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什么，你看病还要收钱
牛家两兄弟的老娘张素香张氏刚给陈神婆收拾了间外屋休息，见儿子挣扎着被箍送进来，心疼得直呼慢点慢点，赶忙去把里屋也给收拾出来，让贺家人把她两个儿子搁到床上。
牛二牛三闹了半天，这会子中毒渐深，反而开始安静下来，呆呆愣愣地看着房梁傻笑，直唬得张氏心惊肉跳。
待看到陈武背着箱子先进了屋门，她又一下子激灵醒过来，咽了口唾沫问：“叶家丫儿呢，怎么不是她来看？”陈武手里的药可都不便宜，她有些肉痛。
“老陈嫂，这会子你还犯什么糊涂，救人要紧，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能给你儿看个啥！”陈武放下肩上的药箱子，一边翻药一边数落张氏，“药钱跟出诊一共三两银子。”
叶青棠恰在此时走进屋里，就撞到张氏殷切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张氏伸手就将陈武刚打开的药箱盖子给他拍下来，又上前捉着她的手腕往床边带。
“棠妮儿，活菩萨哟，你给看看你牛二哥三哥，这是咋地了？”
叶青棠来的路上就叫弟弟回家帮她把叶老爹的从前出诊的药箱子抱来，上次贺家只收走了烂木箱，里头的药材都还了她，如今都放在这个出诊箱里。
她听到张氏问，也没空答，取了几味药跟针包上前去。
陈武见她当真敢救人，心有不悦地挤兑道：“你小小年纪懂得怎么看病么？别托大把人治坏了，还是老夫来吧。”
不等她开口，张氏已经一屁股把陈武挤开，给她让道儿。
陈武不屑地哼了一声，冷眼站在旁侧，“就是你爹老叶头当年还在，也不一定比得过我手里的药，你待会儿要是解不了，跟着王衡喊我一声陈伯伯，我看在他的面上，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陈武看叶青棠在药箱子里翻翻捡捡，忍不住放声相激，他才不信叶青棠会治这菌子中毒，他们行医最看重年岁跟积累经验，这种小女娃一会儿搞不定了还不知怎么哭鼻子求自己呢。
叶青棠清楚陈武跟王衡的关系，这两人在药材买卖上往来甚密，没少勾结一块儿多赚病人银子，“陈郎中的药还是留给王衡吧，他的面子也留给您，您二位自己愉快就好。就不必劳烦带上我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把一百文的草药卖出三两银子的高价，郎中你确实好本事。这一点我跟阿爹的确望尘莫及。”
她跟陈武素无过节，只是烦他在自己配药时嘴碎个没完，还自视甚高大放阙词，所以言语也不客气，直把陈武气得脸都绿了。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她手里已搓成了两颗黑色的药丸，分别喂了牛二牛三，再兼施了趟针。
然后就退开床边，开始收拾药箱子。
张氏看她也没做什么，轻轻松松这就结束了？
“这，这就成了？不用喝符水么？”张氏探头来问，陈神婆刚来就说了，三十文一张符，烧了喝下包好，可没等她把符画好，就让儿子给砸晕了，现在还在外边屋躺着呢。
“不用，待会儿我收了针，再一会儿就能醒了，张婶子，药丸跟施针，一共一百文。”
“啥？你说啥！”
张氏瞪大眼睛盯着叶青棠。
“我说，两颗药丸跟两次施针，总共一百文。”叶青棠好脾气地放缓语速又说了一遍。
“啥哩，你给我家牛二牛三吃了啥就要一百文呐，怎么你看病还要收我们的钱啊！”
张氏嘴张了老大，老叶头从前给人看病谁家有个难处的不收钱是常事，她这才找的叶青棠，她怎么开口就敢要一百文，她怎么不去抢！
“邻里乡亲的，说什么银子，从前你爹给我们家看啥头疼脑热的，也不见收……”
张氏碎碎念念只不肯付药钱。
叶青棠徒然被死去的叶老爹暴击得肝疼，还有张氏，先前活菩萨活菩萨的喊着，这会子救了她儿子她还嫌她不会做人。
看病不给钱，这泥塑的菩萨还要吃香火呢，活菩萨就不用吃饭了？！
张氏铁了心不给，反正叶青棠方才说儿子过会儿就能醒了，她板着脸开始给人撂脸子。
叶青棠见张氏并非真的穷苦，就是明着要耍赖，也不多话，两手齐上拔了她儿子身上扎的针，徒手按了几个穴位，牛二牛三立马挺身起来，趴在床边“呕——”地一声把刚才吃下去还没化开的药丸子吐了出来，又倒回床上闭眼不醒。
