父亲的邀请沈黎并不觉得温馨，反而满肚子疑惑。
“我要篡位。”
“我知道啊，外面都打成这样了。”皇帝面露微笑，给对面空着的酒杯也倒满了酒。
沈黎：？
“宫变了，你还在这里喝酒？”他着实不能理解沈明宴的思路，怎么样都该做出点反应吧，可是他没有。
“酒都倒上了，陪我这个老父亲坐坐吧。”皇帝端起酒杯，满脸真诚的邀请。
“……”
这给沈黎整不会了，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来篡位的了。
沈黎刚从外面厮杀进来，此时盔甲上还带着丝丝血迹，鲜血滴落到殿内的地毯上。
少年满身杀气，抬眸看向高台上的男人。
父子二人对视，空气凝固。沈黎喘着气，这一瞬间好像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
皇帝依旧举着酒杯欢迎，沈黎摸不着头脑，举起剑刃缓缓向高台走去。
儿子身披盔甲走向看起来毫无防备的老父亲，鲜血从盔甲上掉落，滴了整整一路。
沈黎走到皇帝身边的时候，手上还举着那把带血的剑。
这画面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父慈子‘孝’，当然，是笑话的笑。
沈黎站在台下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收起剑刃。他在皇帝微笑的注视下走上高台，缓缓坐在男人对面。
沈明宴轻笑一声，举起酒杯干了这杯酒，然后倒杯示意。
沈黎沉默，低头看了眼酒杯里的酒，还是没有决定喝下去。
场面一度沉寂，皇帝叹气，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第二杯酒进肚，他才缓缓开口：“我们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着好好聊过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皇帝苦笑：“你这样，为父可要伤心了。”
“朕有二十一个孩子，这些孩子里最有天分也是最听话的，就是你。所以我选你为太子，就是希望等我驾鹤西去之后，你能坐上这至高的位置，为民负责。”
“可是你现在不但攻上了平安殿，还想自相残杀灭了为父？小黎啊，你太让朕伤心了。”皇帝的语气逐渐冰冷，眸子也失了刚才的微笑，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层危险气息。
沈黎惊觉不对，赶紧抽出佩剑，剑刃对准皇帝。直到那致命之剑伸到眼前，沈明宴也未曾掏出一兵一卒。
整个殿内，似乎真的只有他们二人。
外面没有一个人冲进来，皇帝肯定对平安殿的门做了什么，不然怎会那样牢固怎么也打不开。引诱自己进来却什么也不做，他到底想干嘛？
此时仅剩的亲情也已经消失，沈黎满脑子只有杀了父亲，然后登帝。
“小黎啊，你当真这么绝情吗？”
“……”太子握着剑刃，似乎不屑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既然如此，最后时刻能否告诉为父，为何？为何非要杀朕？”
明明沈黎已是太子，好好当他的太子，最后皇位也能到手，可为何就非要篡位。非要，让无数士兵为这场无妄的战斗付出生命。
沈黎抬眸盯着皇上，那双眼里毫无亲情，只有冰冷刺骨的欲望。
他说：“因为你冥顽不灵，想让人抓走我的宠物。”
“宠物，什么宠物？”沈明宴面露不解，随即想到了前几日皇后的生辰宴。
皇帝略微震惊：“你是说，那只被御妖阁带走的鸟妖？”
“她是我的宠物，可你却允许别人把他偷走，太让我失望了。”
“……你就为一只妖怪，要杀了为父？”皇帝震惊，这是他没想到的。
“呵——”沈黎轻视一笑，“你看到的，永远只是一只妖怪。”
“什么意思？”皇帝不解。
“她是我的物品，就该归我所有，而不是你一句妖怪，就随意打发人把她偷走。”
皇帝：……那不还是一只妖怪。
沈黎看父亲这愚昧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听懂。
沈黎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一只妖怪？”
皇帝：难道不是？
沈黎大笑，笑声弥漫在平安殿内，凄凉、婉转。
他道：“你只站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的永远只有自己所认为的。”
沈黎说：“你杀了淑妃，杀了所有知情的人，然后把淑妃的死推在一个无辜妃子身上，以此来平息众怒。不久前那个妃子死了，你是不是以为，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皇帝抬眸，眼神转为震惊：“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黎轻笑：“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你睡了一个妖怪，和她诞下子嗣，却又在知晓其身份后觉得不妥，于是弃母保子，杀了这个这个妖怪，还把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杀了。”
没错，淑妃就是这个妖怪。
十五年前，皇帝出游认识了一个姑娘，滥情的男人很快与之交合，骗到了纯情的姑娘。
之后，皇帝向姑娘表明自己的身份，为表真心还把姑娘带了回去，纳为贵人，封号「淑」。
