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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裂变-寒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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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无常和岑吟赶到城门处时, 刚好和四处寻找他们的九皇子打了个照面。岑吟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九皇子却说,是祸殃一直在高处引路,他自始至终都藏匿在海陵城里, 俯瞰着整座城池。

    来海陵的这几日, 祸殃几乎每晚都会出去, 早已将城内摸索了一遍, 无处不知。此人身手好,记忆也好, 大小事务处理得滴水不漏, 很受九皇子信任。

    但九皇子此时来找他们,却是有事而来。

    “这城里面有东西。”他对那二人道,“但我猜,你们早已知道了吧?”

    “你若说的是那火鬼, 的确知道了。女冠甚至跟他打了个照面。”萧无常道, “殿下对此鬼感兴趣吗?”

    “非是我感兴趣, 而是海陵城今夜必不太平。”九皇子道, “若我猜得不错, 今夜……”

    必有火患。

    “这可不妙,”岑吟当即道, “今夜是龙王爷生辰, 四处都燃放着花灯,一旦着火,一烧便是连亘, 且火势必然从上面走, 顺着纸灯一路盘绕,到那时整座城都会烧起来。”

    “听女冠这意思,今夜是要救人了?”九皇子问。

    “自然要救, 我是修行之人,绝不会见死不救。”

    “若如此的话……今夜只怕你抓不了龙王爷了。如果还想抓他,今夜是唯一机会,一旦错过,恐怕遥遥无期。”

    “捉龙王爷一事,本就如同镜花水月,可望不可即。但救人之事却迫在眉睫。”岑吟道,“若非要二选一,舍龙王而取民众也,但是……我亦不会放弃。”

    “女冠这话的意思是?”

    “我两个都要做。尽力而为。”

    “说救人容易,但救起来何其艰难。”九皇子叹道,“萧公子,你一直不说话,可有办法?”

    他这样一说,岑吟才发觉萧无常一直在沉思,眉头微蹙。她觉得此事对他而言不该十分为难,当下还有些惊讶。

    “你……很棘手吗?”她问。

    “说棘手也不是,说不棘手也不是。”萧无常沉思道,“百邪鬼之说,只在南国才有,与我们西武佛国并非同一体系。但既被登名造册,便非寻常之辈,自万鬼中则其百,绝非等闲。”

    他告诉岑吟,百邪鬼凶悍非常,不属地府管辖,阴差鬼卒并非对手,往往听之任之,不去制约。佛国护法虽能与百邪鬼制衡,但一则灵力消耗巨大,二则必现护法本相,皆属劳师动众之事。

    公输缜,幽寂王,烛龙太子……都属百邪鬼之一。烛龙郡太子之威雷霆万钧,郡中恐怖景象仍历历在目,那火鬼煌骸绝不在他之下,若掀起火势,比昔时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今日,境遇与上次不同。”萧无常道,“烛龙太子历经转世,得源风烛之肉身,怨气已散去大半。且那时烛龙郡在结界之内,无外人出入,地动山摇不会波及百姓。但今日却实在不行……”

    那煌骸此日,就行走在人群之中,处处都是无辜百姓。他铁了心要害人性命,不比太子善念尚存。萧无常虽那时在郡中曾现护法神相,却并无百姓知晓。而若是在海陵城显像的话……

    “会引起大乱。”

    “这是为何?”岑吟心知有异,但却不知其所以然,仍想问个明白。

    “我是佛国护法,佛国人神共存,我在国中行走,无需隐瞒身份。但南国诸神隐于天际,不在人间现身,我若贸然昭显神通,只怕会坏了规矩。”萧无常道,“若在九幽之下,或是九霄之上,我皆无所畏惧。唯有人间桎梏重重,束手束脚,不敢擅自动手。”

    “你还是不显像得好。”九皇子忽然在一旁道,“否则一来引起百姓争相观看,不利于逃生,二来想必你威能甚烈,万一不小心把海陵城砸得飞沙走石,恐怕伤亡比煌骸更甚。”

    “正是如此。”

    “殿下知道他身份?”岑吟却想到了别处。

    “知道啊。我第一次见他,就看到他背后有佛光。”九皇子对她挤了下眼睛,“旁人或许未必知道,但我可是皇子。宫中禁书看过不少,早知道他身份了。”

    “那……”岑吟犹豫了一下,“萧释,我们能否像当初烛龙太子一样,制作结界困住那火鬼?”

    “煌骸乃火之化生,不受结界控制。”萧无常道,“何况纵然能,想为我开辟一处战场,整座海陵城都未必够大。等我们做好结界,它早烧完了。”

    岑吟听罢,点了点头。但她对于如何处置煌骸毫无头绪,只能立在原地沉思。

    九皇子呼着寒气,也有些神色不安。萧无常却陷入了沉思,他将手伸向腰间,取下一只口笛来。那口笛短而窄,仅有他拇指长,被他吹了一声,声音竟宛如黄鹂。

    “好小的笛子。”岑吟忍不住道。

    “笛子虽小,用处却大。”萧无常对她笑道,“我大约有法子了。但是需要九殿下帮忙。”

    “你尽管说。”九皇子当即道,“我倾力相助。”

    “我想问问,这城中可有高楼或高塔?”萧无常问,“不拘是什么,只要够高便是,越高越好。”

    “祸殃前几日同我说,他在城中太守府几里外,看到了一座祭坛,就设在闹市之中,外面有大理石围栏加护。”九皇子道,“那祭坛不算大,乃夯筑而成,是一座祭祀夜明神的月坛。在它后面有一处梅花桩,呈北斗七星状,蜿蜒向上。最矮的有一人高,最高的有数十丈,堪比一座佛塔了。”

    “是七星桩是吗?”岑吟当即问,“一共七根柱子,一节比一节高?”

