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浮浮沉沉之下，朝暮醒来，屋中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可手边的触感又是熟悉，他转过头看向床边的人。
那双小手正用笔墨在自己手上画东西，歪歪扭扭。
“卿哥哥，你醒啦。”
阿润瞬间收回了小手，笔墨落地，她脸上也有些墨水，不偏不倚，正巧在做坏事时被抓了个正着。
朝暮坐起身翻看着自己的手已经被缠着麻布，而麻布上正是阿润作的画。
勉勉强强可以看出画的是凤凰。
朝暮回想起那琉璃火中的人，下榻正欲往外去，动作急促，不慎将一旁的阿润碰在了地上。
阿润小嘴微张，屁股着地，疼的她哭了起来。
朝暮动作顿住，回过身还是将这娃娃从地上抱了起来，他不擅长哄小孩，就这样僵持住。
哭的昏天地暗，见这哥哥也丝毫未发一语哄她，屁股下的痛都已经消失了，都没听到多余的声音，自个低头擦干眼泪。
朝暮见阿润的哭声止住了，才笨拙抬起手帮她除去挂在脸上的泪花。
“阿润……”朝暮抿唇斟酌着话，想好后才问：“你……卓哥哥呢？”
阿润声音一抽一抽，缓慢道：“在另一个客间，辛姑姑不让人去。”
不然她也不至于跑来这边找他了。
眼前这小娃娃也正如卓文说的那样，喜欢吃甜的，更喜欢看美人，前世可得劲喜欢他们二人，可又因朝暮实在太无趣，又不会与她一起玩，不像卓文还会给她梳漂亮的发髻，她就更喜欢卓文了些。
整天嚷着等长大了要嫁给他。
后卓文离开凤凰山庄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她也因害病，庄子被抢劫，没多久也成了那死人堆里的其中之一。
朝暮让阿润领他去卓文在的那间客房，果不其然，门口有俩人看守着，但以他的能力想要硬闯也不是不可能。
阿润先是挣开朝暮拉住她的手，朝看守门的俩人跑去，甜腻腻喊着：“胡阿姐，覃阿姐。”
胡桃蹲下身将正欲往前跑的阿润一把抱住，将她固在怀里，皱眉发问道：“阿润不是说了不能来这，怎么不听话了？”
朝暮走到梯步处，看了眼屋子的门，只是微微一抬手，这二人就已经戒备起来，手中的银针都已经夹在指缝中。
昨夜那鞭子的威力她们都见识过，现如今朝暮手微微抬了一下，就让她们误以为他要硬闯。
等了半天，朝暮也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一直站在原地。
没感受到他的杀气，覃桐雨觉得是自己瞎想了，才好心与他说道：“昨晚那公子被琉璃火灼伤，体内灵气混乱，现下正在医治。”
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卓文一副身躯缺的东西已经是旁的人惊掉下巴，要啥啥不全，可偏偏还让琉璃火烧了这么久都没烧死，不光没烧死，还让凤凰认了主，甘愿化作软锁成为他的一品法器。
身体受不住，自是会成现在这样，动用了失魂草，才将人那仅剩的一魂一魄，硬生生拉了回来。
“嘎吱——”
门从里打开，辛琳站在门端，而后走下阶梯，停在朝暮身旁。
“有些东西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想请教一下你。”
要不是真遇上了，辛琳或许都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想了一宿都没想清这其中的缘由。
辛琳将人带进屋中，榻上的人气息逐渐恢复了正常。
她疑道：“这卓桑暄灵丹只有一半，是怎么做到的？”
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药味，而一旁碗中都还有着药残渣，朝暮站在榻前，看着眼前这人，久久沉默不语。
辛琳换了种方式问道：“或者说，你告诉我，你体内的半颗灵丹是怎么来的？”
朝暮：“…………”
怎么说？又能怎么告诉她？
辛琳既这样问了，那就肯定是已察觉出他们二人的半颗灵丹紧密相连，只等从他口中证实。
“是他为救我的命，斩断了这灵丹。”
早在上一世，卓文一腔热血下山，碰上了在除魔大典上见过几面的朝暮，就认为这是缘分，二人要去的路线都极其相似，自然也就结伴同行。
也正是他们离开凤凰山庄后没多久，去到一个正热闹的地方。
耳边都会响起那括噪声。
那日也正巧是涟漪镇上一年一次的佳节，路边上灯谜不断，祈福之人不断，亦是有不少算命的，摆着小摊贩的，街头到街尾。
卓文停在摊贩边看着这案桌上的签子，突发道：“朝暮兄，我会算命！”
说罢就往那桌边一靠顺势就坐在了凳子上。
老板见生意来了，喜面相迎：“这位公子是要算姻缘还是财运？”
卓文从钱袋中捞出一把碎银往案桌上一拍，那老板眼睛都看直了，他视线扫了这桌子上算命用的东西道：“借你这些东西用一用。”
老板且会说不肯，当即拿上银子就让路。
