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苏如伊看着项目进程, 包括地基架空层在内，新型土壤平铺层，基础建筑物的承重柱和墙, 薄膜发射器的安置等，几乎完成了个七七八八。
“你们太厉害了。”这速度差不多可以和30世纪的攻坚队相比了。
这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用牛一天的犁地数量, 和用机械犁地一天的数量相同。
“嗨, 这也是我们华国基建的特色。人多力量大嘛，应该的。”丁工程师笑笑道。
“谦虚了。”苏如伊这话说得很诚恳。
光人多力量大有什么用，还得勤劳，还得专业, 还得敬业。
苏如伊重新看向其他的问题, 当她一一回复完，差不多三四个小时也过去了。
林菀一直撑着伞, 时不时给苏如伊递上水杯, 心疼地给她擦汗。
“妈妈你怎么没去休息。”苏如伊在搞专业时，注意力是高度集中的，所以没发现林菀居然陪着她站了好几个小时。
“我不累。”林菀给了个笑容，“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刚刚问了，这里有食堂, 但也可以自己做饭开小灶。”
“吃食堂吧。”
“还是别吧。这里是X市的口味, 烧烤油重，还很辣。你上回吃了几串牛肉串胃疼的事忘了吗？”林菀快速说完, “我先去领点物资, 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啊, 不用这么辛苦。”
不等苏如伊说完, 林菀向着领取物资的地方快速走去。
苏如伊一时无语。
“哈哈哈……林女士的心情可以理解。有妈妈陪在身边也很好啊。”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提前过来的周教授。
他在这里做的研究不属于核心保密区域, 早就可以离开。
但在周教授听闻苏如伊关于春晚出成果的豪言壮语后，他想着多帮衬苏如伊一点，便没有走，反而和学校请了长假。
“啊，周老师。”苏如伊上前两步，“真的辛苦你啦。”
项目统筹安排是非常劳心劳力的，尤其这次过来参与项目的大牛多，学术派/系也多。要不是有周佬这般地位和身份的人出来坐镇，只怕这里还要乱上一段世界。
“我辛苦什么……能帮你盯项目，是我多少老伙计羡慕不来的事情。”周教授哈哈一笑，完全没把这点辛苦放在心上，“你放心，目前的一切都是按你的数据在走，没有纰漏。”
周教授说着，一边还将正在进行中和已经完成的项目和苏如伊对数据。
两人正在聊着的时候，不远处站着的一位正在故作低头看材料，实际上偷瞄的教授，正是石竹。
他等苏如伊和周教授说完，故意站在苏如伊前行的路上。
然后装作才看见苏如伊的模样，抬眉道：“原来是苏如伊过来了，真的好久没见了？”
“你好。”苏如伊愣了一下，“请问有什么问题需要询问吗？”
石竹表情一顿，片刻后，他脸都绿了。
不会吧！
难不成苏如伊把他给忘记了？
“我没有什么问题。”石竹半蹲下来，盯着苏如伊，眼神中带着怀疑，难道是故意装作不认识。
苏如伊当然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她仔细打量了对方好几眼，似乎有些眼熟，但确实想不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您研究的是哪个方向？”苏如伊道。
以她的记忆力不可能将任何合作的老教授给忘记，就算一时间忘了，只要将他们和对方的代表项目联系起来，也能瞬间想起。
然而石竹听到这里却有些慌张，又有点恼羞成怒。
他以为自己走擦边球想混履历的行为被发现了。
他以为苏如伊这是在对他发出警告。
“你什么意思。”他的脸色沉下来，尤其想到当初光斑竹时丢脸一幕时，语气更是有些难听，“当初你那样恶整我我都没和你计较，你现在还记仇不成？”
恶整？
苏如伊心中一亮，随即摇摇头：“哦，是石竹……教授对吧？”
听到苏如伊的着重音在石竹上，石教授顿时又回想起当初丢脸的一幕，差点哽出一口老血。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石教授阴阳怪气。
“……哦？”苏如伊礼貌性回应。
眼见石教授怒气值又增加了一波，周教授轻轻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
“……稍后是小太阳能的能源启动测试，这次实验的关键之一，我们不如早点进会场去看看如何？”
石竹教授轻哼了一声：“我本来也要去。”
“走吧。这种人国内还不少。”周教授拉着苏如伊往里面走，“不喜欢就少接触，别多说话，别因为这种人生气。”
苏如伊一脸懵，不就随口说了两句嘛，她有啥好生气的。
