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澄清
九月末，纪晚被方英拉着双排的第六天。
在结束一局游戏后，纪晚突然告知：“明天开始，我不打双排了。”
方英两眼懵逼，直播间嘻嘻哈哈的弹幕也逐渐消失。
“好吧。”方英掩盖内心的失落，她还挺喜欢跟纪晚晚玩的。一方面可以身心放松，不用担心考虑太多；另一方面是发现有她在，直播间热度高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真的喜欢吧，方英没忍住问道：“是因为我太菜了吗？”我也可以认真打的！
——笑笑也不算菜吧？虽然没有纪晚厉害。
——为啥嫌弃笑笑啊？这几天她为了适应你的作息每天上午开播，中午休息，晚上九点下播，晚上九点可是观众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大家别急，我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纪晚晚解释说：“新赛季到了，我要冲巅峰榜一。”
方英：？！
原来是为了冲榜啊，吓死她了。
——看吧，像这种外冷内热的人，说不出冰冷的话。
——我靠，巅峰榜是单排模式，段位要王者起步，很多大佬都会冲榜的，竞争恐怖如斯！
——我要而不是我想，看来她决意要冲了。
——我倒是支持她冲榜，她有那个实力，前提是给我围观！
方英冒着风险拉纪晚双排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把她拉回直播圈东山再起，现在见弹幕主动提起，立即趁热打铁说：“晚晚，我直播间的观众都很舍不得你，要不你开播冲巅峰榜一？”
纪晚晚没说话。
她曾被粉丝捧上神坛，也被粉丝摔落深渊。对粉丝早就看淡，不然她也不会跟方英双排五天都没有进过她直播间。
作为纪晚晚的同期生，方英有些理解纪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但人不能被封在过去，她还是极力推荐纪晚重回直播圈的，就凭对方未曾退步的技术！
“你就当直播是录屏，不回应弹幕也可以。你的操作那么犀利，不录下来欣赏多可惜？没人看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而且万一有人质疑你代打呢？”
是了，不录下来怎么证明她不是废材。
“好。”纪晚晚答应了，然后下线睡觉。
谁也不能阻止她规律的作息。
翌日，新赛季开场。
像纪晚晚这些上赛季登临最强王者的玩家，在新赛季开始后很快就会重回王者行列。
方英早早地联系纪晚晚，跟她索要直播的房间号，然后将它挂到自己v播上置顶，并发布到自己的各个粉丝群里。
——叮咚！爵士来临！
——葫芦晚，我来了！
——卧槽她还真的在打巅峰赛。
——666666
纪晚晚听见礼物特效的声音，抽空切回直播间看了眼弹幕，说：“没意向签约，没有银行卡，不提现，别浪费钱。”
然而直播间的观众身上都有些反骨，她越这样说，打赏打得越猛。
纪晚晚多少有些无语，也懒得劝了，专心打她的巅峰赛。
方英密切观察了几天，很是佩服纪晚晚。
“你是怎么做到想冲巅峰第一，又有条不紊，慢条斯理的？”方英想到她一排下来的漂亮战绩，忍不住猜疑：“晚晚你是不是有那个强迫症啊？就是一定要拿到前三以内的名次，心里才舒服？”
纪晚晚：？
“嗯，前三的战绩框，很好看。”
“6。”方英无话可说，再次问道：“你直播间的订阅已经快一百万啦！你真的不跟平台签约吗？”
纪晚晚：“不签，没时间。”
方英：“你在工作？”
纪晚晚：“没有工作。”
方英：“……”
“那你哪里没时间了！你不签约在打游戏，签约了也是在打游戏。”
“不一样。”纪晚晚想了想说：“我要霸占这个赛季的巅峰榜一。”
方英狐疑：“整整三个月，你都要在巅峰榜上？”
考虑到想霸榜的不只有自己，纪晚晚适当地放宽条件说：“不能掉出前三。”
方英；“……”这是跟前三过不去了。
“你现在已经是巅峰榜一啦！”
“嗯~”纪晚晚对此很满意。
不枉她付出一周的精力，在巅峰榜开放的时间里奋勇杀敌。
方英听出纪晚的小骄傲，忍不住笑出声，跟她分享八卦说：“晚晚，你的账号是不是设置了拒绝别人添加你为好友啊？巅峰榜的好多大佬都在论坛吐槽你升榜太快，喊你开放权限加个好友。”
“嗯，不加好友。”纪晚晚浏览着巅峰榜上的玩家id说。
