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连夜出门
叶青棠讶然指了指自己,她也要去?
贺大点点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你先给你娘他们做顿吃的,吃完再去。”
“你爹当年答允了,会带着木箱子上门免费给看一看。”
叶青棠头大,叶老爹的坑怎么那么多,一个没填又来一个,看诊她会,但这属实没必要非她不可啊。
“做饭得花不少时间,回头再耽误您,不若另请个郎中?”叶青棠诚恳提议,说完了才回过神人说的是免费……真是大坑不言谢啊叶老爹!
“我留下帮你,这样也快些,叫你娘也吃顿好饭。”
贺大说完直接招了贺二贺三出来帮忙砍柴烧火、挑水修墙,换门钉窗。
叶青棠简直头痛要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这、这、这还怎么拒绝?
她不需要人帮忙,能不能不去啊!
破旧的小院子里一时都是忙碌的高形大汉,王墙跟李氏也走出来,马氏牵着小儿子,给贺大几个送去棉布长巾擦汗。
“这就对咯,对咯,都是邻里乡亲的,帮把手好说话,好说话嘛。”里正王墙看到贺家的几个给叶青棠家帮忙,最是心满意足,只要村里和睦,他就是高兴。
李氏则酸溜溜看了贺二几眼,贺家三兄弟都是猎户,一身腱子肉,干活半点也不含糊,哪跟她家里那个弱鸡似的,宰只鸡还要拎着刀抖抖索索半天。
“大嫂好福气呢,这粗活累活都有人帮着干了,回头可得好好把箱子的事给贺二哥他们弄清了,谢谢人家。”
李氏见话说了出去贺二却连头都不抬,连句谢也没有,暗自不满,自己可是帮着他说的话,叫马氏再不能把着东西不给,这贺二的榆木脑袋真是气死个人。
王墙先脚离开了,满院没有人搭理她,李氏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贺家几个兄弟都是村里有本事的人,她有意两家亲近,除了自己心里头那点子不能叫人知道的奢望,还就是想让自己儿子能跟着贺大学些打猎的本事。
她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玩儿的小侄子叶言安,蹲下来嘱咐他道:“小言安乖呀,一会儿贺叔叔他们忙完了,拉上他们来家里吃饭啊,三婶给你拿块糕儿。”
见小言安懵懂地递给她一块地上捡的花石头,李氏干笑两声,嫌脏没接,她想着方才的话这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就算叶青棠不肯,这破屋里也没什么能招待人的,那只瘦不拉几的山鸡,还不够人塞牙缝的,最后还不都得到大屋来,她得回去先准备着。
李氏离开后,马氏放松了不少,也没那么拘谨了,她把叶青棠采回来的菌子、春笋跟野菜都倒出来分在篮子里,打了水蹲在院子里洗。
贺大默默地走过去给马氏帮忙。
贺二甩着膀子劈柴,高高给堆起一大摞。
贺三拎着山鸡去后门宰了,回来时手里却提着四只鸡。
见叶青棠看过来,略不自然地解释道:“一只不够吃,家里新打的,不吃完要放坏了。”
说完把两只砍了,留两只给马氏拿去收好。
叶青棠没有多话,她从山上带回来的若是只算她、马氏跟弟弟,吃个一两顿都可以,但贺家三个大汉一块儿可真是不够吃,贺家是猎户,獐子兔子山鸡野猪都有,提来几只鸡的确容易,但断不至于像贺三说的会放坏,卖了或者做熏肉,都成。
她领了人好意,更加冷不起来,算了,不过看诊治病,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手脚快些把饭菜做好,尽快跟贺老大去把叶老爹留下的这桩事了结了。
小破屋后院处,少年跳下墙头抄近回贺家,他实在无奈,早说打来的山鸡都要给这家,那在山上不都给了,还要他又跑一趟送来,瑾哥哥真是越来越婆妈了。
饭菜简单做了菌子炖鸡汤、春笋烩鸡丝、野菜鸡蛋饼和菌丝炒鸡肉,几样材料来来去去地倒腾,倒也凑出一桌子来,都是山野食材,鲜自不必说,叶青棠做菜的手艺也好,贺家几个吃惯野味的都赞不绝口。
马氏跟小言安则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小的吃得欢快,马氏则不断把肉夹到叶青棠碗里,直至堆不下,她虽不是十分聪敏,性子也软糯,但爱护这一对姐弟是实打实的,且今日这顿饱饭多亏了大女,想到她被王家退了亲,更加心疼起来。
隔壁大屋的院子里,二房最小的儿子柊宝使劲嗅着鼻子,哈喇子都要流到肚脐眼了,抬起衣袖抹了把湿漉漉的口水,拔腿就要往小屋冲,赵氏怕自己幺儿着了叶青棠的道,忙把人提留回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李氏依靠在门边神色晦暗,说好了到大屋来吃晚饭,她准备了好大一桌肉多菜少的佳肴,全便宜二房的几个臭小子了,叶青棠这妮子太不做人,两个妯娌也都是没脑子的,没一个指望得上的,真是气死她了。
晚饭后果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一会儿就把地面打湿了,茅草屋顶也滴滴答答漏下雨滴。
马氏拿了破旧的瓦罐去接,雨势渐大破罐子不够用,最后只得紧顾着睡觉的屋,保着床板不挨漏雨浸湿。
叶青棠答允了贺大的事要兑现,她从自己屋里把木箱子抱出来,跟马氏打了个招呼,“阿娘,我跟贺大叔去一趟,你带言安先睡,不用等我了。”
说完还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道:“言安要乖噢,听阿娘的话早些睡,明日给你做好吃的鸡蛋饼呢。”
贺大看着她脸上和煦柔暖的笑意,不由得心里发酸,这么好的丫儿,王家得把人逼到什么境地,才能让人爆发打了人。
反正谁说青棠是丧门星、凶妇,他是不信的。
马氏一见叶青棠抱着箱子出来就急了,又听到她说要自己别等了,以为贺家还不肯放过,哪里肯答应,原本为着小言安把她嫁了,她心里就过不去,这人刚回来就又要走,怎么成。
“青棠你别去,在家好好儿的,我去,要有人去也该是我。”她想要抱过那个箱子,替叶青棠走这一趟,反正自己死了丈夫守寡多年,孩子也给他带大了,最后把这件事了了,就不欠了。
叶青棠被马氏红着的眼眶弄得不知所措,使了个眼色给弟弟,忙说道:“阿娘你怎么了嘛,我只是去给贺叔帮个忙看诊,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若你在家给我煨一煨姜汤,白日在外头淋了雨呢。”
她哄长辈只会找事情麻烦人一招,但却时常最有用,马氏听了果然要去墙角捡几块姜,路过贺大身边又犹豫了。
小言安得到指令,也上前抱着马氏大腿,嚷嚷着阿姐姜汤里的糖他要来放,催着阿娘去灶房烧火。
贺大也再三保证会把人送回来。
“原来是看诊,那、那成,娘给你拿蓑衣。”马氏看着憨实的贺大,他们家的确是只有青棠得了她爹的传,会些医术,她这才把姜放在篮子里提上,取了家里唯一的蓑衣给叶青棠穿戴好,牵着小言安把人送出了门。
雨落在蓑衣上又如同松了线的珠子,一粒粒滑落下来,高高地沉坠下地面。
叶青棠其实跟着贺大走心里也没底,不确定是不是只是看诊,面上强行稳住了马氏,她小步追上前头的贺大,出门走入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