周教授带着苏如伊一路来到攻坚地基内。
说是内部，其实也算是一个半露天的大敞篷，不是基建队不想整个围起来，实在是这个占地面积太大，一旦全部围起来再开工的话，会影响效率。
周教授一边给苏如伊介绍情况，一边开口道：“自从源源不断的基建队伍进来。天上围着我们转的摄像头就越来越多。我有时候觉得M有点病，这么喜欢监控。”
“他们是有病。”苏如伊微微颌首，“他们连自己盟友国都监控。”
“是吧……什么？”周教授愕然，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平静道，“你说的是棱镜门事件吗？对对对，虽然过去这么久了但依旧令人恶心啊……”
“不是啊。”苏如伊很平静地丢下一个大雷，“他们这回聪明了，利用F国的情报部门做监听。”
“哦，原来是……什么！”周教授停下走路的步伐，声音都拔高了，“真的？M国又出……”
周教授还是很警觉的，没有什么都放在明面上说，他看向苏如伊，很认真道：“消息渠道属实吗？”
“当然。”
“我明白了。这件事暂时别和其他人说。”
“嗯。”
再之后，周教授也没有说会怎么处理，不过接下来他带苏如伊参观的时候稍显沉默，时不时低头拨弄手机。
直到当把苏如伊带到新太阳能源中心时，他才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而在这里，温玉恒、陈院士、石竹教授，还有另外一名陌生男子正等在门口。
这其中，温玉恒和陈老互相聊天，陌生男子时不时插上一句话，石竹教授则努力在和陌生男子插话。
这四人看到苏如伊过来后几乎是同时闭嘴，上前一步。
陈老笑眯眯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如伊，连身夸赞：“不错不错。植物多样性这个想法很棒。另外你做得生态循环的策划也规划得很完善，尤其这个小太阳，我看了一下相关测试数据，能够让植物进行光合等作用，很成功。”
“有接下来也辛苦陈老了。”苏如伊笑着开口道。
温玉恒也走过来，一旦论及专业，他又变成了话痨模式：“我看了你一下你划分的关于倍化植物的实验场地，简直太棒了！重力区、感染区、高温炎热区、还有潮湿区。
啊对，尤其那个冻土区做得最妙……这也是我最没想到的，倍化植物居然特别适应冰冻环境。”
苏如伊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出声，开玩笑道：“你忘了我们在做宠物颈环的时候发现的事吗？植物之间也是可以交流的，他们有独特的交流暗码。你完全可以这么想，倍化植物等于给普通小狗穿上了北极熊的皮革，自然会更怕热，喜凉一些。”
温玉恒却仿佛一点开玩笑的细胞也没有，非常严肃地开口道：“这不一样。倍化植物是整体成长，既不会增加它的保温性，也不会……”
就在温玉恒要滔滔不绝的时候，那位陌生的男士忽然笑着打断他的话，开口道：“小温，不是说好要和师兄我介绍介绍的吗？”
温玉恒只敷衍地“嗯”了一声，直到他将自己的专业输出理论说完，才抱歉地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很温和地露出不在意的微笑。
然后温玉恒才对苏如伊介绍道：“这一位是我同校的师兄钱文君，不但已经有了个人研究所，而且在植物上面的造诣很高，且在国际上斩获了不少奖项，很厉害。”
“哦？文化的文？君子的君吗？”苏如伊道。
温玉恒一愣，点点头：“原来你也认识？”
苏如伊瞥了对方一眼，又看了钱文君一眼，也说不上认识，毕竟21世纪和30世纪之间曾爆发过一次大灾难，很多事迹资料要么消失，要么只留下一点没有照片的文本名字。
苏如伊确实看到过钱文君这三个字，且和倍化植物相关，但她也不能盖头认定就是眼前的人。
“不认识，就是稍微听说过。”苏如伊敷衍道。
没想到钱文君倒是顺杆子向上爬地开口道：“也许是我之前投资过一些学生做实验，所以苏如伊同志听Z大的学生提过我的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我的荣幸。”
石竹教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要舔的人，却对苏如伊这么恭敬。
但石竹这个人能混到这个位置，不光专业技术过得去，还有他见风使舵的说话风格。
说真的，要不是他实在是太过于嫉妒苏如伊，嫉妒到心态稳不住，只怕早就向苏如伊展现他三百十六度近乎完美的拍马屁技术。
钱文君也不介意苏如伊不理他，毕竟和研究员打得交道多，比苏如伊脾气更怪的也不是没碰到过。
钱文君很自觉地开口道：“苏总，我的研究所多是做一些金属类的项目。是这样的，原本送过来的新型材料没被采纳，我就打算回家。
