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能在这总归不会是路过。
卓文并没有刻意去想，只是随眼一瞟又能看见他手上的青布。
俩人都是要去玄门阵阵眼，一路上，他问道：“阴面燕尾蝶你为何不用？”
魔域的燕尾蝶比人界的多得多，卓文不信灭迹了，所以才没用这种话。
他在禁地中徒手捏碎的冰锥，也伤到了外面的人，修炼不出琉璃火时他急躁，更是在被火种燃时，想去降温，里面的沾着血的碎冰遍地都是。
朝暮眼也不眨一下，道：“味道难闻。”
卓文愣了会儿，直言拆穿道：“你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身旁这人虽有些事很讲究，但不是娇气，味道难闻就不服燕尾蝶？就好比说，一个乞丐看见了地上的钱因为脏就不去捡了？
朝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卓文道：“好歹认识了十……十几年了吧，虽是挺讨厌你，但也不至于连结识了这么久的人是个什么都清楚。”
卓文讨厌他，不是身体发出的抗拒，而是总觉得前世是朝暮违背了他们的誓言，心里不爽，仅此而已。
他记起了一些关于凤凰山庄和无间阁的事，也能有那么一瞬可以理解朝暮，暄山说小点可以算是修真界数一数二厉害的修行门派，往大了说随随便便说的一句话就是可以误导所有人。
说凤凰山庄与魔族为伍，说无间阁是魔族的栖息之地，只单单说了这两句，就让这两个门派覆灭，可真是了不得。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他，不该不问分说杀了暄山所有的弟子。
他承认在暄山有费尽心思讨好帝君讨好仙师的狗腿之人，无恶不作，但也有像洛师那样有着逞强扶弱之心的弟子，不应该为了一时快意杀的彻底。
嘴上一遍遍说着朝暮有多不是人，多歹毒，可心里却是有那么一丝能理解，并不多，只能在愧疚之时起到的作用。
“你说你燕尾蝶味道难闻。”卓文莞尔道：“又为何混入暄山将淬炼的燕尾蝶散在空中。”
撒谎朝暮没用天赋，处处都是漏洞，一点都不能让人信。
朝暮哑然，他没想到卓文会发现，明明做的那么百密一疏。
卓文觉得这人有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吃的行为，他道：“你让无间阁的弟子将暄山脚下两方结界周围的阳面燕尾蝶采完，怎么想开了？又将那燕尾蝶送来了？”
朝暮道：“我没有让他们采完。”
他只是传音给墨尚汮，让他想办法将阳面燕尾蝶传送进魔域。却没成想墨尚汮会错了意，将那阳面燕尾蝶铲个干净而后养在无间阁后场的院子中。
卓文也不和他争：“嗯，你没让他们采完，是燕尾蝶自个变成蝴蝶飞走的。”
朝暮：“…………”
这种事怎么能让人信。
事情打住，他们也到了那阵眼处。
风沙迷乱了眼，朝暮指尖甩出符咒，卓文聚灵力于手中，将那一点琉璃火烧进符咒周围。
烧出了另一只凤凰，与卓文那只没什么区别，可能就是一只是原装正货，而另一只就是复制的，虽本质不能和原装的相比，但也是能作为玄门阵的阵眼，护佑整个庄子。
他们进这凤凰山庄也有两月，外面肯定已经急得焦头烂额，若是再去海域一趟，回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的人又怎么办？肯定是会乱。
原本计划是烧出假凤凰就前往海域，但还是耽误了一晚。
他们要治瘟疫的药，而辛琳要蛟珠，他们要药是为了救人，辛琳要蛟珠也是为了能救他的情郎。
问题就出在这了。入夜十分，卓文还是未能睡着，起身换上衣服，刚一开门就见到朝暮在不远处那莲池边的背影。
这么晚不睡，在这看着莲池中的鱼做什么？
他想像以往那样装作没看见，这门十分不给力，关上时嘎吱一声清脆响，他缓慢抬起头再转过身，与莲池旁的朝暮对上，这下想装眼瞎是不能了。
也是睡不着，倒不如好好商量去海域后怎么才能将那蛟珠拿到手才是正道。
这样一想，卓文就能接受了，便举步就往那青影走去。
想来也是因为他们住在这，在这附近都多起来烛台，纵使黑夜也能给他们照亮脚下的路。
卓文手扶在那石台处护栏上，道：“什么时候你对这池中的鱼这么感兴趣了？”
朝暮回道：“最近。”
像以往这种问题，朝暮基本都不会回他，总是觉得不一样了。朝暮对他热切了些，不再像前世刚见面时的谈度，旁边的狗经过都得怀疑是不是欠他钱了，冷着张脸。
后他想起了一事，便不自觉问道：“你不服燕尾蝶是不是因为觉得上一世对不住我，想还清？”
除了这样想，卓文再也想不出第二条解释朝暮的这“同甘共苦，自讨苦吃”的行为。
因前世朝暮利用了自己，屠了暄山，所以在这一世他想弥补，想心安理得些。
