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鬼惑
烧？
白色火焰在我瞳仁中跃跃欲试，我喉头一紧，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是啊，烧了它，把一切碍眼的，烦乱的，不受控的都毁掉，烧净！
不止是藤蔓，还有这该死的山洞，还有眼前这个嚣张的妖精。
一瞬间，妲己在白色火焰中燃烧惨叫的景象，在脑海中翻涌浮现。
一股畅快从胃底冲到咽喉，让我控制不住的恶心。
我忽然蹲下去，双手抱住脑袋。
我状态不对。
我知道我最近一直反常，我可以忽略这些，不去在意。
从人到非人，体能改变那么多，不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
但此刻，我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
因为在火光燃燃的想象中，一同燃烧的还有自己，还有整个大秦队伍里所有的人，以及整个秦岭，都被火海笼罩。
毁灭。
是远比生色更诱人的欲望！
但这不对，这不行，这不该。
“大王，你怎么了？”妲己在我身边半蹲下来，莹白的手搭在我肩上，透心的凉。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翻握住她的手，惹得妲己笑起来。
我不明白她笑声的意思，但我听见她蛊惑一般的声音，她问我，“烧吗？”
事实上妲己并不等我的回复，白色烈焰已经燃起，瞬间沸腾起的热浪之中，她拉着我跃回到白玉台之上。
仿佛，冰凉的白玉台是火海里唯一的救赎。
树藤哭嚎，无声的在山洞里回荡。
火焰燃烧得很快，树藤化作白色灰烬，沸沸扬扬的飘在空中，雾一样迷离。
使得整个山洞变得空旷而拥挤。
“嗖！”
一道破空声呼啸而来，直直射向我胸膛。
我的手快于意识，一把抓住飞来的箭矢。
石壁之上，洞口之处，火把光亮之中，我看见韩大力再次拉完巨弓，瞄准了我。
我豁然站起，与他摇摇对视。
我看见他身后跟着许贺，士兵，还有另一个自己。
一个小小的，十四岁的自己！
不是穷娃子，是孟解！
我忽然就想到之前大树之上的巨卵，卵中人孵出来了！
“我才是秘境酝酿出来的真正非人，能帮助主人达成所愿的也只有我。”年轻的自己，抬起细嫩的手指，遥遥指向了我，“她不过我的影子。”
影子？
韩大力身边的副将高举火把，果然，她的脚边，没有影子。
她没有影子，但是我有。
没道理影子还有影子，而真正的实体，却没有影子。
传言说，鬼没有影子，那是因为他们缥缈无形，不能遮挡光照。
但她明显不是，那她为什么没有影子？
第一次，我宁可眼前所见都是幻觉，因为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韩将军！”我大喊，“不要信她！”
韩大力明显信她更多，我不清楚原因，但其中一定有什么，是我并不知晓的。
我将手中的箭大力掷回，被她轻松躲开。
明明那么远，我却看得那么轻，她嘴角扬起的嘲讽，明明跟我的完全不一样。
更别说十四岁时的自己。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长着我的脸？
她到底要做什么？
“许贺！”我转换目标，“这东西哪来的？”
许贺低垂着眉眼，没有看我，自然也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像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大王，你在生气？”妲己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搭在我肩头。
我没有回答，因为对面的韩大力再次拉开了巨弓，这一次与之前不同，箭尖上的寒芒，看得我心慌。
我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实在没有把握接下这一箭。
忽然，悬浮在空中的无数白雾晃荡起来，旋转成白色旋风，旋风又凝成白色箭矢，飞速向“她”射去。
韩大力只能立时掉转方向，两箭射在一起，爆发出巨大能量，震得对面山洞里人仰马翻。
若不是妲己在我身后，我也定会被气流震荡的倒飞出去。
但“她”，没有受到印象，仍站着石壁山洞里，俯视着我。
“真是讨厌呢。”妲己呢喃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接着一道流光一闪而过，下一秒妲己已经站着她的面前，伸手轻松捏住她的脖子，掰下了她的脑袋。
我看着“自己”头就那么跌在地上，从山洞里滚落，跌下石壁，最后摔成粉末。
妲己断了她头，仍不快意，手法飞快的将她大卸八块，最后一把白焰，烧成了灰。
白色的灰烬融入弥漫的白雾，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韩大力许贺他们才爬起身来，就被眼前一幕，震慑得不敢上前。
白雾托着我，一路腾云驾雾一般，来到山洞之上。
许贺愕然的看向我，又夸张的与韩大力对视，好似才清醒过来一样。
“怎么回事？”我上前几步，急声问道。
韩大力摇了摇头，手掌重重的在头上拍了几下，“不记得了。”
鬼惑。
我忽然想起这个词来。
还是周师爷曾经讲过，有些鬼会迷人心神，操作人按照它的指示办事生活，而被操纵者往往对此一无所知。
但想象中，鬼惑一般只是一对一的操作，像这种能操作多人的，就更是耸人听闻。
只是有一点还不清楚，如果能看见她，是因为鬼惑，那我能看见她，也必然是因为中了蛊惑，可她既然消失了，韩大力他们也都对她失去了记忆，为什么我还偏偏记得？
而妲己为什么又能杀鬼呢？
鬼不应该是无形之物，杀她的手段，怎么跟对付活人一般无异？
如果我能记得她，是因为她与我的身份有些关联。那妲己又为什么也记得她？
我心中忽的一动，上前躲过士兵手里的火把，举在妲己头侧。
果然，妲己也是没有影子的。
“你在照什么？”那被夺了火把的士兵，不敢跟我争抢，只低声问。
我一怔，“你看不见？”
士兵眼睛瞪大了些，“什么？”
我又看向韩大力和许贺。
韩大力双眼微眯，看向我火把所在，“那里可是有些什么？”
就连许贺也摇了摇头，他可是见过妲己的，没道理现在又看不见了。
我和许贺都是非人，我既然能见，他就应该也能见到才对。
妲己笑着靠过来，把我拉进白雾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