“也行，婶子提起我爹，想来也知道若不是他看病总有人不付钱，我和言安还有我娘如今也不必住在破旧的老房子里了。”
叶青棠转头直直看着张氏，想要道德绑架她，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道德吧！
张氏皱眉，这小妮好利的嘴，变脸比她还快，她碍着还有陈武在场，不好搭腔，憋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等牛二牛三把她的药丸吐干净了，叶青棠一壶茶水冲在地上，看着药溶在水里渗下地面。
“外头还有别家等着，婶子另找大夫治吧。”
她拎上药箱子就走，牛二牛三采菌子的时候，还撞上了其他上山砍柴的村人，如今还有好几个躺在家里，或轻或重的都喊家里人跑来找她过去看呢，哪儿有功夫跟张氏磨嘴皮子讨一百文钱。
反正陈武的药绝对比她只贵不便宜，爱治不治。至于陈神婆的符水，先救醒她自己再说吧！
“哎！这就走了呀！”
张氏嘴里喊着，脚下却未动，虽然看到儿子把药都吐了出来，但到底进过肚子，想必还是有点效果的吧，还有陈神婆，不还在她家里么，出不了事。
她且安安心心地在屋里等着就是。
陈武见张氏一毛不拔，住这么大的房子，衣裳也都是好料子，连一百文都不舍得付，也不愿多待浪费时间，这家不成，还有几家呢，他提上药箱追着叶青棠出去抢人头。
张家屋外头，萧瑾单手撑着木杖站在院子里，身边站着阿栎。
贺大家几个安顿好牛二牛三后早去别家帮忙了，叶青棠背着药箱出来，低头走得极快，路过他身边时略略避让他的伤腿，没看到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叶姐姐，我帮你。”阿栎忍着笑，上前帮她提肩上的药箱子，他跟瑾哥哥在外边透过窗子可全都看到啦，姓陈的郎中跟张婶两个人，想要占便宜反被怼得吃闷气。
叶家姐姐她很好心，但又不像叶军医是那种人人都夸赞的绝世大好人，他也不知怎么说，总之她叫他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好像……阿栎偷眼看了看萧瑾，只敢暗暗在心里想那个名字。
有阿栎帮忙提箱子，贺大也跟着帮忙张罗，接着去的几家，叶青棠很快就搞定了。
经过张氏耍无赖，她一概进门先报价，八家里头救了五家，一共八个人，总共得了四百文，若是去药材的成本，就只有三百文。
看着是只花了半日功夫就到手的，在村里不算少了。
但芍药村与别村不太一样，三四年前村民大都改为种植药材赚钱养家，各家不说多，少少都有数十种药材留着，虽不是都会治病，但寻常小病小痛都是自家根据经验解决，不怎么找郎中，比不得她阿爹随军那时候，所以陈武才大肆在独家秘药上下功夫，能宰一个是一个。
今日若不是牛二牛三中毒后的形容太吓人，王城那小子又大呼小叫地边跑边嚷，几乎惊动了全村，怕是没有那么多人来找她。
而叶老爹的药箱子也掏得差不多了，补充的药材还要自己去找。
看来她往后想要靠看诊赚钱，在芍药村只怕是一月里都没几日能开得了张。
走出最后一家时，已近晌午，叶青棠擦了擦额角的汗，从阿栎手里接过药箱子，有些歉然地看向柱拐跟着走东家奔西家的萧瑾，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也要跟着，但确实也帮了些忙，把她分好的药材捣碎搓成丸之类的。
“多谢萧公子跟阿栎帮忙，我要回去了，改日再把新的药送去贺大叔家。”
她略点点头算是告别，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萧瑾也跟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他一路跟着她，不过是好奇想看看这个有半枚青玉印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今天热闹了一天，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