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仙君有软肋
马蹄哒哒踩在宫中扫净积雪的大道上,王婵的车驾来到彤图台竹林外,常安叫停赶车的侍卫,转到马车一侧,乞求开口:“五殿下,您,劳烦您请国师大人?”
王婵早就猜测此番要请师父帮忙,竹林禁地,只他们师徒二人可入,这才有太监总管匆忙出宫,一路找到了瑞王府。
“那边有块大石头,常总管过去敲三下,前两下敲重些,最后一下轻轻敲。”
常安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竹林边的大石头怎么能请到国师,不过还是顺从地照小公主的吩咐做了。
两重一轻,大石表面落了层薄雪,敲得常安手指冰凉,赶紧缩回袖口捂着,还不等捂热,一道胜雪傲霜的白色身影悠悠落地,男子目光清冷扫视周遭,快速掠过常安和侍卫众人,只停留在车帘掀起一角,正朝他浅笑招手的小姑娘上。
姜霆之足尖一点,轻盈跃进公主的车驾,侍卫们根本没看清他的影子,更拦不住这位身手矫健的“采花大盗”,所幸这是公主的师父,不会伤害小殿下。
“小毛贼”进来后便开始动手动脚,摸摸王婵的手指尖,又捏捏她的小耳垂,见都是温热的,尤不满意,伸手把小姑娘连人带斗篷拢紧在怀里,这才语气平淡地吩咐“走吧”。
坐在师父身上,王婵偷偷笑话姜霆之这个人表里不一,在侍卫面前那般清冷如仙人,怀里却暖,烘得她脸颊发烫,心也是烫的。
世间男子,她还真就喜欢师父。现在问,依旧是这个答案,以后也不会变。
用额头蹭蹭师父光洁的下巴,王婵轻声询问:“师父可知此番为何?”
姜霆之摇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不过徒儿不必担心,定能解决。”
咦?师父也不知道吗?宫中与朝堂,推崇师父的人都说国师大人有神通,能掐会算,可沟通天地,窥得天命,数次拯救大梁于危难之中。现在师父却说他不能算命,王婵满心疑惑,这要是被攻讦师父的政敌听去,“江湖术士”的帽子可就扣实了。
许是察觉到了小徒儿的疑虑,姜霆之主动开口解答:“修士的确比普通人更能感觉到天地万物间的联系和变化,且修行之人寿元数倍于常人,所知道的知识和总结的经验自然更多。”
“冬日多雪,春日多雨,夏季当然会发洪水。百兽异动,河水倒流,那便是地动的前兆。徒儿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王婵点头应和:“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真是这个道理,师父真厉害!”
家有一老……
有一老……
老……
老人家姜霆之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乖徒儿那句“老”字无限回放,听得他眼前发黑,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不能打,亲徒儿,不能打,人家有后台,不能打,打哭了自己心疼……
一遍遍在心里罗列不能体罚徒弟的理由,终于在马车停在御书房大门前时,姜霆之脸色恢复正常,长出一口气,抱上逆徒不疾不徐地往里走。
御书房内顺贤帝听到门口小内侍掀门帘,殷切地门口看去,果然见是仙君大驾光临,还将自己的五皇女抱在身前。
顺贤帝“哎呀”一声,颤着手快步迎了过来,又陪着笑脸又皱着眉头,张着手臂说道:“婵儿来父皇这里,怎么好叫仙君抱着,不合规矩。”
有眼无珠的凡夫俗子,甜甜身份贵重,岂是你一介人间帝王能抱的?姜霆之不动声色闪身走到一旁坐下,喜怒不辨,说道:“何事?”
顺贤帝讪讪地收回双手,跟到国师落座的椅子旁,受训的下人一般回禀国师大人的问话。
“仙君,京外一百五十里,三个村庄突发疫病,医者去了也没找到解决之法,如今年关将至,这疫病不加以控制,恐会祸及京城,到时候,难堵万民悠悠之口。”
说来说去,王婵听懂了顺贤帝为何着急。他急的不是京外百姓生病,也不是传入京中百姓的安危,而是年节的关头,若是京中出了这样晦气的事情,将有百姓议论君王失德,上天降下惩罚。
他怕的是他的子民议论他,他怕被当作昏君。
这父皇还真是一点也没长进,“昏君”这个字眼总能戳中昏聩父皇最痛的地方,就像那次他狠下心来整顿后宫,若没有程贵妃勾结宫外,怂恿平民骂他治国无方,父皇也许舍不得宠爱多年的美人爱妃,程贵妃之前在宫中跋扈张扬多年,哪一次不是敷衍放过了?
姜霆之没有正面回答顺贤帝,而是低头询问怀中徒儿:“甜甜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被老师点了名,优等生王婵收敛投向顺贤帝的厌恶目光,坐正身子答道:“首先保证疫病不扩散,封锁村庄的同时,为村民提供充足的物资和药品,食物和水必须有保证,御寒的衣物和炭火也不能少。至于究竟如何医治这疫病,还要看过病人情况后再下论断。”
姜霆之听后认同地微微点头,朗声告知顺贤帝:“正是如此,派人引路,我们即刻启程。”
什么?!顺贤帝听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仙君要把他金贵的小公主带到疫区?这怎么行!太冒险了!
“仙,仙君!婵儿年幼,还是将她留在京城吧!寡人派禁军和御医协助仙君走一趟。”
糊涂父皇要让她与师父骨肉分离?!王婵一万个不乐意,借衣袍的遮掩实实在在掐了师父手臂几下,暗示他不要答应。
姜霆之想不到,徒儿小小软软的手指掐人这么有劲儿,这几下差点把他堂堂金丹期修士的眼泪花儿掐出来!
都怪眼前这个昏君乱说话!
姜霆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没好气地训斥一句:“我的徒儿自有我来安排!” 说罢头也不回离开御书房,边走边偷偷揉胳膊,被王婵看到又立马放开,别扭得很。
出来后返回马车,王婵小手轻抚胸口,后怕地说道:“还好师父没答应,刚刚急死我了。”
姜霆之无奈苦笑,徒儿你有多急不用跟我形容,我的胳膊切实感受到了你内心的急切。
“不怕,他的意见从来不在你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彤图台可有什么要带上的东西?我们回去收拾行装。”
师父视九五之尊于无物的样子可真威风,王婵不由得多看几眼,看够了才搂上师父手臂,答应道:“好,要多带几床厚被子。”
天寒地冻隆冬时节,小徒儿怕冷,姜霆之心里默默回道:“师父抱着就不冷了,用不着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