朝暮见卓文信誓坦坦，可也放不下面子陪他一起胡闹。
都说算命这种东西只对信命之人才有用，可偏生朝暮不信命，对于算命都认为不过是些小把戏。
卓文拉住他的手硬生生将人拉拽坐在对面，与他相视。
卓文拿出算命签装入各自竹筒狠狠摇晃了几下，随即落了三道签子下来。
一为命格，二为财运，三为姻缘。
“我好久没算了，都已经有些生疏了，先试算一下我自己的命格如何。”卓文说着便翻看那最左侧的竹签。
他顿时皱起了眉，朝暮见状问道：“如何？”
卓文转手就将那竹签拍在桌上，气结道：“怎么是个下下签。”
朝暮不懂那些算命的术语：“下下签是什么？”
“多半指向霉运加身，诸事不顺，命活不长久。”卓文又翻起那中间的财运签。
这下才将阴霾散开，他扬手将签子晃在手中，笑意满面道：“财运签是中上。”
不管解签是什么，都不会太差。
随即卓文将最后的签抬起，笑意还挂在脸上，似变脸一般，一下又垮了下来。
朝暮觉得这签肯定不是什么好签，不然卓文也不可能这表情忽然降下。
“这姻缘签怎么无？”卓文有些不甘心：“难不成我这辈子要一人孤苦伶仃了？”
朝暮眉间横跳，觉得荒唐：“暄山弟子都像你这般会算命的？”
“不是，没入暄山时有一段日子流落在外，和算命先生学的。但那年气数不好，算命的路也不好做，就又做回乞丐了。”卓文不信自己这签数这么差，拿着那签子，又装进竹筒里，摇晃几下重新掉出三只签。
听到乞丐时，朝暮愣住，他是没想过卓文还当过乞丐在街上行过讨，那日子自是过得凄惨。
他问道：“你爹娘不管你？”
卓文说：“死了，家中不知怎么就着火，一把大火烧了整个草屋，我运气好，就逃过一劫。”
那新掉落的签也和前一次差不多，“算了——”卓文将签子往旁边一放，似是觉得不可靠，用起了最传统的，他撑起身拉住朝暮的手往上带放在桌面上，“朝暮兄，我帮你看看你的命格，这手势最准了，我以前最拿手的了。”
朝暮是想抽回，但卓文死死扯着，已经有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来，还以为他们要打了起来，丢人丢一块，朝暮也就停止了挣扎，自认倒霉由着他来。
且料卓文看了他这手好一阵，忽叹气，又扬起眉道：“这真是奇了啊。”
朝暮：“…………”
卓文指了指他手中的线道：“朝暮兄日后位高权重，却……断子绝孙……”
“…………”朝暮将手猛烈抽回放在膝腿处，脸顿时黑如锅底。
卓文疑惑不解：“这姻缘明明挺好的，怎么就断子绝孙了呢？”
几乎咬牙切齿：“卓文！”
卓文看了眼周围，将一只手捂在嘴边，往朝暮身边移去，诚心发问道：“朝暮兄你老实说是不是不举？”
“放心啦，这种事我不会与旁的人说，我认识一医师，要不你去瞧瞧？”
越说越上劲，卓文见朝暮落在腿处的手指已经蜷缩在一块，死死握着，卓文还以为是这人不好意思，便又道：“这事你也不用自卑，毕竟人无完人，但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忍无可忍，朝暮一掌直接将案桌震成碎渣，起身时过于快，让卓文重心一个不稳直直往一旁摔去。
瞬间经过的人都又看了过来，整个人差点就摔在了石头上，朝暮下手真狠，虽没打在他身上，却感觉被外力震住了。
卓文连忙起身，眼前已经不见了朝暮人影，心想这人脸皮真薄，这种事都要不好意思。
朝暮走了一路，周遭的行人不知何时没了，卓文也没跟上来，他觉得静的不像话。
一阵风朝他袭来，朝暮手中半微现，顿时将身后之人势如破竹的力道挡了下来，他厉声道：“何人！”
眼前的人黑袍加身，整张脸带着黑皮面具，腰间别了把软剑，声音沙哑不堪：“忍一忍，很快就好。”
朝暮觉得这人一定是个疯子，可又有潜意识发觉不对，还未作何反应，那人并未动一兵一器，手中一道黑色在这月色之下更为凶悍，朝暮手中半微注入全力也都抵挡不住这一击，往后退去数丈。
那时的朝暮只有二十三岁，浮若是在二十四时练出，他只觉得发懵，放眼望去，整个人界和魔界能这样出手打的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真没有。
就算是暄山帝君他也都还能过两招，但这人实力很强。
奋力抵抗也不能改变什么，一双手直穿他胸膛，他体内整颗魔丹被捏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刀刺入他腹部。
是刀，是魔族人。
朝暮确信碎他魔丹那人是魔族人，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是魔族人，可魔族又会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将他伤成这样？
他竟一点都不知晓。
也像那人说的般，很快，快到朝暮连疼痛都没感受几分，就已然往一旁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