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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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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未看到秦弗的踪影,只是出于本能希望那是殿下的军队。

    他平日思维懒散,只负责保卫之事,政事相关他一概不关心,更不愿深想,但他听许澄宁提过一嘴秦弗在西陵打仗。

    殿下在西陵打仗,那么在西陵境内出现的魏军会不会就是殿下的大军?

    一念闪过心中,骏马飞蹄,快得跟猛兽一般,冲到军前也没有减慢速度,前排的骑兵刷刷拔出刀,朝他示威。

    “来者何人?”

    他不理,继续快奔。

    斜后方飞来一支箭,扎在了马臀上,云九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因为跑得太快,哪怕他使出了轻功,还是像翻滚的风轮一样擦着土地滚了几圈,最后单脚下跪手撑住地面,在马蹄前止住了滚动的身躯。

    他没日没夜奔波数日,原本束扎整齐的鬓发都散乱了,身上也狼狈,但秦弗还是敏锐地瞧出是他麾下暗卫的身手。

    “云九?”

    云九会出现在这,难道说……

    秦弗霎时心慌,便见云九仰起头,粗喘的声音微微上扬:

    “殿下!许澄宁遭遇不测,命在旦夕!”

    此行他们有千军万马,名将辈出,兵甲粼粼,宛若海川盛大,巨鲲现世,吞山漫日,蔚为壮观。

    然而如此雄势却因云九这一声叫喊撼动得摇摇欲坠。

    沦落到西陵有国不能回的时候他没慌,得知大魏国乱的时候也没慌,许澄宁的噩耗却让秦弗的心防像败鳞残甲一样片片碎落。

    他猛地一把抓起了云九的领口。

    “什么意思?澄宁发生了什么?!”

    谢允伯也冲过来:“我女儿怎么了?”

    赫烈王陵墓之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云九也说不清楚,只把西戎入关许澄宁诱敌之事说了。

    “她身中剧毒,现在只有一月不到的时限,必须尽快医治!”

    秦弗如坠冰窟后,又进了火海炙烤,控制不住吼道:“把钟白仞带上来,跟上!”

    说完他扬鞭狠狠一甩,一眨眼便跑出了数十丈。

    谢允伯跟谢容钰也飞快打马紧随其后。

    “许澄宁?”疾风带起的发丝扬起又落下,张乘眨了眨眼,“是小南吧?”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张乘还是挺喜欢燕先生那个小徒弟的,闻讯也有些担心,想跟上去看看。

    陆钦锋道:“我们不能甩下大军,加快跟上去就是了。”

    是这个道理。

    张乘听了他的建议,下令急行军,尽量紧密地跟上。

    西北风急,但马蹄更急,快到只剩下残影。

    秦弗伏在马背上,呼啸的风在耳后发出一道道尖锐的撕裂声。

    他一颗心已经飞到了宝平县,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无上天遁地之能。

    他们已经有了一生之约,约好了往后余生厮守不相离,诺言犹新,她怎能弃他而去?

    她不是答应他了,不涉险不受苦,好好保护自己等他回来吗?

    她要是不在了,他做这一切究竟意义何在!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了!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疯了一般地疾奔,日月在头顶轮换了几个来回,他终于抵达了宝平县。

    快马冲进棠梨书院,惊起一阵人声嚎叫。

    “谁啊!”

    秦弗没理会,翻身下马,急旋风一般卷进了许澄宁的房间。

    一进房,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影。

    “澄宁!”

    他冲得太快,连韩清悦都吓了一跳,晃过神来定睛一看,秦弗已经把许澄宁搂进了怀里。

    怀中之人双眼紧闭,面颊清瘦,呼吸微弱,脸上和脖子上的淤色像是被殴打过,惊心骇目。

    秦弗双手青筋爆出,遒劲得让人深信他能一拳打穿一头恶熊的肚肠,但那双手只是轻如羽毛、小心而颤抖地在许澄宁脸上轻轻触碰。

    “澄宁……”

    他唇间吐出这两个字,极轻极轻,生怕怀里脆弱无比的人会因为一声略大的呼喊破碎了一般。

    韩清悦隐约猜到了他是谁,刚要说话,屋子里一暗,房门口又进来两人。

    “表叔!表哥!”

    韩清悦占了许澄宁表姐之名,其实年纪也小,许澄宁倒下后都是她和许灿星在里里外外支撑,许灿星不懂的,她得一力承担。

    她本是从小受尽宠爱的娇小姐,当下却有委屈有不安有害怕都只能一人咽下,谁也不敢说,看到谢允伯和谢容钰来,就像小孩看到了可以依赖的大人,满腔胸臆终于迸发,哭了出来。

    谢允伯却一心只念自己的宝贝女儿,冲到床前看她如此,差点掉泪。

    “宁儿,宁儿,现在她有没有好点?别的大夫怎么说?”

    韩清悦啜泣道:“都是一样,都说治不了……”

    秦弗朝外大声喊:“钟白仞!钟白仞!”

    过了片刻,单左单右把钟白仞提了进来,单左手里还拎着药箱,直接把钟白仞放到了床前,打开药箱就让他治病。

    钟白仞快七十的人了,哪里经得起快马颠簸,人已经到这,魂还落在关外呢。

    幸而他常年奉行养生,身体的底子比一些年轻人还要康健,匆匆吃下一枚静心丸,便在无数双眼睛的紧盯下看诊起来。

    “阴鬼草,无药可根除,只能缓解加拔毒。”钟白仞简明扼要地说道。

    这是这么久以来,听到的唯一一句跟别的大夫不同的诊断,其他人刚要露出喜色,就听秦弗问:“有没有风险?”

    “当然有,拔毒要用针灸辅以药浴放血,让体内之毒通过血排出来,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她中毒已有时日,饭食难咽,身子这么虚弱只怕很难承受拔毒之痛。”

    秦弗语气如冰:“有什么解决办法?”

    钟白仞话已至此,当然是靠病人自己熬过去,然而看到秦弗的脸色,便知这么说肯定讨不了好。

    他微微噘嘴,心里倒是真好好思虑了一番,最后道:“这样吧,我给她扎几针,再开一剂清毒的汤药,先压制毒性,让她先养两天身子,这两天想办法尽量让她多吃东西,补气补血,吃了饭有了力气才好熬后面的治疗,风险也就降低了。”

    这已是最好的法子,许澄宁的情况也不容再拖延,秦弗果断做了决定:

    “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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