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了结前缘
大理寺要公开审理康平县主被害一案的消息，刚下早朝就像长了翅膀般，传遍盛京的大街小巷。
“先生若是不忙，可否与弟子同去？”
只有亲自去看了沈骁的下场，王安妤心中的怨毒才能消散，她也能成为真正的王安妤。
年鹤延手中拿的是前些日子去书肆买的史书，此外，他还买了不少野史、游记、甚至是话本。
王安妤发现他一脸认真，翻看《狐妖娇娘传》时，表情有瞬间没崩住。
作为前世博览盛京有名话本的行家，只消看个书名，她都能将内容猜个七七八八。也正因此，她才显得过分惊讶。
年鹤延不知小姑娘脑补了什么，并未解释。
他通过这些书籍，大致清楚了所在的时空，也对大乾有了初步的了解。
前朝末帝昏聩，为建造酒池肉林，一年三回征税，百姓民不聊生。太宗皇帝在北方揭竿起义，建立了大乾。
建朝后，太宗皇帝感念世家功勋，钦定庐川赵氏，平昌杨氏，沂州陈氏，洛阳白氏为四大家族，共享盛世，距今已百余年。累世盛名在历代帝王削弱之下，不断消减。
兴正帝即位后，重用寒门子弟。以太师张贵正，中书令胡善为为首的新贵，与世家分庭抗礼。
王崎成为大乾建制后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寒门贵子，被张太师岳丈顾大儒看中，将次女嫁给了他。
之后不久，白家又将嫡女嫁给了王峥。
身处两个阵营，王峥与白氏的这门亲事，当时算得上轰动。甚至有书生以两人为原型，写了话本。
话本中，白氏对青年才俊的王峥一见钟情，王峥也被白氏的温婉大度所倾心，两人冲破世俗的桎梏，喜结连理。
年鹤延不知他们的婚事中有多少利益交换，但总不会是话本中这样的缠绵悱恻。
他合上书，应了王安妤同去的邀请。起身后，他整了整衣摆，问道：“就这样去吗？”
王安妤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道：“先生在府外稍等，弟子带您买覆面。”
先生的相貌，确实出众了些。即便身处人群，也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年鹤延失笑。
他本意是怕冯氏父子认出他，从而牵扯出王安妤来。
算了，到底是达成了目的。
他避开府中护卫，从后墙翻出，落地后理了理衣衫，想到自己愈发熟练的翻墙技术，一时无奈。
王安妤出门须得跟白氏报备。
被拦在门外等了一炷香，她才被允许进去。
“妤姐儿来了。我早起头痛，让丫鬟给我按了按，想来你也不会因此介怀。”
白氏现下连面子都懒得做，翻看着账簿，半点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王安妤笑了下：“夫人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稍稍等了大半个时辰，有什么在意。只是我担心，夫人头痛，按了这么久不见好，只怕有些严重。”
说着，她往立在白氏左右的丫鬟婆子身上瞥了眼：“莫不是她们手艺不精？若真是如此，那夫人可莫要念旧情，不愿舍了她们去。”
白氏这才抬头，目光阴沉：“她们的手艺自是极好的，只是……”
王安妤截断她的话：“那夫人合该请大夫瞧瞧。您可不能怕我们担忧，而忍着疼。若是旁人知晓了，以为我们做儿女的不孝顺。我本就坏了名声，也不介意。只是二姐姐……”
“你……”白氏若是听不懂她浅显的威胁，这些年的当家主母怕是白做了。
她压了压怒火。此时院子里人多眼杂，她不能落了话柄。
“你不是要出府。我让孙嬷嬷去备马车。”
“不劳母亲费心，只是去街上瞧瞧，用不着劳动马车。”
“那便让素芝跟着，你独自出府我也不放心。”
王安妤没有再推却。不让人跟着，白氏哪里肯愿意她出府。
自从上次被孙嬷嬷训斥过后，素芝有段日子没来正院。无事的时候，她也不愿守在清扬小筑看王安妤侍弄花草，总是去各处寻姐妹玩耍。今早听说她要出府，才一直跟着。
得了任务，她欢喜地应下：“奴婢一定看好姑娘，不让她乱跑。”
白氏面上一僵。话说得这样直接，是生怕不被看出监视的目的吗？
心里堵得慌，她摆手让两人快些离开。
王安妤出了门，直奔朱雀街的铺子而去。
素芝有心看看街上的摊位，却不好分开，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
“柱子叔。”
掌柜瞧见王安妤进来，忙上前迎接：“姑娘，您来了。”
王安妤忧心年鹤延等得太久，不愿多耽搁，跟掌柜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绊住素芝。
“我去后院核账。”
素芝刚要跟上去，就被掌柜的挡住：“姑娘许久不来，积压的账本多着呢，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您不妨在铺子里看看，随意挑挑。以姑娘与您的感情，少不得送您几样。”
素芝被他说得心动。伸头往里探了探，是个不大的院子，四下闭合。左右两旁都是旁人家的店铺，也不担心王安妤暗中离开。
“那，奴……我随意瞧瞧。”
掌柜和善一笑，陪着她一同看。
王安妤走进堂屋，等了会儿不见她进来，才推开一旁的多宝架，进了小套间，里面有扇小门，直通后街。
年鹤延来往间已将盛京的布局了然于胸，出府后径自去了不远处的成衣铺子，买了一个半边的覆面，又给王安妤买了幕帷，才去约好的茶楼等着。
茶楼里三三两两的客人，交谈的也多是关于康平县主被害的事。
他坐在靠窗的地方，听着他们各抒己见，视线放在正对的长安街。
被关在刑部大牢的沈骁，会由押往大理寺。
“先生。”
王安妤寻到茶楼，一眼就发现了年鹤延。他穿着寻常的素衣，在一众人中并不突出，但明显有别于旁人的气质，依旧让人瞩目。
年鹤延将幕帷递给她。
“为师带你去了了前缘。”
王安妤闻言，眼眶一热。忙低下头，掩饰住涌上的泪水。
年鹤延瞧得心软，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温声道：“莫怕，有为师在。”万事都有我兜着。
王安妤只当他是安慰，然而不久之后，她很快就真正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