但前天研究所的研究员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那个重点超轻薄抗压抗火的新型金属材料出成品了，还邮寄过来，我特意来唠叨两句，就是想问问苏如伊您还有没有时间看看？”
苏如伊诧异地抬眉：“你的研究所多是做金属类研究？那温玉恒这……”
“说来惭愧，我的资历和资本是没办法独立将研究所开起来，金属研究所也算是子承父业。”钱文君说得很坦荡，“但我对植物方面的研究一直很感兴趣，也非常看好学弟的天赋才能，恰好学弟也比较满意我这边的实验环境，就一起研究。”
“哦。”那她可能记错人了。
钱文君又与苏如伊热情地聊了几句研发项目，等苏如伊同意看后，便识趣地离开。
苏如伊扭头，发现周教授一脸神色莫名地看着钱文君离开的背影，半天没有回神。
“周老师？”苏如伊疑惑道，“你认识他吗？”
“……不。”周教授转回视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露出慈祥的笑容，“只是有些眼熟。”
“哦。”
这时，有一行人从外面走过来。
周教授注意到苏如伊正在看前段的摄像头，他开口道：“官方对这个项目很看重，所以所以安排了几个官方媒体记者过来。正好给你做一个简短的采访。”
“嗯？辛苦周老师了。”苏如伊稍微深思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官方不想让士气下降，同时也是对她一种无限支持的表态。
官方媒体记者眼睛都很尖，他们在采访完总设计师后，原本是走向笑容满面的石竹教授。
但在看到苏如伊后，四个人的步伐集体一转，立马朝着苏如伊过来。
石竹教授气得鼻子都歪了。
当然，这些记者过来的时候也很有分寸，在具体得到许可前，他们的摄像机是临时关闭状态，也尽量避免拍摄任何敏感镜头。
“苏如伊同志，好久不见。请问您愿意接受简短的采访吗？”也是赶巧，这位女记者正是曾经唯一一位成功采访到苏如伊的人。
苏如伊见她满头大汗，态度谦逊，便答道：“简单回答几个问题还是可以。”
女记者大喜，忙道：“请问您对于荣获2016年国家青年科学技术奖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如伊一愣，嗯？获奖了？
“就……很高兴？”
女记者表情一僵，三年一次的国家青年科学技术奖分量很重。
可以说是40岁以下研究员能在国内荣获的最高规格的奖项之一。
苏如伊的表情居然如此平淡？
女记者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笑容：“请问能与我们稍微分享一下有关天空之城的设计理念吗？”
“节约地球用地面积。”
女记者继续期待地看着苏如伊，不光她，所有人都看着苏如伊等下面一句。
然而苏如伊却闭嘴不言了。
众人：“……？”就这？没了？
女记者勉强收拾起表情，认真道：“……哈哈，有人声称苏总是想把这个作为全国人民的新春礼物对吗？”
“对。”
“能问问预计一期工程何时完工呢？”
“……一个月。”
女记者内心哀嚎，苏总，您这说话的风格依旧是这么噎死人不偿命啊！您好歹也稍微展开说一说啊！
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到连线镜头的那边，观众们将会发出怎样的爆笑声。
是的，女记者这边正在和新闻大直播——焦点栏目做连线。
这个七点半的新闻专栏，也算华国收视率顶流之一，再加上难得的采访到苏如伊，所以这个节目的收视率瞬间飙升。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久没看见我家女鹅了，没想到获奖了，好棒棒啊！不过女鹅去哪里啊，感觉和C市的风貌不太一样啊。】
【听我导师说好像是要去搞什么大项目了。我现在满满的都是期待。】
【到底是什么项目啊！居然在动工的时候就有官方爸爸的媒体采访，这个牌面比虚拟世界还要充足啊，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
【哈哈哈哈哈哈……“节约地球用地面积”这个回答我真的要笑出猪叫了，看看女记者的表情，满脸的黑人问号脸，我都能替她表演一个大写的尴尬和痛苦面具。】
【楼上 1啊！女鹅的回复简直绝绝子，简单几个字，完美体现她获奖的宠辱不惊以及淡定。整个采访现场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安静下来。笑死了。】
……
网友们在网络上冲浪嘻嘻哈哈，现实中却有人因为看到苏如伊的消息而夜不能寐。
B市的苏家。
自从苏楠透露了几句，钱洲杏回归，然后把周美玫整出集团公司后，整个大别墅就变得特别安静。
