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给你个差事
秦晋两位藩王,奉旨入京,让原就看不惯这些藩王们的文臣们摩拳擦掌,都等着只要老爷子发怒,就火上浇油。即便是太子朱标一系的文官们,也都是如此。
朝堂上暗流涌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
老爷子这几日脾气不好,几个伺候不周的宫人,直接拉下去给杖毙了。
大人生气的时候,小孩就要躲远点。
一连几天,朱雄英都装成了乖孩子。他倒不是怕老爷子,他是怕太子朱标。
朱标这个太子爷,对他的两个弟弟十分袒护。这时候正是因为两个弟弟那些糟心事心烦呢。自己要是撞在枪口上,那多冤枉。
刚结束了一天的课业,从文华殿那边出来。
朱雄英带着李景隆漫步御花园中,李景隆不时的说些勋贵子弟之间的破事,什么谁和谁因为某某清倌人争风吃醋,谁和谁不对付,约了城外打架等等。
朱雄英一边走一边听,对于不能轻易出宫的他来说,这倒也是个消遣。
正走着,忽发觉前面御花园的水榭轩那边,人有些多。
他正往那边看,身侧的夹道中,一队宫人走了出来。
“奴婢叩见皇太孙!”
宫人之中,领头的正是朱标的贴身条件甄不义。
“免礼了!”朱雄英笑笑,朝水榭轩那边努努嘴,“父亲在那边?”
“回殿下,太子爷在那边赏花!”甄不义开口笑道,“这几日太子爷心里不舒坦,今日难得出来透透气,王美人在那边陪着!”
所谓王美人,是太子朱标身边的侍妾。朱雄英倒是远远的见过几次,听说是个大美人。
朱雄英又看看那边,“那现在父亲的心情?”
甄不义看看左右,他身后的宫人都退到五步之外,低声道,“殿下,这当口您还是别过去了。奴婢看太子爷脸上笑,心里恼着呢!”说着,叹口气,“今早上,来了一群文官,追着太子爷说,要处罚秦晋两位王爷千岁!”
“孤明白了!”朱雄英闻言点头,“你呀,回去别说在路上看着孤了!”
“奴婢晓得!”甄不义笑道。
“走!”朱雄英给了李景隆一个眼神。
现在太子朱标正脑心呢,他这个当儿子的,有多远躲多远。
依朱雄英看来,秦王晋王两人在封地的所作所为,是该罚,而且是重罚。
但这些文官们这时候凑这热闹,明显是添堵呢。
到底怎么处置那哥俩,最终要看老爷子。以朱雄英对老爷子的了解,别看他嘴上恨的不行。等他儿子往他面前一跪,磕头认错的时候,老爷子就心软。
老爷子自己都常说,打天下为了谁,就是为了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
他的儿子,他自己怎么说都行,别人要是跟着起哄指指点点的,那就有人要倒霉了!
其实严格来讲,这样的父亲算不得好父亲,这样的皇帝也在对待自己家人上,也未免有些纵容。
准确的说,是放纵。终大明一朝,藩王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掩盖不住的瑕疵。
“将来老子上位,把你们都收拾了!”朱雄英心中暗道,“都封到番邦去,让他们去祸害外人!”
有些事不随人愿,他这边不想见朱标,那边朱标却要见他。
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殿下,太子爷传您!”
朱雄英悻悻的停步,心中恼怒,“哪个多嘴的说看到我了?”
当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朝朱标那边走去。
进了水榭轩,脸上挤出几分亲热的笑容,“儿臣见过父亲!”
“唔,来了,坐那!”朱标靠窗而作,不时的用手中的点心渣喂着水里五颜六色的锦鲤。
“妾身见过殿下!”
朱雄英还没坐,朱标身边一位身材曼妙,仿若无骨,眼光婉转的女子起身,浅笑行礼。
“标哥会享受!”朱雄英心中笑笑,眼前这女子的颜色,在宫中可是第一流的人物。
老爷子的审美观点,女人不能太瘦。
朱标的审美观点,女人要妩媚。
所以老爷子身边的嫔妃们,多是微胖的女子,而且全是大脚。朱标身边的女子,全是江南风情。
他心中暗笑,面上却郑重无比,也没看那女子,微微侧身,“不必多礼!”
