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奇怪的求诊者（二）
萧瑾拂了拂衣摆，把她往旁边带了带，两人离那妇人远有五尺了，才低头与和她说道：“小心些，不要碰。”
叶青棠愣了愣，她方才只是觉着襁褓抱得太紧，孩子又太久没有动静，怕有不妥，才想着确认一下，听萧瑾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这妇人古怪了。
萧瑾跟叶青棠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李氏还是听到了，她虽然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也站远了些。
虽然不知这里头有什么古怪，但她见叶青棠离远了，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照做。
那个妇人见周围的人一下子散开了，以为自己露馅了，慌忙抱着襁褓就往草棚外跑，还不忘丢下话给自己开脱，“你不看就不看，我自去找其他大夫，总不会都和你一样见死不救！”
妇人嗓门大，加上先前哭过一轮，现在又嚷着见死不救的话，一时两旁的人家纷纷打开大门，出来择菜的、倒水的都多了起来，人人都矗立在门口往这边张望。
“慢着，你手里的襁褓留下。”
萧瑾瞬步追上想跑的妇人，几招钳制住她的脖子。
“打开。”
他凉凉地说道。
妇人哆嗦着不肯照办，萧瑾手劲渐收，妇人捱不过，只得慌忙把手里的襁褓抛出去，正在门口看热闹的一个大婶见状，哎哟一声忙跨出门伸手去接。
众人见大嫂把襁褓接住了，纷纷松了口气，投向萧瑾的目光渐渐不善起来，若不是碍着他手上有功夫，怕是几个大伯都想拿锄头出来敲他脑门子了。
“刘家大嫂，快看看孩子，可没啥事吧，被给磕着碰着吓坏了。”
“就是，赶紧看看，你怎么当娘的，咋还能把孩子给扔出去呢！青棠你也是的，不看就不看，干什么还叫萧瑾捉人呐，看把人大嫂子给吓得，孩子都扔了。”
原本出来看热闹的村民都义愤填膺地帮着妇人声讨叶青棠和萧瑾。
叶青棠开口想要解释，突然，一声尖利的惊叫打断了她，也划破了芍药村宁静的天空。
“啊——！”
“啊——啊——啊！”
先前接住襁褓的刘家大嫂刚才还把襁褓抱在怀里，轻轻掀开一角想看看孩子，手还在他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安抚着。
还真是个沉甸甸的胖小子，这么乖，都没哭。
刘家大婶凑近了想贴贴孩子。
但下一秒她就把襁褓甩了出去，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后挪退。
“死……死的！”
“那孩子是个没气儿的……”
“呕……”
刘家大嫂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什么？是个死孩子！
村民们纷纷把头缩回自己家里，砰砰砰关上门，不愿沾这晦气。
只有几个胆子大不怕的，耐不住好奇心，还走出来去看。
被甩出去的襁褓已经散落开来，一个小小的婴孩滚落出来，显然已经凉透了。
叶青棠和顾明轩也忙赶过来，她蹲下来看了看，地上的婴孩应该是才病逝不久，除了没气和凉，周身还完好，所以这个妇人才把他包在襁褓里，假装是生病的孩子带来找她拿药，又不肯让她看孩子。
那个妇人被萧瑾手臂固住了走不脱，挣扎不下张口就咬，萧瑾一掌卸了她的下颌，反扭她的双手，一肘敲晕后把人放在地上，朝出来看热闹的大哥借了麻绳，捆结实后丢在墙边不管。
叶青棠蹲在地上，见萧瑾已经困住了妇人，她继续认真查看死去的婴孩。
这副样子倒有些吓到了顾明轩，他没想过她这样胆大……还有些冷心，这样的场景他看着都有些发怵，她却还能淡定且从容地细看。
