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会再打扰你了
“你怎么在这儿？”院内传来徐静霜的声音。
看来柒盛云也刚到不久。
不过这说话声冷冷淡淡的，语气不善，听着便知声音的主人不太高兴。
柒盛云神色有些迟疑，还带了两分尴尬，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昨晚一夜未眠，瞧着天亮了，便恍恍惚惚起身，漫无目的地在府中闲逛，谁知不知不觉便来到徐静霜住的地方。
原本打算看一眼就走，谁知徐静霜竟然也起得那么早，他没来得及走，被抓了个现行。
柒盛云张了张嘴，想说我来看看你，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开口却变成了：“我只是路过。”
墙根后面，柒小绾险些栽个跟头。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柒盛云住的地方距离这儿不近，这么大清早的，干啥事儿能从这里路过？
可没想到，徐静霜回答他：“哦，那你可以走了。”
柒盛云：“……”
柒小绾掩面扶额，她就不该对二叔抱有期待。
看样子柒盛云应该要无功而返了，柒小绾准备等他走了就出去，她毕竟也是徐静霜的记名弟子，应该不会像二叔一样被赶走吧？
这么想着，院门处又响起柒盛云的声音：“静霜……以前的事情，对不起。”
嚯！
柒小绾眼珠子一亮，又趴墙根上。
“行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徐静霜打断柒盛云，“我是为霖儿来的临江，你不必自作多情，过往的事我不想计较，只要你少出现在我面前，你走吧。”
柒小绾越听越觉得像那么回事，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但柒盛云和徐静霜都不是好说话的人，各有各的固执。
柒盛云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石子，无视了徐静霜对他的嫌恶，喃喃道：“你我曾经好歹同门一场，那年我也身不由己……说这些，不是想求得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
徐静霜皱了皱眉：“柒盛云，时至今日，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既然木已成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可是对我而言还没有过去！”柒盛云突然扬声，目光灼灼望着徐静霜，“在你眼里，我必定是个言而无信，自私自利的小人！事到如今……事到如今我便还想再自私一回！”
墙根后，柒小绾嘴巴张成“o”形，这发展真是刺激，没想到二叔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柒盛云竟然和徐静霜是同门？
她隐隐感觉事实真相和她的猜测有所出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柒盛云一鼓作气把话说下去：“这些话我若今日不说，可能就得再等一百年！”
“静霜，那年我不是没有回来，只是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带师父走了！”
“我没有故意躲着你，更没有不愿意接受师父的传承，但是，当初我在须弥秘境中困了三十年，因中毒失去味觉，好不容易回到柒府，却听说你已经离开，师父坐化，将衣钵传给了你。”
徐静霜红着双眼打断他：“所以你就放弃了你的道心，从此自甘堕落，当一个闲云野鹤，坐着等死？！”
柒盛云早在百年前就已修至合道大圆满，他本该成为柒氏最年轻的洞虚境高手，也是他们的师父最中意的传承之人。
可那年师父遭人暗害，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下，她带师父到柒府寻柒盛云，等了他足足三个月。
师父到底是没有等到他，最后将道法传承交给徐静霜，不甘心地咽了气，死不瞑目。
而柒盛云呢？
他从此再也没有去过江州，不精进食修之道，不写信，也不回师门探望，至今没有到师父的牌位前祭拜过。
在徐静霜看来，柒盛云对不起的根本不是她，而是那位对他寄予了极高期望的长辈！
哪怕如今她知道了真相，得知他因何消沉堕落，可她依然不选择原谅。
柒盛云就是个懦夫，即便知道错了也不悔改，躲在柒府这一亩三分地，对别人的伤痛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就只有你痛苦？你身不由己？你在秘境中困了三十年，那往后数十年，又是谁限制了你的自由？”徐静霜毫不留情地呵斥他，“师父咽气前一秒还在念叨你的名字！这百年来，你却连拜祭他都不愿！你还想怎么自私？！”
柒盛云双肩发颤，面色惨白。
徐静霜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尖锐的刀子刺进他的胸口。
最令他痛苦的不是过去的伤疤被无情揭开，而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却打着述说苦衷的旗号，想寻求自己内心一点宽慰，到现在还在我面前狡辩！”徐静霜的胸口因愤怒激烈起伏，“柒盛云，你没有良心！”
这也是缘何，她不想收柒小绾做弟子。
有柒盛云这前车之鉴，她不愿，也不敢将期望放在柒小绾身上，怕重蹈师父的覆辙。
哪怕她理智认为不能将两人混为一谈，可却抵不住内心蹿升的重重寒意，或许这对柒小绾而言并不公平。
柒盛云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摇头苦笑：“你说得没错。”
是他太懦弱，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因年轻时过于意气风发，树大招风，被人设计失去了作为食修最重要的味觉，从此一蹶不振。
后来，他回到柒府，却因没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心中有愧，不敢去江州找徐静霜。
一步错，步步错。
时至今日，他已自己硬生生挥霍尽了一切他本该有的资格。
他今日，的确来错了，他不该来。
那些愧疚与悔恨，无数无眠的夜晚，都是他该承受的。
柒盛云垂下头，无奈叹息：“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没一会儿便消失于小路尽头。
徐静霜沉默地站在小院门口，脸上神情灰败，眉心紧锁，强行咽下从喉头翻滚上来的腥甜之气。
墙根后柒小绾人都傻了，得捂住嘴才忍住没意外出声。
搞了半天她二叔和徐姨根本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二叔以前竟然也是食修！
还是个比徐姨更厉害的天才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