“春姨。他今天回来吃饭？”刚刚进门的钱洲杏看到一大桌子丰盛的川菜后，原本还很高兴，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一大把年纪的人，还这么重口味，怪不得什么都能下嘴。”
跟在钱洲杏旁边的是远房侄女，替代的正是周美玫的位置，听到这话赶紧低头，生怕接触到半点秘密。
春姨是苏家的老管家，自然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她和菲佣们一起过来，替钱洲杏收拾好，然后笑道：“夫人，老爷到底是念旧嘛。这也是个优点不是。”
“哼。念旧？”钱洲杏气不顺，她最近调查周美玫的事情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猫腻，如果真的只是堂侄，周美玫怎么可能调动集团内这么大的能量。
这种事情就是不能深思，越是想，越是觉得有什么违背伦理的恶心事在发生。
尤其当钱洲杏看着苏文生慢悠悠地从扶梯走下来，没有半点啤酒肚，远远看着就像三十出头的多金帅哥一样。
钱洲杏眸光闪了闪，声音压抑地开口道：“我不是说了要断了和周家的国际贸易线吗？国内做国际贸易的公司多得很，何必一直用周家的航线。”
“用习惯了。懒得变动。”苏文生喝了杯养生茶，然后坐在餐桌前，“吃饭吗？”
“你明知道我吃不得辣。”
“那让春姨再给你备点杭帮菜。”
钱洲杏发现对方又是摆出没什么可聊的模样，心里很气，但苏文生的主场是在国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钱洲杏舍不得上楼。
为了避免面面相觑无言的尴尬，钱洲杏干脆让人把电视机打开。
这一开，就正好看见焦点的主持人正在颁布奖项，同时给大众们介绍这几位获得国家青年科学技术奖的人员。
“……虚拟世界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人们的精神文明建设，是一份广受大众热爱的无以伦比的重礼。”介绍到苏如伊时，主持人大夸特夸，恨不得将溢美之词都用上。
“在给这一位颁奖前，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有些人因获得这份奖项而荣誉，而有的人会令这份奖项而荣誉。”
“苏如伊同志，获得国家青年科学技术奖，当之无愧！”
“咳咳……”在主持人说完这个名字时，原本淡定坐着吃夫妻肺片的苏文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钱洲杏也是一脸愣住了。
虽然早就知道苏如伊在科研能力上厉害，迟早会荣获这个奖项。
但是——
“有些人因获得这份奖项而荣誉，而有的人会令这份奖项而荣誉。”
这句话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要知道每一位颁奖台词肯定是再三经过审核的，能在这么庄重的场合说出来，这牌面，可以说无与伦比。
钱洲杏忍不住又想起了苏如伊。
从她参与评选，到最终获奖。从普通小学生，到声名斐赫的科学家。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真的是令人心惊的成就。
只要一想到这么牛逼厉害的人物，居然被她亲手赶出去，钱洲杏就悔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和苏文生说这个事，是的，她最初是很想说的，想要借着苏如伊的名声和势力给自己的事业添加砝码。
但当她从C市回归B市时，在下飞机的那一刻，寒冷的北风将她发热的脑子一下子就吹清醒了。
苏如伊牛逼是事实，但她威逼林菀离开，抛弃十年也是事实。
真要认回来，苏如伊真的会给她好果子吃？
换位思考一下，钱洲杏冷汗就不停地流。
“这一届的评委，有点魄力啊。”苏文生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觉得呢。”
“呵，呵呵……实力到了吧。”
苏文生忽然放下筷子，惊得钱洲杏内心一跳，他开口道：“春姨的菜做得差不多了，你乖乖呆在家里吃饭吧。”
钱洲杏心头一跳，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要给周家出头？还是说你要把我关起来？你和周美玫什么关系？”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是克制不住地尖锐。
“啪”苏文生猛地将筷子一放，怒视：“越来越不像话了。当初林菀的事我没和你计较，如今变本加厉，捕风捉影？”
钱洲杏害怕地重新坐在椅子上：“她的事，你……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