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被大雨耽误的体育课搬到了室内。
体育老师使劲浑身解数想了半天，也没想好体育课应该如何在满是书桌的教室内开展。
于是体育老师金口一开，把体育课改成了“自习课”。
学生们顿时叫苦连天，体育老师心一软，又从自习课改成了自由活动。
学生们各玩儿各的，倒也没人注意到那几声不算大的“狗”叫声。
除了顾辰沅前后座的几个学生。
几人纷纷侧头朝着顾辰沅书包的方向看。
仔细一看才发现，顾辰沅书包侧面一鼓一鼓的。
书包拉链还留着个小缝儿。
林北第一时间凑了过去，同桌陈韵桥也跟着凑热闹。
顾辰沅打开书包，蜜袋鼯的小脑袋立马窜了出来。
它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倒也不怕生，挣扎着想要出来。
顾辰沅看它可怜，在桌子上铺了一层白纸，把它放到桌子上。
林北一看，小眼睛都瞪圆了：“这是蜜袋鼯？哪儿弄的，会飞么？”
顾辰沅摇摇头：“它还小，应该不会飞，保安大爷的，我帮他看一节课。”
说话的功夫，小蜜袋鼯溜达过了界，跑到了谢醒桌上。
谢醒向来不喜欢小动物接近他，立马起身跟小蜜袋鼯拉开了距离。
顾辰沅见状忙把蜜袋鼯拎了起来。
小蜜袋鼯瞬间被人一拎，下意识自我保护般挣扎反抗起来。
等他松开手时，才感觉到手心一阵刺痛。
林北眼尖喊道：“你手流血了。”
顾辰沅倒也不恼，反倒看着小蜜袋鼯的利爪笑。
“还挺凶。”
“谁让你把宠物带进教室的？”
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躁意。
顾辰沅从没见过这样对他发脾气的谢醒，一时间有些恍惚。
林北察觉到氛围不对劲，立马顶着笑脸解围。
“顾辰沅这不是好心帮忙……”
“跟我出去。”
谢醒冷着脸把蜜袋鼯从顾辰沅手里抢了过去扔给林北。
出了教室，顾辰沅什么都没想，紧紧跟在他身后。
林北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小东西，脖子伸得老长。
他看着门口的方向，皱着眉头问陈韵桥。
“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陈韵桥直言道：“这还用问么？”
林北：“什么意思？”
陈韵桥低声道：“你没看到转学生那想刀了所有人的眼神么？”
一听这话，林北急了。
“不行，我去看看。”
等林北急匆匆跑出去追人的时候，门外早已经没有了人影儿。
艹，不会真打起来吧。
看那转学生跟顾辰沅说话的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友好。
于是从没打过架的林北转头回教室讲台上拿了个数学老师落在这儿的三角尺。
哪怕今天这个三角尺跟谢醒同归于尽，也不能让顾辰沅受欺负。
-
“对不起。”
刚出教室，顾辰沅看着谢醒道歉。
“今天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把宠物带进教室的。”
谢醒对他的道歉并没什么反应，依旧冷着脸。
“先去医务室。”
顾辰沅茫然抬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失忆之前的那个会关心他的谢醒。
顾辰沅：“你……”
“我不希望我的同桌有细菌感染的隐患。”
听了这话，顾辰沅心底那点儿细微的期待瞬间被打碎了。
到了医务室，校医把创可贴和消毒水递给顾辰沅：“还要自己上药么？”
“嗯，”顾辰沅接过东西，对校医笑了笑。
校医无奈叹了口气：“你这不喜欢接触人的习惯是小时候就有的么？”
“嗯，小时候就这样。”
顾辰沅刚把消毒水的瓶盖拧开，就看见一只仿如艺术品般修长漂亮的手伸了过来。
谢醒把他手里的消毒水拿到一旁，只留下一张创可贴。
随后从校服兜里掏出碘伏棒走到他身前。
“伸手，别动。”
顾辰沅看着谢醒手里的碘伏棒，想起他第一次受伤的时候。
那会儿他刚从国外搬到谢醒家隔壁不久，刚跟谢醒熟络起来。
两人一起玩儿时候不小心绊倒了，手掌心擦破了皮。
谢醒带他回家擦药，却发现家里药没了。
最后等谢醒家管家把碘伏棒和创可贴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那会顾辰沅小，根本不懂得掩藏情绪。
小脸惨白，哭得更惨。
从那以后，谢醒走到哪儿身上都会带着碘伏棒和创可贴。
为的就是顾辰沅受伤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给他处理伤口。
怎么才能让谢醒恢复记忆呢？
怎样才能找回以前的那个谢醒！
顾辰沅回过神，发现谢醒已经给他涂完了碘伏，正在撕创可贴。
普普通通的创可贴在他修长的手上一放，瞬间有了艺术品的美感。
校医看着谢醒额头上的纱布：“同学，你先别操心他那手了，他手没事，倒是你，你头上的纱布渗血了，我给你换了吧。”
“不用。”
谢醒拒绝着，把创可贴贴好。
“起来。”
