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素绣坊
第二日清早，长大了些的小鸡已经不满足只在鸡圈附近转悠，有几只逛到了屋子的窗沿下，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叶青棠听着鸡仔的叽叽声，顶着睡支棱的头发坐了起来。
看到床边的徐冬娥和衣躺着，半个身子在床上，膝盖跟腿还搁在床外，一手的针线掉在旁边坐好的鞋子边上，另一手拿着绣好的帕子。
桌子上的蜡烛已然燃尽。
冬儿姐昨晚竟然熬夜做针线活做到倒头睡着都不知。
叶青棠小心地避开她的手脚，慢慢下了床，把鞋子针线绣帕都收到地上的针线篮子里，扯过被子给徐冬娥盖上时，她竟又醒了。
“天亮了吗？今天要不要去药田？你等我会儿。”说着就扶着床沿坐起来，梳洗穿衣。
叶青棠刚刚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看到她惦记着药田的事，边整理好里衣中衣、套上外衫，边笑道：“今天不去药田了，冬儿姐，我们进城吧，我们全家一块儿进城玩去。”
叶青棠套好衣衫，见徐冬娥还懵着，拉她起来，“走，去喊阿娘和言安。”
出了屋门，言安蹲在榆树下，脚边放了一个小木盆子，拿着小铲挖蚯蚓喂鸡仔，阿娘已经在灶房里忙活了，白色的炊烟从烟囱里一团团冒出来，又在空中松散飘远。
叶青棠摸了一把言安的头，把他的头发揉乱，又跑到灶房门口探进一个脑袋，
“阿娘，快些收拾东西，我们进城玩去！”
“现在？”
马氏抬头看刚蒙蒙亮的天，说什么疯话呢，现在进城去，集市还没开，家里饭也没做，鸡也没喂，去做什么。
“现在！”
叶青棠进灶房掀开锅盖，里头是一个个白胖圆弹的大馒头，她拿筷子插起一个，咬着吃顺便把阿娘推出来，催她回屋去收拾东西。
马氏拗不过她，只得去把言安提起来，舀水冲洗干净手脚脸蛋，回屋收东西。
叶青棠早先就想带着阿娘和冬儿姐去金沁城西街逛逛了，今天天气也好，风也柔暖，正好让冬儿姐散散郁气。
她听到门外有动静，忙去拉开门，果然是叶言山经过，准备去药田。
“大哥，今天我带阿娘和冬儿姐、言安进城，开荒地的事停一天呗，明天再做。”
叶青棠笑道，低头看到叶言山脚上穿着冬儿姐做的鞋，顺口又夸了两句，“冬儿姐做的鞋子真好看，好穿不好穿？外边这样的能卖个二三十文吧。”
叶言山猜到是带徐冬娥去散心的，昨天的事他后来跟萧瑾打听了，虽然萧瑾话不多，他还是把没赶来之前的事自己补全了，知道徐冬娥的娘家已经等同于没有，这事儿搁哪个姑娘身上都要受不了，何况徐冬娥往日里性子就软。
“去吧，好好玩儿，玩开心点。开荒地的事交给我，不会耽误的，你只管明天来看就成。”
他说完憨笑了两下，爱惜地拍了拍鞋面上沾的草叶，“鞋子好穿，你帮我谢谢冬儿，外边这样的得差不多四十文吧，底这么厚实。”
叶青棠点点头，心里大致有个数，挥手跟叶言山再见，回屋把徐冬娥昨天熬夜做的鞋子帕子都包起来，放到包袱里，准备待会儿一并带去城里。
阳光开始洒进院子的时候，萧瑾过来套马车了，顺便把昨天贺大打的獐子拿过来，昨天叶青棠跑回家太急，没顾上拿，贺大已经给用粗盐大料腌好，马氏接过来拿到灶房去收好，等回来了炖着吃。
小言安兴奋地爬上马车前边的架子，要跟萧瑾一块儿赶车，马氏怕危险，想把他叫到后边来，叶青棠摆摆手，“阿娘，没事的，让言安跟着萧瑾胆子大些。”
她说完拍了把弟弟的背，就由他去了，“坐前边可不许添乱，不能乱扯马缰，不然就把你提后边来。”
“知道了阿姐。”言安兴奋地应道，紧挨着萧瑾坐好，满眼欣羡地看着前边的矮脚马和一旁的马鞭，想摸又不敢摸。
叶青棠跟阿娘和冬儿姐一起钻进车厢坐好，掀起帘子道：“萧瑾，进城后先去素绣坊吧。”
“好，你坐好，走了。”
萧瑾靠着马车壁，浅浅一笑，嘱咐叶青棠坐好，闲闲地一甩马鞭，矮脚马嘶鸣一声，咯哒咯哒地慢慢走起来，萧瑾控马控得很好，矮脚马均匀地加速，一点儿也不颠簸摇晃，比坐牛车舒服多了。
到了金沁城，集市才刚开，素绣坊的门前都是流动卖包子馒头的摊贩。