萧瑾放倒了妇人后，走过来也蹲在叶青棠身边，捡起襁褓把孩子重新包起来，向她说道：“这个妇人待会儿要送到衙门去，这个孩子也要一起。”
“等县衙过了堂，若是没人认领，再送去义庄。”
叶青棠点点头，她方才看过后，也是这样想的，这妇人显然不是孩子的母亲，天底下哪有母亲死了孩子，还能从容抱着他出来行骗讹钱？
这个可怜的孩子，虽然没了气息，但身上干干净净，连指甲缝也没有沾过泥，肯定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若不是这个妇人趁他未下葬偷来，就是被家人卖了……
所以多半也不会有人来认领他，最后送去义庄拜托鹿爷的可能性最大。
叶青棠站起身，准备去竹屋那边把自己的马车牵来，这样的事，怕是没有人家愿意搭把手帮忙，还得她和萧瑾自己送去。
回想刚才，若是她没多想，当真给这个妇人直接拿了药，她回去后再来闹诬赖她给的药吃死了孩子，这根本扯不清。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问萧瑾：“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有问题的？”竟然比她一个大夫确定得还快。
“我路过她旁边，没有察觉到襁褓里有活人的气息。”萧瑾把襁褓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拽起捆成条的妇人，跟她一道走。
原来如此，叶青棠叹息，功夫好还真是方便，不必上手查看，就能觉察出不对劲。
被二人不自觉晾在一旁的顾明轩叹了口气，明明是他先于萧瑾陪着叶青棠出来查看，最后没能比萧瑾更快发现不对劲就算了，看孩子的境况时也没叶青棠胆大，就连绑住那妇人他也没插上手。
于是他快步上前，赶上他们，朝叶青棠笃定道：“叶姑娘，乘我的马车去吧，就停在前面，我的马快些还能赶得及回来吃饭。”
叶青棠也没跟他客气，既然他旁观了整件事，还肯让她坐他的马车，就说明了他不在意这样的事。
于是她点点头，道：“好，多谢顾公子。今天本来还想请你在我家吃饭，没想到碰上这件事，下回再请你。”
顾明轩自觉已经扳回一城，也温和地点点头，自然而然地走在她身侧。
马氏在屋里听到外边的动静，出来看时已经接近尾声，想问问李氏发生了什么，只见李氏顾不上说话，不停地抚着自己的心口。
李氏又想到刚才自己拿手去扶过那个妇人，离她的襁褓那么近，慌忙猛甩自己的手，五官都要拧在一块儿了，她赶着回家洗手，都没空搭理马氏，平日在人前维护的亲善温柔荡然无存。
叶青棠和马氏说明了缘由，和萧瑾坐上了顾明轩的马车，小佑把竹筐子装好的药浴包也搬上马车放好，调转马车往金沁城赶去。
二人到了金沁县衙，顾明轩让小佑把马车赶回玉罗堂，交代让琉月出来代为验收，他自己非要留下陪着叶青棠一块儿进县衙，说是可以从旁给她作证。
萧瑾干脆把他们两个都撵上马车，一拍马屁股，惊得马拉着车跑起来，他把马鞭抛给小佑，道：“你们都不必去，我去就行了，你俩去了反而麻烦。”
“就在玉罗堂等着，完事了我去找你。”
马车跑得快，叶青棠从窗口探出头来时，萧瑾已经和县衙一起变得远远小小了，这叫什么事，她才是当事人，不叫顾明轩去可以理解，她不去县太爷能开堂？
她想喊小佑停下马车，但知道顾明轩也还要回去安排处理顾沉的事，且又看见县衙出来几个衙役，帮着萧瑾把妇人提进去了，萧瑾回过头冲她摇摇头，又挥挥手，转身也跟着进去了。
叶青棠到嘴边的话被风吹散了，她或许知道萧瑾为什么不叫她去，无非是担忧她吓着，但她真的不怕，况且就算她现在跟着顾明轩去了玉罗堂，县太爷开了堂后，也是会遣衙役来找她的吧。
那她就在玉罗堂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