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洋柿子肉末汤饼
大人这个时候还会回公廨？
梁庄原本整理的忘乎所以，忽然大门一开倒是将他吓了一跳。
他自认并不是靠着勤奋想要在大理寺出人头地的主儿，实在是自己一不小心将骆天杭原本摆好
的在桌面上的东西弄乱了，害怕大人第二天训斥，这才不得不留在公廨之中。
可没承想，大人还是回来了，进了公廨，将他的“罪行”正好撞破。
“大人。”梁庄站起身来，举手投足都像一个闯了祸却被大人发现一样的不自在。
骆天杭却全然顾不住梁庄心思里的小九九，张口就问：“我记你有个在护卫军中当值的哥哥？”
梁庄点头。他的同胞哥哥梁德正是在护卫军第三营当值。
“近来护卫军多往城外去，你去问问，可是周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卫军的职责本是保护奕京城内平安，但奕京周边也多是京中达官贵人的庄园所在，故而护卫军也多慢慢的将那庄园的安危归入职责之内。
梁庄来去很快。
骆天杭还未将被梁庄弄得散落一地的卷宗完全整理好，梁庄就风风火火的返回了大理寺。
“大人，打听回来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城外张侍郎的院子被烧了而已。”
骆天杭将最后一摞地上的卷宗抱起，根据时间分门别类的摆放：“张侍郎？哪个张侍郎？”
梁庄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骆天杭一语下了定论：“工部张锡锋张侍郎？”
“正是。”梁庄答：“说是天干物燥又不小心溅了火星。那周遭一片都没有人居住，还是火势烧的老大被远处瞧见的。护卫军过去时那一片都成了废墟。”
骆天杭回头瞧了一眼梁庄，将梁庄心里瞧得直发虚。
“火事不该望火营去管么？怎么是护卫军去了？”
这个梁庄倒是没有想到，思来想去倒是自己自圆其说：“许是现在护卫军的副统领蒙擎现在也兼着望火营的首职？”
“不会。”骆天杭将手中的最后一份卷宗归到原位：“火事突然，哪有先报告长官再救火的道理。”
这下倒是将梁庄也问住了。
“许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我那哥哥不过也就是护卫军中的一名小卒，也许此时知道的并不多，我明日再去问问。”
骆天杭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梁庄的说法。
但愿只是自己杞人忧天。
骆天杭总觉得这奕京中还朦朦胧胧的被一层纱网拢住。
可这纱网实在是太大太密，给不了人一丝喘息的空间，就让人觉得，一切生来如此。
骆天杭心神不定，自然睡得也不好。
可明霜序睡得倒是极好。
最近她越发觉得自己身上恢复得好，若不是无意间得知了自己果真是中过毒，又在书上瞧到了一摸一样得中毒症状，她简直要怀疑这件事是白氏同着骆天杭一起联合起来诓自己的。
最近倒也不用再喝什么汤药，睡蔷薇表征无非两种，要么是昏睡不醒，要么是无法入眠。明霜序甚至都瞧不出自己是属于那种表征的。
后厨的门被叩响，是秦拓带着唐氏身边的女侍湫娘来见明霜序。
唐氏不再像以前一样，偶尔带着极大的阵仗来大理寺，甚至自己都不再出面，只是由湫娘隔三岔五的带着一点点新鲜的瓜果蔬菜来瞧明霜序。
湫娘手上有功夫，每回来还要给明霜序把脉诊断才行。
“明娘子倒是恢复的很好，毒素清的很是干净。”湫娘在明霜序面前向来身份放得很低，仿佛自己是从小到大伺候明霜序长大的一样。
但明霜序一早也知道，湫娘在当初成亲的时候就已经被唐氏销了奴籍，如今也是家中有两间铺子的掌柜娘子。
“有劳湫姑姑来来回回的跑。”明霜序自然是不会拿乔，仪态和神情都摆的很客气。
湫娘来大理寺并不会久呆，往往就是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再给明霜序把一把脉就走。
“这是夫人让我拿来的洋柿子。之前听少爷说您喜欢吃，我便多带了一些来。”
“湫姑姑留下吃顿便饭吧。”明霜序出言挽留。
湫娘今日来的晚，已然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她不愿多留，起身就要往外走。
明霜序向来也没有强留人的习惯，便送着湫娘往门外走。
到了后厨门口，湫娘折回身来看着明霜序欲言又止。
明霜序瞧出来点什么，开口问：“湫姑姑，夫人……最近是不想见我么？是和大人又吵架了么？”
她口中的大人，自然只会是骆天杭。
“不是，”湫娘赶紧否认，话一瞬间的脱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来证明自己：“她只是……愧疚。”
愧疚什么呢？
唐氏反应过来明霜序就是景琳琅之后，直接就病了，每日没有了吃喝的兴趣，眼神空洞，没有一点精气神。