谢醒转身离开医务室，顾辰沅正要跟上，就听校医小声叫他。
“我行医这么久，随身携带碘伏的倒是少见。”
“……你，”校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劝道：“你看他那额头，一看就是爱打架的，你要是他朋友就多劝劝他……”
“您误会了，他不是爱打架的人。”
顾辰沅知道谢醒根本不在意别人对他怎么看，可他不想有人误会谢醒。
尤其不希望谢醒因为他被误会。
顾辰沅出了医务室，追上了谢醒，把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还随身带碘伏啊？”
虽然知道谢醒这习惯是为了他养成的，可如今谢醒失忆了，这些习惯却仍保留了下来么。
可如果当初为了他养成的习惯都能保留下来的话，为什么就忍心把他忘了呢。
谢醒：“管家让带的。”
顾辰沅沉默了片刻，走在前面的谢醒却突然停了下来。
顾辰沅猝不及防撞上了谢醒。
谢醒转过头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我是不是见过你，那天在医院说认识我的人是你？”
顾辰沅瞬间想起了那天在医院时尴尬的见面。
那天中午谢醒出了车祸，给他发微信说想见他。
顾辰沅逃了下午的课赶去看他，谁知道到了谢醒却不认人了。
还满脸厌恶跟顾辰沅说自己想不起来他，估计关系也不算好，以后就别联系了。
顾辰沅当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家管家已经听谢醒的话把他从病房里拉出来了。
管家知道他俩从小关系就好，把谢醒失忆的事仔仔细细跟顾辰沅说了一遍，还劝顾辰沅接受现状，跟谢醒保持距离。
可即便谢醒把他忘了，顾辰沅也没办法跟他当陌生人。
他回过神，对谢醒笑了笑。
“是我，既然你不记得我了，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两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沿着走廊边缘淌下来的雨水将二人隔在雨幕和教学楼中间狭窄逼仄的空间里。
顾辰沅的声音混在滴滴答答的“音乐”中，被掩盖了大半。
“我叫顾辰沅，”顾辰沅刚说完，拿出手机打了“顾辰沅”三个字递给他看，“不是早晨的晨，也不是圆形的圆。”
“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同桌了，请多关照。”
顾辰沅说完，第一次在失忆的谢醒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松动。
他轻笑着反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来的转学生呢。”
顾辰沅见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追问道：“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么？”
谢醒并没急着回答他，而是沉默着。
过了半晌，谢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不可以。”
冷漠的拒绝让顾辰沅恍惚觉得刚才对他笑的谢醒只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是自己太急了吧，那就先做好同桌吧。
“顾辰沅。”
林北一手拎着伞，一手拿着三角尺，满脸防备地看了谢醒一眼。
“他没欺负你吧。”
顾辰沅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林北手里为什么拎着一把三角尺了。
谢醒冷笑一声，试探道：“所以你是来替顾辰沅出头要跟我打架的？”
林北捏了捏手里的三角尺，看着两手空空的谢醒壮着胆子道：“虽然我的处事原则是与人为善，但任何人都不能欺负顾辰沅。”
谢醒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冷声提醒了他一句：“鞋带开了。”
-
谢醒这一天都没怎么跟顾辰沅说话，依旧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直到放学后谢醒才主动跟顾辰沅说了一句：“放学跟我走。”
林北一听，瞬间有些紧张。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再说放学咱俩打一架。
谢醒看着林北的反应，轻笑一声。
“放心吧，不打他。”
林北有些尴尬，想起上午顾辰沅说的谢醒给他擦药水贴创可贴的事儿，觉得自己对谢醒是有些敌意。
可谁让他跟顾辰沅说话的时候总是态度不好，也不能怪他林北多想。
大雨下了一整天，地面上都是积水。
谢醒出了校门，收起伞转身钻进了兰博基尼后座，往右边挪了挪，给跟在他身后的顾辰沅腾了个座儿。
