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世事情义难两全
柒小绾气得浑身发抖。
且不管事实真相是否如他所言，邹云棋因她受伤是事实。
看着二师兄苍白的脸孔，鲜血不仅染红他的衣服，还浸透他身下的泥地，他胸口还有起伏，但气息微弱。
柒小绾很想过去看看他的伤势，可韩岳晖距离她这么近，她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那只修长的手随时都能扭断她的脖子。
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柒小绾心念电转，视线迅速从邹云棋身上挪开，周围景象随即纳入眼帘。
除了邹云棋和韩岳晖，不远处还躺着另一个人，见那一身红色的衣裳，柒小绾眸子又暗了几分。
阙炎晟也受了重伤，而且已经失去意识。
也就是说，此刻还站在这儿的，只有她和韩岳晖两个人。
和韩岳晖动手，她毫无胜算，方玉城给的保命之物也在刚才被邹云棋激发用掉了，这对本就不利的局面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柒小绾飞快思考，试图寻找突破眼下困境的办法。
韩岳晖似乎看出了她的打算：“事到如今，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我不明白。”柒小绾开口，不答反问，“你对宗门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十年前的确是韩岳晖救了俞柏铭，可柒小绾在幻境中所看见的，是韩岳晖主动替俞柏铭抗下致命一剑，她不明白，为什么从俞柏铭执念中诞生的韩岳晖，会想毁灭乾云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韩岳晖究竟是怎么想的？
韩岳晖似乎没料到柒小绾会这样问，那双妖冶的眸子瞥过柒小绾稚嫩的脸庞，见她满眼探究之色，不由弯起嘴角：“你向我寻求答案，就不怕我骗你吗？”
柒小绾回答：“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
“你真的很有意思。”韩岳晖笑起来，阴冷的面孔有那么一瞬淡去阴霾。
可随即，又翻书似的一沉，“告诉你也无妨。”
“你看前面那座山峰。”他手指密林深处，暗红色的雾气包裹着一座山头，“那里就是禁地封印的阵眼所在，我们乾云宗地底封印了邪魔残躯，这是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传说，宣示着这一支传承古老的底蕴。”
“我们乾云宗世代守护这个封印，宗内弟子的性命亦不如一个封印重要！”
三十年前，韩岳晖死后，俞柏铭将他的尸体带回宗门，告诉周清风天青剑宗的人在四处追杀乾云宗弟子，劝说周清风带人上门讨伐。
彼时，因老宗主亡故，禁地封印极不稳固，需随时有人看守。
正值封印动荡之时，周清风让宗门长老留下加固封印，向天青剑宗讨要说法的事情却不了了之。
周清风多次向俞柏铭道歉，韩护法虽然痛心，也悲哀地表示理解，可俞柏铭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如此冷漠无情的宗门令他倍感心寒，对宗门的不满转化为想摧毁禁地的执念，韩岳晖因此从他的执念中诞生。
柒小绾眉心拧成死结，脸色非常难看，她能理解俞柏铭的偏执，但同样，她也能理解周清风作为一宗之主的顾虑。
天青剑宗是块难啃的骨头，贸然出手必定无故折损许多人手。
世事情义难两全，周清风为了守护宗门，履行作为宗主的职责和义务，在危急关头选择率先稳固禁阵并无错处，却因此寒了俞柏铭的心。
而俞柏铭，站在他的角度，挚友被人杀死他却不能为之报仇，本该为他撑腰的宗门却在敌人猖獗之时做了缩头乌龟，那不甘、愤恨与失望交织于心，实难做出理性的判断。
柒小绾感到为难，正因为她能理解他们各自的苦衷，才越发觉得此事棘手。
许多事，并不是简单的对错之分，每个人有其应尽之职，对事物的价值也有不同的理解。
韩岳晖坦然告诉了柒小绾自己的目的及存在的意义，他并不认为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能阻止这场灾难。
之所以说出来，不过就是想看看，在无尽绝望之下，她还能做出哪些徒劳无功的努力，也好让这过于顺利的计划增添一些波澜与乐趣。
柒小绾深吸一口气：“俞柏铭在哪里？”
“他？”韩岳晖笑着回答，“应该已经抵达封印阵眼，即将摧毁封印了吧。”
柒小绾拧眉，心头疑惑。
即便俞柏铭突破化神境修为，那也不可能是周清风的对手。
倏然，她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骤然瞳孔一缩：“是韩护法！韩护法对师父下手了！所谓的闭关只是借口，他从闭关开始，就在暗中配合你们行动！”
整个乾云宗，唯一能威胁周清风的人，只有韩玉子。
韩岳晖意外地挑起眉梢，眼里笑意更深：“挺聪明的嘛，竟然能想得到。”
乾云宗内，多的是人知道韩岳晖是韩玉子之子，可此事已经过去三十年，何况韩玉子为宗门殚精竭虑，明明修为高过周清风，却甘心做执法队的护法，有俞柏铭在明，根本无人想到，韩玉子会叛变。
柒小绾咬牙直呼失策，她遭遇韩岳晖时便该提防韩玉子。
但俞柏铭的出现对她的冲击太大，导致她现在才想起这件事。
师父身边还有化神境中期的大师兄傅天卿，柒小绾暗中祈祷，希望傅天卿能撑住，等到方玉城的支援！
虽然与方玉城分开行动，但柒小绾心里莫名有种直觉，方玉城一定是往周清风所在的地方赶去了。
如此，她更应守好韩岳晖，至少确保二师兄和四师兄活下去。
柒小绾深吸一口气，问韩岳晖道：“只要禁阵破了，地底的邪魔残躯被释放出来，整个乾云宗就玩完了对不对？”
韩岳晖挑眉：“不错。”
“那你现在杀不杀我都一样。”柒小绾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再顾忌韩岳晖是否对她动手，径直走向距离她最近的邹云棋。
韩岳晖眉头皱得更紧了，忽然拿不准柒小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见柒小绾走到邹云棋身边，查看他的伤势，末了，抬头又问：“你身上有疗伤药吗？”
韩岳晖眼里显出两分惊疑，嗤笑道：“你想让我拿药给他们疗伤？”
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柒小绾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他们死了，你们摧毁乾云宗的壮举少了两个见证者，岂不可惜？”
韩岳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