皇帝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厌弃，而是宠幸了女人许久，就连他自己也很震惊，以为真的是深深爱上了女人。
不久后淑贵人怀孕，并且成功诞下龙子。这个龙子不是沈黎，而是现在的二公主。
二公主自然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沈黎能够知道，还是从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口中知晓。
女人诞下龙子后地位上升，就成了沈黎口中的淑妃，并且持续获宠十几年。
淑妃和皇上恩爱十几年，这是沈明宴第一次这么爱一个女人，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能坚持这么久。
但其实淑妃本体是妖怪，瞒了爱人十几年终于忍不住，于一日夜里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皇上。
皇上自然是震惊的，他从没想过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人是一只妖怪，而且从未被法师发现。
因为淑妃爱皇帝，所以一心想和他做普通夫妻，便一直没有使用妖力。
和皇上说明真相后他说要静一静，淑妃理解，瞒了这么久谁都不可能马上接受的。
淑妃看着沈明宴离去的背影，觉得他总会想通的，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这下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秘密了。
可淑妃却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皇帝是天下最绝情的人。
女人没等到男人的回应，等到的是一桌被下了药的饭菜。
皇上回去后想了整宿，每每想到自己和妖怪睡了这么多年，心里就怎么都不痛快。
虽然皇宫里也有人养妖宠，人妖也相处和平，但不代表他真的能接受跟妖怪厮混在一起。
现在皇帝想到对淑妃产生的好感，坚信那一定是妖怪给自己下的咒法，吓得沈明宴连夜唤法师过来检查身体。
好歹是没什么事的。
皇帝松了口气，想到那个女人怎么都觉得是个祸害，更何况他们还有个孩子。
幸好二公主从小生活在公主府，和亲生母亲交集并不多。
于是就有了沈黎口中的‘弃母保子’。
皇帝想了个最笨的办法，给淑妃下了毒，然后嫁祸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子。
本来这个计划是没有问题的，但沈明宴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把那个背锅的妃子杀掉。
那妃子知晓一切，皇帝却只是把她关在冷宫。
因其疯疯癫癫的模样所以女人逃过一命，也成了这个事件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沈明宴想到这里满是不解：“我杀了一个妖怪与你何干？”
这给皇帝都整不明白了，这个妖怪和沈黎没有任何关系，顶多能算众多后母中的一个，难道是为了这个‘后母’才想杀自己？
太离谱了，怎么想都很离谱。
“当然不是。”沈黎也很快否认，“我只是把这件事称述出来。”
沈黎并不是这个意思，但看沈明宴懵圈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听懂。
沈黎叹气轻笑：“虽然我和她没有关系，但都遇到了相似的事情。”
皇帝惧怕妖怪甚至厌恶妖怪，连和他相处了十几年的爱人都能斩杀，现在同样让人把自己的宠物偷走。
沈黎说：“我从小对除古书之外的东西都不在意，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有趣的宠物，你却让人把她偷走，我真的好伤心啊。”
皇帝：……
所以说了半天还是因为那只鸟妖。
“因为一只妖怪，你要杀了为父？”沈明宴眼眸凌冽，两只冰冷的眸子对上，看不出丝毫感情。
“她不仅仅是一只妖怪，只有杀了你登上皇位，自己称帝，才能把她接回来。”
太子只是一个虚无的称呼，皇宫里没有人会真正听命与他，只有成为皇上登上那至高之位，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倒时候夺回一只鸟妖，还不轻而易举。
……
说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只妖怪。因为老父亲把儿子喜欢的妖怪抓走了，儿子愤怒，所以就要篡位然后夺回妖怪。
虽然皇帝知道理由感觉很扯，但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么扯。
沈明宴无奈，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看好的太子，最终还是败在了妖怪手上。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最擅长迷惑人，自己当年也是被妖怪迷惑了十几年。
沈明宴叹气道：“小黎啊，既然你这么绝情，就别怪为父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