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地窖里的假大仙
这一夜就在不断有人喊爹喊娘哎哟呼痛的哀叫中过去了，徐冬娥看到王昌原也来了，不再害怕躲在屋里，也出来帮忙。
二人都从各自的娘那里知道了说亲的事，徐冬娥娇羞不敢看他，王昌原却没放在心上，只不住地偷偷瞄叶青棠和萧瑾，眼中虽有不甘，更多的是无奈和失望。
叶青棠家的院子，终于在临近清晨暂时恢复了宁静。
她煎了一晚上的药，累得不行，已经在半个时辰前靠在榆树下睡着了，后边的事情都是萧瑾和叶言山，以及王家父子在照看着。
马氏被张翠云拖在身边也脱不开身，想着至少有叶言山在外边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看过言安还睡得沉，就坐回张翠云身边，给她喂药。
众人缓过来后，也慢慢发觉不对劲了，他们全都是白天在陈神婆那里喝了符水，到了晚上就肚子痛得不行，这邪祟去没去掉不知道，糟了一晚上的罪都是真的。
幸而有叶青棠在，扎了针就不痛了，喝了药也没再反复发作，大家纷纷聚在一起，要去陈神婆家里讨个说法。
“哎哎哎，你们几个，还不快跟上，别等着闹起来！”
里正王墙见只有萧瑾一个人跟着去了，忙招呼上儿子跟几个王家的子弟，催他们快着些，可不敢让村民们就这么去李家闹，万一闹大了把官差引来，可就麻烦了。
叶青棠被村民们激愤的呼喊声吵醒，站起身来想去洗把脸，被里正一把扯上，推出门就塞给叶言山。
“把青棠也带上，快着些，她救了人大家多少会听她的，待会儿好好说几句，叫他们都别闹起来。”
叶青棠就被裹挟着一道去了陈神婆家。
她赶到的时候，吃坏了肚子的几十号村民已经把李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别家出来看热闹的。
陈神婆稳稳站在当中，手里拿着她作法的器具，一人抵挡所有人。
“我呸！你们这些蠢笨的，本来就是身上有邪祟，喝了我的符水才排出去，排邪祟能不受点罪，能不疼？不疼能叫邪祟？”
“还敢回来赖我！”
“要不是我，再过个把月，你们个个都得霉运缠身，家宅不宁。”
她叫骂不停，看到人群后边赶来的叶青棠，顿时找到了转移目标的办法，伸手掐指一算，半眯着眼睛大喊道：“就是她，她的药把你们肚子里去的邪祟的符水都给破坏了，要是日后家里出了事可别来找我，都找她去！”
几个犹豫不定的被陈神婆说得有些摇摆，开始忘了晚上肚子疼时的痛苦，转头地去瞅叶青棠。
叶青棠被他们看得憋闷，这么拙劣的甩锅还真有人信啊，昨晚上还都是他们求着她给药，这会儿不痛了是想倒打一耙吗。
她皱眉拨开人群，走到陈神婆面前，王墙大叔只说了让她劝着些不叫大家发作闹起来，可没说不让她自己发作。
叶言山看到她冷着脸往前走，怕她跟陈神婆闹起来，急忙想伸出手把她拉到身后，但被萧瑾拽住了手腕，旁边几个王家的子弟也叫他暗中挡着，没法出来阻拦。
“陈神婆，你刚刚说他们都是身上有邪祟，喝了这个符水才会腹痛？”
叶青棠瞟了眼陈神婆昨天作法留下的符水，她台子还没收，怕是想趁热今天再赚一笔。
“那当然。”陈神婆见她探头来看，为了保持高人的态度，没把她推开，反正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也看不出来什么。
“若是身上没有邪祟的人喝了呢？”叶青棠反问。
“那自然就不会痛了，我的符水可是天上的紫云仙君所赐，你懂什么。”陈神婆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丫头怕不是被吓傻了吧，怎么还帮她搭台唱起戏来了。
“你自己身为神婆，身上总不会有邪祟了吧。”
叶青棠问一句向前走一步，刚好走到陈神婆身侧，等的也就是她这句话，她一手操起一碗符水，一手拐下陈神婆的脖子，捏着她的嘴就把符水灌了进去。
松开陈神婆后，又捡了几张台子上的符纸，拿出台子下面暗藏的黄麟，沾一沾，挥一挥，直接甩到在凑在人前看热闹的王衡面上。
呼哧——
