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甲板
木门开启的刹那巨大的风浪伴随着暴雨如同泼水般洒了进来，本就微弱的烛光在瞬间接连熄灭！
借着仅剩的光亮看去，一个面带疤痕身形魁梧却浑身湿透的男人迈步进入船舱。
他的到来让嘈杂的船舱霎时一静，人们无不向其投去期盼的目光然而接下来他的话却令所有人如坠冰窟。
“我们遇上了最糟糕的天气！风浪正在蚕食船体，每一刻都有水手被卷入深渊！”
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眸子中的痛苦之色一闪即逝，随即他继续道：“现在我们需要帮助，有过驾船经验的，强壮的，有力气的都跟我去甲板上！”
男人的话掷地有声，对于此时所遭遇的困境没有丝毫隐瞒。
只是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船舱中反倒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成年男子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比起他们强壮的身躯这一行为就像鸵鸟将脑袋埋入沙漠中那样滑稽可笑。
老人们则是用力咳嗽起来，似乎生命在下一刻就将走到尽头。
这样的做法像是给了妇女们提醒，她们纷纷再次低声啜泣起来，用悲痛欲绝的哭声向男人提醒着自己应该受到保护的身份。
而当雷洛斜眼撇去时却是发现其中好几个妇人都正在暗暗伸手掐着怀中的幼子，只希望婴儿的啼哭能让她们免去上到甲板的命运。
见此情形男人面庞涌起一股怒不可遏，扭曲的疤痕让他猛然显出几分狰狞。
他从没想过逼迫老弱妇孺去到甲板上，因此对方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一种对他的践踏与羞辱，可成年男子们的沉默却是让他心头火起。
除却那些真以为自己将会是去新大陆布教的傻子外，哪个成年男子不知道去到那里就意味着自愿接受鲜血和战争的洗礼？
可这些人此时竟连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是所谓的东征者？
男子的面色闪过一丝不屑。
他斜眼扫视着众人目光宛如刀子一般，可最后既没强迫任何人也没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气急败坏，而是忽然闪身躲到一旁将甲板上的风浪尽数展现在众人眼前。
风雨拍打之声立时伴着寒意闯入船舱。
“想要去新大陆？那就大胆闻闻这海风吧！”
“这里面夹杂危险的气息，有着血的味道！这就是新大陆的味道！”
男子的语气愈发不屑但雷洛却能听出其中所蕴含的滔天怒意：“而你们即便踏上了新大陆，嘿…也只会成为一具具死尸！真以为那里是天国吗！”
话音落下，船舱中一片死寂。
男子则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欲要离去，只是这一次他再没有锁上木门的意思。
如果不是那只老狗非要自己下到船舱里尝试一番，自己又怎么会被这些懦弱的行径恶心到呢？
正在此时雷洛已是强拽着满脸苦色的西格德站起身冲着男子吼道：“等等，算我们俩一个！”
……
跟随男人迈步踏上甲板，暴雨倏然便冲着雷洛和西格德当头淋下。
放眼望去整个苍穹都变成了黑色，狂风呼啸如同来自深渊的魔鬼正在嘶吼哀嚎，雷霆霹雳，天地像是正被人狠狠撕开，波涛汹涌就连海岸礁石也不禁颤动。
黑暗的天空中不时闪过道道闪电，往日宁静祥和的大海在此刻终于还是露出了它凶狠暴躁的一面，就如同一位愤怒的暴君正在检视它的军队，巡视它的疆域。
看到这一幕的雷洛呆呆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我的老天爷……这是要灭世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滂沱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让整个海岸都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视线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灰蒙蒙。
站在他身旁的西格德更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口中喃喃自语，他不禁怀疑难道伟大的圣灵已经沉睡在了高耸的圣山中，忘记了给人们带来温暖的光明了吗？
男人转过身看到如同痴傻的两人，立刻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看到雷洛和西格德的反应，他哪儿还能不知道这两位是从未有过航海经验的初哥呢？
不过尽管如此他仍旧对勇敢的两人抱以几分好感，眼看着大浪拍来他当即伸手一左一右抓住雷洛和西格德然后大声吼道：“在甲板上要注意看好海浪，及时稳住重心！我可没有去海里捞你们的本事！”
哪怕男人的吼声在不绝于耳的雷声中显得时隐时现，可雷洛还是多多少少听懂了男人的意思，他当即冲着对方重重点头。
见此男人咧嘴一笑再度吼道：“我叫格拉纳，如果我们都够幸运的话，在雨过天晴后我们倒是可以坐下喝一杯！至于现在……马尔德你这条可恶的老狗，这两个小子归你了！”
近距离看去格拉纳有着强壮的体格以及粗犷的嗓音，脸上的疤痕不但没让他显得难看丑陋反倒是平添了几分豪气。
此时随着他的吼声一个与其风格截然相反的中年瘦子一瘸一拐地快速走来，尽管船只正随着风浪上下起伏颠簸，可他却如履平地没有丝毫吃力。
见同伴到来格拉纳重重一拍雷洛的肩头后便转身向着自己的岗位奔去，而比起豪气十足的格拉纳，他口中的老狗马尔德倒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
马尔德打量着着雷洛二人的神情略显阴霾，眼中闪动着不明光芒。
劣质烟草所熏黄的牙齿层次不齐地排列，上面依稀可见食物的残渣与厚重的牙垢，一眼望去见者毫不怀疑那股子恶臭足以令闻者瘫软呕吐。
旋即没有任何介绍和解释，马尔德便已是指向船中心的高大桅杆冷冷说道：“想要保持船只在风暴中继续前行就必须保证桅杆和船帆不能倒下。
那里有两股绳子，我要你们一左一右拉稳，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桅杆的竖立！”
雷洛两人顺着马尔德手指的方向看去，往日似乎牢不可动的桅杆此刻正在风暴中微微颤动着，上面的风帆也已经完全搅成了一团。
正因如此船只已经失去了动力，正随着风浪四处晃动。
要知道尽管三座桨帆船主要依靠的是桨手化动船桨作为动力，但在此时桨手们正在和汹涌的波涛做着殊死搏斗，风帆作为第二动力此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为保持桅杆的竖立两股粗紧的麻绳正一端绑在桅杆的中段，一端被两名水手死死拉在手中。
雷电轰下，风浪拍来，其中一人脚下踉跄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声便被卷入海底！另一人见状则是更加死死地将绳子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见此一幕本就慌张的西格德脸上顿时一白，看那样子恨不得马上钻回到船舱中。
雷洛也是眉头紧皱，他忍不住扭头大声问道：“既然要固定桅杆，为什么不把绳子绑在两侧的船舷上！”
马尔德闻言嗤笑一声：“那样只会让船解体得更快！”
回答完这话，仿佛已经耗尽所有耐心的他不等两人再说出什么便一脚将两人提向绳端：“抓稳了，就算你被卷到海里也不要放手！”
“否则，就是海神也救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