热乎气随着蒸笼打开合上，蒸腾起团团白气，把买东西的路人和小贩的脸都挡住了，萧瑾把言安从马车架上抱下来，言安看着前边的烧饼舔了舔嘴巴，绕到马车后边找叶青棠。
“阿姐，我想吃烧饼！”
叶青棠踌躇了一下，素绣坊现在人还不多，进去正好，待会儿人多起来了，就不好了，她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铜板，递给言安，“言安你和萧瑾哥哥去买好不好，阿姐有事要进去一下，待会儿你就在马车这里等，可不要乱跑给萧瑾哥哥添麻烦。”
叶青棠说完歉然地看了萧瑾一眼，看来今天除了赶马车，还得麻烦他看小娃儿了。
萧瑾并不意外，似是早猜到了会如此，淡定回她一个笑，“我看着他，你去吧。”
他说完牵起言安的手，主动带他去买烧饼。
叶青棠挠挠头，萧瑾不嫌麻烦主动帮忙，待会儿挑头冠她得给他挑个大点的。
进了素绣坊，徐冬娥有些忐忑，青棠还带着她做的东西一起进来了，她猜到她想帮她把东西拿来给人看看，所以有些紧张。
“这是，马姨来了呀，您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要拿来给我？”
老板娘言氏认得马氏，以为她又是来买绣帕的，从柜面上走出来招呼道。
马氏摆摆手，连声笑道：“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做不了太精细的，动作也慢，下次再拿过来。”
“这次是我们家冬儿，有些新样式拿过来给你看看，还有鞋子，这孩子手巧心静，做东西也细致。”
马氏把徐冬娥推到前面来，叶青棠把肩上的包袱放在柜面上，打开来让言娘逐一验看。
言娘把绣帕跟鞋子拿在手里细细翻看，徐冬娥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叶青棠顺手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把青归药谷的木牌拿出来，也搁在桌子上给言娘看。
又拍拍冬儿姐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半盏茶功夫，言娘笑着放下东西，夸赞道：“冬儿是吗？绣活做得很好，比我这里八成的绣娘做得都好，马姨您家有这么个手巧的姑娘，怎么不早介绍来我这。”
“冬儿，你愿意帮素绣坊做事吗？刚开始每月可以给你开二百文，每月至少出十件绣品，若是帕子这类小的，得要二十件。东西卖出去了，再单独提百分之二十，如何？”
“你若是想做，可以每隔五、六日过来取活儿回去，下次来取的时候把上次领的做好带过来，这样就成，只不过我都有具体的要求，送回来绣品要达到要求才能结算。”
徐冬娥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一时竟不知答话。
叶青棠看她神情就知道是乐傻了，高兴地拉着冬儿姐的手举起来，给言娘说道：“想的，我们想做，言老板，不知都是什么样的要求，每次取活可以取多少？”
言娘看着相伴的姐妹两个，一时有些恍然，很快就回过神来，笑晏晏地说道：“要求根据做的东西具体提，取货的时候我会说明，根据自己能做的来拿就行了，取多少全看自己熟练程度，不能贪多，做不完耽误了客人的事儿，下次可不让领了。”
徐冬娥这时才回过神来这是真的，她忙点头也跟着叶青棠说道：“好的，好的，言老板，我想做，我能做的！”
这简直太意外了，意外惊喜，虽然青棠一直夸赞她的绣活好，但她一直不敢拿出来试着给绣坊看，只敢零星地卖给路过的货郎，换几个线钱。
她担心绣坊觉着不好拒绝了，村里人知道了笑话她不知天高地厚。
可今天金沁城里数一数二的绣坊，老板娘言娘居然肯定了她做的东西，还肯每月给她二百文，她这就能自己养活自己！
徐冬娥心里好似翻涌高高的浪潮，就要高到心口、耳朵，直冲头顶。
能赚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她不由得看向同样高兴着的叶青棠，激动地回握紧她的手。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