符纸凭空燃起火来。
“叶青棠，你疯了吗！”
王衡吓得连连后退，烧透后的灰纷纷扬下来都没躲过，被粘了一身。
“疯到没疯，就是想看看陈神婆身上有没有邪祟。”
叶青棠笑笑，蹲下来看着陈神婆，只见她面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肚子终于忍不住朝茅房跑去。
这符水放了一夜，效果奇强，她还灌了那么一大碗，不马上发作都对不起陈神婆自己。
村民们见着叶青棠也能隔空运符火，也见着陈神婆喝下符水犯了肚痛，叶青棠是大夫又不是神婆，这再明显不过都是陈神婆设下的骗局。
偏偏陈神婆拉肚子去茅房了，逮不着人的村民们愤恨着把她的台子都给砸碎了。
王墙赶到的时候，反倒松了口气，只要没闹出人命，砸个台子算是轻的了。
他开始逐个拉下发泄的村民，劝各人回各家。
“散了，都回家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二癞子，别砸了啊！再砸就连你一块儿给扣了。”
“那谁，刘二蛋，把你哥拉回去，快快快，都别看热闹了，把自家的拉回去。净整事添乱。”
王墙疏散了看热闹的人，以及打砸发泄的村民，留下几个王家的帮着收拾地上的破烂，但到底没舍得说叶青棠一句不是，他听昌原说了陈神婆这老不羞的，还想把脏水往青棠一个小姑娘身上泼，当真是活该。
等到王墙把人都疏散了，李秧儿才敢从屋里出来，看到王衡也在，萧瑾也没离开，王昌原也来了，在全芍药村她能看得上的几个男人面前，更加抽抽嗒嗒地擦着眼泪柔弱地靠在徐冬娥身上。
“王大哥，你们来了，我娘她怎么样了？”
王昌原和萧瑾都没留意她，只有王衡几步上前从徐冬娥身边扶着李秧儿到一旁坐下，不忍道：“没事，秧儿你别怕，墙叔也来了，不会让人欺负你家的。”
说罢不自觉挺了挺胸，盯着叶青棠，自从吴掌柜那边有了对付叶青棠的办法，他跟着腰杆也直了起来，看叶青棠就像看一条砧板上的鱼。
“青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什么不能私下说，偏要闹大。”
“都是一个村子的，你这叫秧儿一家往后怎么过？”
“她娘也没犯什么大错，你犯得着把人逼成这样么……”
叶言山恼怒地瞪视王衡，这话说得，若不是青棠反应快，破了陈神婆的把戏，那后边被人逼迫的不就成了青棠了？
“既然没什么大错，那你也尝尝吧，一会儿你可别闹大。”
叶青棠不屑地舀了一碗符水，顺便也灌了王衡一肚子，像王衡这样总爱拿道德往别人头上套的人，他自己就是最没道德的那个。
不用给他说别的，说了也改变不了，不如直接让他切实地感受一下来得实在。
“唔……&￥……咳咳咳。”
王衡终于掰开叶青棠的手，可还是咽了好几口李秧儿她娘的秘制符水，扶着墙抠喉咙想要吐出来，手速赶不上肚子里翻涌的速度，奔涌翻腾着也朝茅房冲去，跑到一半想到陈神婆还在里边，又连忙调转回头往隔壁自家跑。
叶言山憋不住脸上的笑，眼睛都笑弯了，边把地上的碎瓦砾碎木渣推到旁边，边喊上叶青棠跟徐冬娥回家。
叶青棠出门后又一个人拐了回来，差点儿忘了李秧儿，上回帮王衡拿厌胜术想害她的账还没算呢，她照例也灌了李秧儿一嘴符水，看着一大盆符水见了底，李秧儿跟她娘一样跑向茅厕，她拍拍手回家。
萧瑾隐在门外看她泄仇后的畅快模样，无奈扶额头，嘴角却不自觉翘起，他目送她回去，独自留在最后，等人都走完了，纵身一跃伏在李家的屋顶上，掩在竖起的烟囱后面，等着陈神婆。
陈神婆一连跑了好几趟茅厕，连灌了好几把药丸子，才虚弱地靠在院子里休息。
等好转些了，看左右无人，站起身去把门关严实，悄悄掀起自家地窖的盖子，钻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又悄悄钻了出来，手里抱着几包粉末，脸上已换上了胜券在握的得色。
萧瑾从屋顶上飘下来，招来贺大，让他安排人看着李家地窖，并去金沁城给路庸鸣送信。
就说，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