顾辰沅站在车门前没动，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一个陌生人才刚认识一天就上了人家的豪车不太好。
于是打着伞在车门前。
“你找我有事么？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谢醒冷着脸。
“上车，去打疫苗。”
顾辰沅这回没多想，知道谢醒并不是在关心他，只是怕自己细菌感染影响到他。
于是老老实实收起伞上了车。
似乎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后座上依旧放着顾辰沅小时候最喜欢的海棉宝宝抱枕和玩偶。
顾辰沅没想到这些东西谢醒还留着，心里有几分窃喜。
只不过现在没有谢醒的同意，他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把海绵宝宝拉到怀里抱着了。
以前他肆无忌惮是因为谢醒跟他是朋友，谢醒让着他惯着他。
现在的谢醒只把他当同桌。
心情起起伏伏，过山车一般熬到了医院。
雨已经停了。
谢醒带着顾辰沅去挂号排队。
打狂犬疫苗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赶上下雨天，更没人了。
于是顾辰沅挂完号直接就排上了。
大夫撕下了顾辰沅手上的创可贴，看了眼伤口。
“猫抓的？”
“蜜袋鼯抓的。”
大夫拿出针管，看了眼日历，嘱咐道：“今天六号，今天打两针，七天之后再来打一针，二十一天后最后一针。”
“好的，谢谢大夫。”
顾辰沅嘴上应付着。
心里却想着，要是没时间后两针就不打了。
大夫调好药：“好了，把裤子脱了。”
顾辰沅扭头对谢醒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谢醒转过身不看他，顾辰沅也没再坚持把人赶出去。
顾辰沅刚把后面的裤子往下拉了一些，大夫就问：“你这屁股上怎么还有伤啊？”
“啊……那个，走路不小心摔的。”
“走路能摔出个棍子型？”
谢醒不知何时转过身，冷眼看着他屁股上的伤，脸色冷得吓人。
顾辰沅埋头，觉得脸都要丢尽了。
希望将来谢醒恢复记忆的时候能把这事忘了吧。
打完两针，大夫又给他打了针破伤风。
顾辰沅看了眼时间，现在打个车回学校刚刚好来得及。
“出去等我。”
谢醒一句话把他赶了出去。
顾辰沅在外面等着，眼看着离学校关门的时间越来越近，谢醒却迟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心里着急，给谢醒发了个微信。
没想到话发出去后面竟然是红色感叹号。
谢醒什么时候把他删了！？
顾辰沅心急，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回应才把门推开些许。
“那个，我先回学校了，再晚寝室门就关了。”
“走回去看门？”
顾辰沅刚才着急没多想，谢醒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今天下大雨，估计打不到车。
走回去得将近两个小时，到了确实就只能被锁在门外待看大门了。
谢醒：“老实等我。”
顾辰沅无奈，又等了半个小时，回学校已经来不及了。
顾辰沅索性不着急了，结果谢醒却出来了。
“走。”
谢醒在生气，顾辰沅自然能听出来。
谢醒最不喜欢别人撒谎。
犹豫了半晌，顾辰沅还是在谢醒的冷气压下解释道：“刚才撒谎是怕大夫笑话，不是想骗你。”
“屁……”顾辰沅四下看了眼，确定没人，才小声继续说道：“屁股是，上周周末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遇到几个小混混打小孩儿，就跟他们打了一架。”
谢醒：“挺厉害啊，还会打架？”
顾辰沅心说，不是你小时候成天拖着我陪你学武术学跆拳道的么，现在倒好，什么都忘了。
上了车，谢醒刚坐好，顾辰沅就问：“车上有湿巾么？”
谢醒把一包湿巾扔给他，顾辰沅仔仔细细把刚才大夫碰过的地方全擦了一遍。
顾辰沅擦完手，转头又问：“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谢醒拧了拧眉，硬生生道：“不能。”
一天下来，顾辰沅已经习惯了被谢醒拒绝。
二人沉默了片刻，都没说话，司机忙把手机递过来：“用我的吧。”
顾辰沅笑笑拒绝。
司机应顾辰沅的要求把他放在了顾辰沅自家别墅门口，等顾辰沅下了车，司机才叹了口气：“哎，天公不作美啊。”
以前多要好啊。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谢醒看着顾辰沅下车的背影，嘱咐了句。
“林叔，以后接我开路虎吧，另外，再让人去买几套跟车上一样的抱枕和玩偶。”
“好，”司机笑着问谢醒：“嫌兰博基尼太招摇？”
谢醒摇了摇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