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公主被弄哭
寝室的侧间里有浴桶和木盆,一应俱全,但谭鸿没让亲卫进屋,自门口接过了水桶,打发他回前院了。谭小将军亲自给公主备好洗澡水,退出侧间去门外守着。
谭鸿在家是世子爷,出门是大将军,根本没伺候过人,只把他能想到的都做了,王婵坐进浴桶,暗暗比较师父给他备的洗澡水,师父会给她撒上玫瑰花瓣,会用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指试试水温,会给她把寝衣提前放好……想师父了。
沐浴出来,要晾干头发,同时也想等师父,王婵于是拉着谭鸿下棋。直到月上中天,姜霆之心里琢磨着从贼人记忆中看到的熟悉面孔,一踏进后院,就听屋里到屋里徒儿的声音:“明明放这儿不对,你又让着我,我不和你玩儿啦!”
然后是谭将军小意求饶:“又被公主看出来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你别生我的气。”
姜霆之一愣。
搜魂不难,可他第一次用在毫无修为的凡人身上,怕一个不小心贼人爆体而亡,线索中断,所以这次格外谨慎了一些,才耽误到这个时辰。
可这才多久?谭鸿照顾她半天儿,两人就亲近到你我相称了,当初自己与甜甜,用了几个月才这般?
一股没来由的烦闷堵在姜霆之的心口,一刻也不想等,国师大人双手推开了屋门。
听到声音,王婵欣喜地看向门口,果然是师父回来了,刚要笑着打招呼,却发现师父好像不高兴,脸色沉沉的,心里疑惑,怕是审贼人审出令师父不高兴的结果了,王婵面容随之凝重起来。
于是落到姜霆之眼里,就是徒儿脸上本来笑得甜美,见到他进来,肉 眼可见的不笑了,是怨他打扰了和谭鸿一起玩儿?哼,谭鸿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都多晚了,甜甜还不睡?谭将军,我让你照顾公主,你就如此纵容她?小孩子不能晚睡,你不懂?!” 心里不平衡,姜霆之说出的话也冷冷的,王婵有些委屈,她之前那么想师父,想等师父回来一起就寝,师父竟然生气了,还训她,也牵连了谭将军。
心里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滑落脸庞,姜霆之见自己竟把徒儿吓哭,心里的火气顿时被她的泪珠子浇熄了,连火星都不剩。手足无措地低头给小姑娘擦泪,心里酸涩极了,他怎么就一时冲动对她说了重话。
“谭将军先去休息吧,公主这儿有我,前院的下人们都放了,今日的事和他们无关。”
谭鸿敬重国师好本事,却也亲眼看到他把娇软可爱的小公主弄哭了,现在国师赶他,他不想走,他若走了,公主又被欺负怎么办?
“公主可要国师哄?我再陪你玩儿一局吧?这次保证不放水。” 谭将军违抗师父的指令,留下来哄自己,王婵更难过了,刚刚谭将军想抱她,她都没让,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许师父抱,现在想想真羞耻,自己太黏师父了,师父也会嫌她烦吧。
小姑娘抽抽噎噎的,抬起一双水洗过的紫汪汪大眼看谭鸿:“算了,累了一天,今日不玩了,谭将军再见。”
公主拒绝了,谭鸿扫了一眼冷冷盯着自己的国师,一拱手,出屋去前院放人,留师徒二人自己解决矛盾。
第一次在竹林里遭遇刺杀,徒儿哭了,带着恐惧与劫后余生。后来魏嬷嬷死在她眼前,第二次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接连几天睡着哭醒了还哭,姜霆之看得心焦。
但这一次,甜甜被自己弄哭,抽抽噎噎的努力不发出声音,却声声敲在姜霆之心上,把一颗心敲得要碎了。
姜霆之坐在榻边,取了丝帕给她擦眼泪,心里急着想安慰,却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话,剑眉皱着,星辰般闪亮的眼睛,此时蒙了一层朦胧雾气,仿佛还有些,受伤。
温柔体贴的师父又回来了,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眼泪,王婵鼓起勇气,看向姜霆之,却见姜霆之竟是那样一副表情,他凭什么受伤?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是他气愤训斥在先,自己才哭的。
小声抽泣猛然变成了号啕大哭,王婵边哭还边推姜霆之的手,不让他给自己擦泪。
徒儿第一次拒绝自己,姜霆之不明所以,却怕极了,怕就这么伤害了她,失去了她,不顾小姑娘的推拒,一把将人抱紧在怀里,出言挽回:“我刚刚话说重了,都是我的错,甜甜只管怪我,千万别不理我。” 谭鸿都与她你我相称了,姜霆之也不愿再老气地自称“为师”,伸手把小姑娘的脸按在胸口,姜霆之带了十二分的小心再度开口:“以后我再也不凶你了,今日,今日我见你亲近才认识的谭将军,心里不高兴,才没控制住自己,我知错了,以后不会了。”
怀里小姑娘哭声渐弱,姜霆之看到了希望,把她挂着泪珠的小脸儿捧起,又小心翼翼擦了起来。
甜甜不推他,默认他擦泪,姜霆之直直望着小姑娘一双泪眼,语调轻柔如水:“原谅我这一次鲁莽,好吗?” 那一声好吗,从他嘴里出来,王婵听出了祈求的意味。
罢了,师父待她一向很好,今日不满自己和谭将军亲近才发脾气,自己被他一番哄,没那么委屈了,现在他求自己原谅,看着可怜巴巴的,哪里有昔日运筹帷幄万人之上国师大人的影子?王婵一阵心软,轻轻点头。
“我不是和谭将军玩得高兴才晚睡的,我想等师父,师父不回来,我睡不着。” 决定原谅他了,王婵嘟着小嘴儿,解释起来,“谭将军是师父安排照顾我的呀,师父怎么倒生他的气了?真是好没道理。” 说到这儿,王婵还拿眼斜了一下姜霆之,眼波流转,娇软动人。
原来是在等他!姜霆之越发后悔刚才的冷言冷语,确实是他不讲道理了,徒儿训斥得对!
“是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师父忽然就多云转晴了,一双星目灼灼发亮,嘴上说的却是傻话,王婵哭笑不得,“哪儿有徒弟打师父的,本公主才不是欺师灭祖之人,再说了,我也打不过呀。”
小姑娘说了逗趣的话,姜霆之心内稍安,徒儿又同往日一样对自己了,仿佛还要比之前亲近几分,想来两人头一次闹别扭,竟意外拉近了距离。
“那请公主殿下罚我,微臣甘愿受罚。” 姜霆之一拢衣袍,向着破涕为笑的小公主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