是又不是，朝暮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沉默，可这一沉默在卓文眼里就是默认了。
卓文转过身，将背抵在那石台围栏处，双手肘往后放去，仰头看着这被云挡住半边的月亮，忽而笑道：“有些东西是还不清的，我承认一开始是真的真的想过杀你，哪怕现在也是想的。”
哪能不想了，刚复生那会儿，他每日每夜想的都是怎么搞死朝暮，怎么修为提升，怎么扳倒帝君，怎么成为这修真界数一数二厉害的人物。
现在也是想的，只是没了刚开始那股烈劲，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放淡了。
只是意识上想着要怎么这么做，但手上操作几乎为零。
卓文虽是在笑，但话却伤人透底：“你这么做也改变不了什么，倒是自我感动罢了。”
话伤人也是事实，不管再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这命数了，前世他死就死了，有过好奇，但更多的是“随便，无所谓”，不管是怎么死的，知晓了也不能再改变什么。
倒是凭空给自己添不痛快罢了。
灵丹是怎么只有一半的，灵识是怎么残缺的，魂魄是怎么丢的，就算此刻知道了所有，不还是居于现下，又能扭转什么？
什么都不能。
万一知道了些更了不得的事，是不是还得自个暗自难过，想想就能够丢人的。
虽一些事真的很莫名其妙，但他除了坦然接受，坦然面对，也不能再做什么。
卓文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讲清楚：“蛟人珠应该是能解你我身上的同生蛊，等蛊解了，就不必再一路了，你去做你的事，也不必在我身上弥补什么。”
朝暮视线移到别处，好半天才道：“好。”
卓文的话字字句句都透露了，“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他要与他划清界限。
卓文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蛊解了，俩人各奔东西，最好别再见面，不然他真保不齐会不会哪日揭发朝暮的身份，虽然那样挺贱的，但也是下下策。
朝暮来人界的目的，卓文了解一二，只要不滥杀无辜，不毁他，不牵连他，都和他没关系。看在前世朝暮自曝身份救自己的份上，他现在也能坦然处之。
言至于此，朝暮又能说什么，他本就不善于表达内心想法，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是卓文问，他来答。让他主动去解释，去为自己辩解，除非太阳西升东落，就三个字，不可能。
卓文将话绕到了正轨上：“那鲛人凶悍，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我记得无间阁有一符咒可在水里来去自由，应该是没记错吧？”
朝暮道：“没记错，御水符。”
时间隔的太久，卓文依旧是模模糊糊记得是有这么一道符的，在前世卓文修魔后就基本很少用符，就连命剑都是难得才会召出，提的都是琉璃鞭。
他二十六那时喜欢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能简单粗暴结界的他都不想再去思虑，提着琉璃就是横扫众君，没人不服他，不畏惧他。
一听有这符，卓文觉得这次应该不至于太难，能在水中来去自由，那也应当是不会让他们行动上受到阻碍，就和在陆地上一样，没什么区别。
卓文站直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朝暮立在原地，看卓文并没打算要走的意思，他开口道：“你呢？”
“我什么？”卓文后知后觉又明白了朝暮这句“你呢”的意思，才缓缓道：“再想会儿怎么去偷药。”
接受到朝暮的眼神，卓文细细说来：“虽然辛庄主已经答应了我们，等蛟人珠到手后，她就会给我们药，但外面的那些人都等不了那么久，海域之行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就算最快也得一两个月，那些染上瘟疫的人恐是不能撑那么久。其他倒不是有什么，就这瘟疫感染性极强，越拖下去，估计又得死几百人，感染数千人。”
在前世，这瘟疫持续了三年，从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到恐惧，再到最后的人心惶惶，深怕下一个感染这瘟疫的人就是自己。
一直是到卓文去了凤凰山庄求得药才解了这次劫难，救得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