她没兴趣没精力也没那个时间去认识新朋友。
几乎同一时间，方英给她发了个截图说：“你看这个榜二，特地改了id叫[求榜一下来]，笑死我了。”
不止这个，还有[榜一该我了]、[榜一cp吗]、[榜一做个人]、[榜一d我我有钱]的id，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巅峰榜前十的id都在cue榜一。
因着这些有趣现象，[纪晚]名号出圈，再次在游戏圈掀起浪潮。
当一个人火了之后，过往的只言片语都会被挖出来鞭打。
方英看见卷土重来的喷子，把牙咬得咯吱响。
她无法控制言论的走向，只能从“捞女”“整容怪”“电竞毒瘤”“败类”这些标签里，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放上去年全民赛事的片段，用路人的口吻质疑zm战队不止纪晚一个人违纪违规。
e73a95：“别只抓着纪晚一个人捶了，看另外三个队员的操作，他们也不清白。而且我很想知道纪晚教练是死的吗？队员嗑药都不知道？纪晚入队前每天都在直播，状态大家有目共睹，她要是嗑药的话，好几百万的粉丝会一个都没察觉？百分百是进zm战队后才接触违禁药的！她使用兴奋剂被联盟除名全网封杀活该，但zm战队也不干净！一人血书建议严查！”
理智的阀门：“终于有人提出质疑了，身为看着纪晚直播起来的老粉(虽然早已脱粉），她不管是去年还是现在的操作水准都非常高，不可能出现比赛里的那种低级失误。以她的实力她磕什么药？所以我觉得zm不无辜，他们曾将一个天才腰斩！！”
那些年：“我承认纪晚技术过硬，但普通玩家和职业选手之间不止有实力上的差距，还有心理素质上的区别。不过zm真的把一张好牌打得稀巴烂，凭纪晚在巅峰赛的表现，好好培养会打不好职业赛？”
哈马斯：“[那些年]兄弟你看过纪晚直播或者比赛吗？她是那种在险境下越紧张发挥越好的人，具体可参考她去年第二场第一次跟cy战队的对决。她去年也打巅峰赛，经常撞职业选手，所以不存在实力差距太大。
电量百分百：“别洗了，纪晚嗑药是事实，她活该落到这个地步，但我支持彻查zm战队！玛德，签约时跟我们说会好好培养纪晚，结果什么辣鸡东西，把我看着起来的主播带成这样。”
她那年才17岁：“对啊，真的贼几把气，她在浣熊直播时什么事也没有，去了zm战队，不是爆出整过容就是爆出插足别人感情，一天天的就没有个好消息！”
纪晚晚浏览着v博评论下的质疑和谩骂，她都快忘记去年比赛的事了。
如果没有参加那场比赛，她应该不会被认回纪家，不回到纪家，她就不会卑微到尘埃里。
舆论是会反弹的武器，关于那年比赛的事。
纪晚晚在e73a95评论下回复：[谢谢，建议严查。有问题的饮品是马海勇教练给的，我赛前不知情，非本人意愿用药]
——？？？？？？？
——尼玛？真假！！！
——你说的是真的吗？！
——等着！我先去问问马海勇！！
——靠，有人截取了张当年赛后采访的片段，纪晚当时的神态确实不对劲，不是磕了兴奋剂那种，而是烧迷糊的感觉！
方英看见被送上热搜的回复，立刻截取当年的赛后采访片段放上去混淆视听。
她情绪激动地联系纪晚：“晚晚！你说的是真的吗！马海勇背着给你下药？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出来啊啊啊！”
纪晚晚沉默了瞬：“我当时澄清过。”没人相信她。
方英也默了，去年那个情况确实没人会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说：“不怕了晚晚，有人挖到了zm的战队的很多料！你很快就可以正名了！”
“嗯。”纪晚晚应声。
迟来的正名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当年误会她的那拨人也不会在意真相，但她确实挺想看马海勇会怎么回复。
方英问：“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别的事想澄清吗？晚晚你——有没有喜欢过李一辰啊？”
所有人都说纪晚疯狂示爱李一辰，不惜当三拆散李一辰跟他女朋友，见拆散不成就恼羞成怒，打伤了李一辰吃饭的手腕。
真相到底如何呢？
纪晚晚花了点时间回忆说：“可能喜欢过，也可能没有。当初，李一辰说喜欢我，他追的很用心，我也很当真。但他进展太快了，我接受不了，他又想来硬的，我就打了他。打的是下三路，没动他手腕。”