旁人都不清楚，只以为她是被温阳长公主训傻了，只有唐氏自己知道，她是在懊悔。
以往韵安姐姐还在的时候，常告诫她要把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收起来，很多时候，瞧着弯路也许只是些崎岖的捷径呢？
她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多高贵的身份，比不得韵安姐姐，更比不得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可她是什么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就养成了踩一捧一的习惯。
反瞧着那个不在自己母亲身边长大的孩子，明明过的那么苦，脸上却总还是笑着，传习了韵安姐姐身上的美好。
她有什么颜面再去见韵安姐姐的孩子，有什么颜面百年之后去见韵安姐姐。
韵安姐姐想必也会因为她拐弯抹角的苛责自己唯一留世的血脉而对她避之不及吧。
唐氏日日躺在床上，日日默不作声地流泪，也有之枳姑姑和湫娘喂着，才能喝下一点汤水。
骆莲生日日在床前陪伴，骆天杭日日回家照看，甚至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都回了娘家好几回，唐氏的身子却没有一点好转。
一切有了转机，是唐氏躺在床上，听见骆天杭同骆敕说起白氏要回奉阳的事儿。
“儿子本意是想卢夫人离京前，能让母亲同她见上一面。可是母亲如今这副模样只怕是要作罢。”
骆敕哪能不明白骆天杭的心思，也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就由你代劳，备上一份厚礼算是咱们家的心意。”
唐氏这才硬撑着起来，喝了好几天养身养神的汤药，带着礼去见了白氏。
只是如今人虽然从床上起来了，唐氏却依旧觉得没有颜面见明霜序，只能叫人一趟趟的往大理寺送东西。
好在，明霜序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一样不落的都收下了。
唐氏的心思，要比湫娘口中的“愧疚”二字，复杂的太多了。
她一遍遍的责问自己，若是在景家翻案之前，就知道明霜序的身份，是否能像骆天杭一样的保守秘密，哪怕有一天无法为景家翻案，还甚至因为窝藏余孽而被牵连；若明霜序真的只是常人家的女儿，没有景琳琅的身份，自己是否又能甘愿儿子只娶这么一个丫头。
她越是问，心中的答案就越不敢肯定，自从同白氏见完，唐氏又是日日将自己锁在家中不大的佛堂之内，仿佛只有这里的一点檀香气味才能将她平定下来。
湫娘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有什么资格叫眼前人体谅自家夫人呢？以往夫人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时，也未曾想过眼前人也是别人心尖尖上的心头肉。
“还请湫姑姑回去替我告诉夫人，”明霜序眼中尽是了然：“不必因为以往不会改变的事情影响当下的生活，总还是要往前看的。”
这样的话是湫娘没有想到的，一瞬间的忪怔之后，湫娘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向明霜序行礼：
“明娘子豁达。”
送走湫娘以后，明霜序琢磨着自己要做点什么晚上吃。
湫娘许是念着不方便，不留在大理寺用膳，但明霜序不会因为这个自己也不吃。
万没有因为旁人要委屈自己的道理。
新拿来的洋柿子红的均匀通透，放在鼻子前还隐隐的有香味散出来。
洋柿子少得，丰水河旁根本就没有见有卖的，想必也只有富贵人家才有门路买得到。
如此，就更改好好享用才对。
这一口酸甜与本就少见的水红，明霜序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将它熬煮成酱料为好。
去皮切丁再剁成泥，明霜序拿净布将锅上的水分全部擦干，将洋柿子泥和冰糖放在一起用小火煨
着煮，从边缘起了细细的小泡，再到中间直接鼓起大泡，水分全部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在空中。
这便是好的差不多了。
明霜序用小勺挖着，尝了一口，正是酸酸甜甜的滋味。
早上明霜序用肉馅包了薄皮的包子，正好还剩一些没有调过味道的，可以拿来用作肉酱。
明霜序虽然爱吃辣的，但却不喜欢过咸的东西，就拿着肉臊子来说，旁人家都喜欢加酱油上色调味，但她就偏用一半的黄酒来冲淡味道。
如今还有洋柿子泥，就更得能凸显这珍贵食材的味道不是？
明霜序对自己的手艺向来很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