“听着信儿了吧!”朱标把手里的点心渣子,一股脑扔水里,拍拍手问道。
“什么信儿?”朱雄英佯装不知。
“装!”朱标白他一眼,“继续装!”说着,看看朱雄英,冷笑道,“你小子这几天装的挺好啊,按点上学,认真读书,不胡闹也不到处乱窜!”
“你不就希望儿子这样吗?”朱雄英眨眼问道。
朱标又是一笑,“你往后也能这样吗?你是看你老子心里不痛快,绕着走吧?”
“哪有的事!”朱雄英笑道,“儿子这不是想着您,政务繁多”
“别扯淡了!”朱标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你鬼主意多,我问问你,这事咋办?”
“啥事?”朱雄英继续装傻。
朱标白他一眼,“你二叔三叔的事!”
“我上哪知道去!”朱雄英一摊手,“儿子一不掌权,二不参与朝政”
说着,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朱标正目不转睛的瞪他。
片刻之后,朱标再开口,“你说,倘若你是我,你二叔三叔这事怎么办?”说着,加上一句,“说实话啊!”
朱雄英心中微叹,想想开口道,“很简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二叔三叔虽说是您的亲兄弟,儿子的亲叔叔,可咱们朱家不是寻常民间之家,讲的是国法!”
“他们二位,在封地做的那些事,儿臣听了,心里都不舒服!”朱雄英又道,“哪有点大明藩王的样子,说不句不好听的,暴君行径!”
“话是这么说,我也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可是”朱标又微微叹气。
“可您还是放不下兄弟之情,想着在老爷子那斡旋?”既然开口,朱雄英也索性说开了,“您也不想想,这事怎么斡旋?御史弹劾了,老爷子不查吗?查了不罚吗?总不能让老爷子装不知道吧?那如何面对满朝臣子?”
“您去斡旋,别到时候二叔三叔不领情,老爷子惹一肚子气,群臣那也落下袒护弟弟的说辞!”
“哎,正是如此呀!”朱标揉着额头,“难!你二叔三叔人还没到,求情的信就到我这了。清流言官们,又每日追着我,不让我求情。你皇祖父那,也好似一股要大义灭亲的架势!”
“大义灭亲谈不上,亲儿子,老爷子才舍不得呢!”朱雄英笑笑。
闻言,朱标眼睛一亮,挥手让周围人都下去,就剩他们爷俩。
“臭小子,有啥屁快放!”朱标说道。
“哦!”朱雄英点头,微微侧身,抬下屁股。
“你干啥呢?”朱标大怒。
“父亲不是让儿子放屁吗?儿子方才放了一个没声儿的屁!”
“你”朱标气得咬牙切齿,“找揍是吧!”
朱雄英一缩脖,“其实这事呀,您就静观其变得了!”说着,凑上去,“您想呀,老爷子真能把二叔三叔怎么地吗?不能吧!您就让那些文臣们去闹,去弹劾!”
“让他们给老爷子拱火,老爷在再火也不能杀自己儿子吧!到时候火候差不多了,您再出面。”
“给老爷子个台阶,也给那些文臣们一个台阶,稍稍处理下两位藩王。这么着,二叔三叔也领情,老爷子也有脸面,文臣们也不好穷追不舍!”
闻言,朱标陷入沉思。
越想,这话越对。
自己急什么,先晾着。等事差不多了,自己在出面。老二老三是自己的臂助不假,这次借着这事也能敲打敲打。
想了许久,朱标看看朱雄英,“你这么点小岁数,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读书不见你这么用心?”
“你看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叱哒我!”朱雄英叫屈道,“不带你这样的!”
“给你个差事!”朱标笑笑。
朱雄英忽然心里一暗,朱标一笑,没好事。
“你二叔三叔进京,你去接!”朱标笑道,“你们叔侄也好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