方英：？？？？？
方英：！！！！！
“这个你肯定没有澄清过！！”
纪晚晚：“澄清过，被俱乐部强制删了。”
方英：qaq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晚晚你现在接着澄清，把所有的误会公之于众！”
纪晚晚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答应方英说：“好，我先休息，明天起来澄清。”
方英：？
好吧，谁也不能打乱纪晚晚的作息规律。
不过你确定你睡得着吗！
纪晚晚到点就躺下了。
很多东西死过一次就会明白。
当她被化疗折磨得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不过趁现在还活着，倒是可以给那些人添点堵。
纪晚舆论经过一晚发酵，终于惊动了曾经的zm战队教练马海勇。
他拨通纪晚晚的号码，坚持不懈地联系她。
殊不知，纪晚晚睡前都会将手机调成静音。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纪晚晚猛地从床上惊醒，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
太可怕了。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杯补充因出汗流失的水分。
怎么会梦到上次临死前的画面呢？
方英人挺好的，如果她这次临死前给她打电话，她会过来看自己吗？
算了，还是不要吓到人家了。
纪晚晚含了粒维c，平复心跳。
这时她才发现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提示有来电请求接入。
来电人是马海勇。
她记得他的号码。
“喂？”纪晚晚接通道。
马海勇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终于等到她接通，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质问道：“纪晚！你在v博上胡说八道些什么？”
纪晚晚花了两秒时间反应：“嗯？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
马海勇被她这句直球给整愣了，好一会才否认说：“当然不是实话！你承认嗑药，包养你的人也替你付了违约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翻出来讲是几个意思？你有证据吗？”
包养我的人。
哦，原来当初他们给她付违约金的时候，连身份都没有表明过啊。
纪晚晚沉默了半晌，突然低笑出声，跟马海勇说：“只要我活着，这件事就没有过去，你确实给我下违禁药了。你猜如果我现在再跟警察举报的话，警察会不会查你？”
“你！”
马海勇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他急得又打了两次，因为他感觉现在的纪晚好像有点疯，跟一年前的纪晚完全不一样。
“还有事吗？”洗漱完的纪晚晚再次接通来电。
马海勇控制着情绪，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晚晚：“我不想干什么，是网友自己要查的，你应该理解，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马海勇：“那你为什么跟他们说是我给你下的药？”
纪晚晚：“因为确实是你给我下的药啊，比赛前我只喝了你给的水。”
马海勇急死了：“不是我！不是我给你下的药！你懂吗？”
纪晚晚：“我不懂，我只喝了你给的水。”
马海勇：“那瓶水是李一辰拿的！我只是按他说的把它递给了你！我完全不知情！”
纪晚晚沉默了，随后感叹道：“教练，你真是个聪明的人儿。”
马海勇“啪”地把电话挂断。
纪晚晚将通话录音保存。
差点忘了，马海勇已经不是zm战队的教练，沾不到李一辰的光了。
怪不得敢甩锅了啊。
纪晚晚收拾妥当出门吃早餐。
江南的繁华不亚于一线城市，偏偏又保留着古典风情，生活节奏缓慢。
她很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