    “正是。”

    “我知道这是何物。”岑吟道,“这是登仙梅桩。”

    “登仙梅桩?”

    “是,恐怕是海陵城民众打造而成,供奉黑河龙王之物。”

    九皇子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他转过身打了一个响指,几乎瞬间,那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便落在了他身旁,腰间还配着一把剑。

    “见过殿下。”他行礼道。

    “我所知者,都是听祸殃所说。”九皇子指了指那男子,“你可直接问他。”

    祸殃冲岑吟行礼。岑吟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又不知他到底是何人。

    “祸殃先生,”她起手还礼道,“请问一句,海陵城中的七星梅花桩……是什么来历?”

    祸殃看了九皇子一眼,见他点头,便垂下了双手。

    “此桩之下,有一处石碑,上面记载说这是海陵城民众百年前为黑河龙王所建。意在祈祷龙王登仙道,保佑海陵风调雨顺。”祸殃道,“那梅花桩孤高耸立,且不知是什么石头所铸,奇寒无比,非人所能跃之,只做祭祀观赏之用。恐怕除了龙王,谁也上不了这七星桩。”

    此梅花桩半截深埋地下,宽约八尺,桩与桩之间相隔不等,但也有二三十尺宽。从底部向上看时,只觉压迫感极强,寻常人无法攀爬,想必只有那所谓的龙神才能屹立其上。

    “真是好心思。”萧无常哼了一声,“七星梅桩……蜿蜒向上,神龙可沿其攀登,跃上云层,再自云层而坠,落于桩上。当真是极好的落脚点。”

    “海陵城百姓在祭坛上供奉了许多新鲜供品。”祸殃道,“想来他们极为重视那祭坛与那处梅桩。”

    “话虽如此,有件事我却觉得奇怪。”萧无常摇头,“都说南斗注生,北斗注死。这七星阵如此摆……当真吉利吗?”

    “那就不是你我能管的事了。”九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想,没有比那七星梅桩更高的地方了。”

    “好,那就是这里了。”萧无常果决道,“我们几人,需分工合作,各司其职。首先每人各领一处场,待火势起时,将那煌骸朝高处去引,使它远离民楼与民众。制空可交予我,此项为我之所长,能在半空辖制。”

    “制地交给祸殃,”九皇子道,“我可与他一同——”

    “殿下身份尊贵,不敢劳动,亦需小心为上。更何况还需殿下这双眼睛为他们引路。”萧无常制止道,“但我想祸殃一人恐怕不够,须得女冠一起。”

    “可以。”岑吟当即答允。

    “先别答应得这么快,就我们几人,还是太少。”萧无常戳了她肩头一下,“还要再找几个帮手。”

    “还有谁能用?”

    “我还需两个人,”萧无常道,“一人从远处引火煌骸,分散其注意,一人围堵它之生路,不叫它遁走。因五行之中,木生火,火生土,煌骸若察觉不利,便会遁入土中。得有人将其拦截,逼出地面。”

    “若让它跑了会怎样?”九皇子问。

    “它本是借帝王气而生,无处可逃,自然会去那座帝王墓。若它潜入皇陵,休养生息,则会立刻附着在帝王尸骨上。百日后便可破土而出,重塑肉身,残害生灵以夺其魂。”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九皇子十分诧异,“果然是神人!”

    “这倒不是神人不神人的……你们都不读书的吗?”萧无常一脸困惑,“南国志异里写得清清楚楚,并无遗漏啊。”

    在场之人皆摇头看他,不是不读书,而是实在没他读得多。岑吟知道萧无常爱看书,一路上不知看了有多少本,天南海北,杂曲传闻,只有世上没刊印的,没有他不爱看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她感叹道,“不过有你在,竟也不必看了。”

    萧无常咳嗽了一声。岑吟发觉虽然他自恋但却不禁夸,耳朵已经有些泛红了。

    “说回正题。这两人我已有人选了。”他正色道,“女冠,你现在马上烧纸给公输缜,请他拦在幽寂王墓前,阻挡煌骸之势。”

    “公输先生?”岑吟愣了一下,“这……这……这能行吗?”

    “十有八九,他会同意的。”萧无常狡黠地笑道,“自古太平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煌骸与他同为百邪鬼,想必他棋逢对手……应当十分兴奋。”

    岑吟却心道这头狼的心眼子忒坏了,分明就是拿公输缜当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想公输先生那种千年老鬼,早看透了人心无常,会上他的当才见了阎王。

    “我可以试试,但先生来不来就看他自己了。”她道,“但我会尽量说服他的。”

    “那接着……还需要一个人,去伏击煌骸。”

    “要星星去吗?”

    “不。”萧无常摇头,“用另一个人。所有人齐备之后,我们便按计划行事。我会动身去七星梅桩,劳烦诸位将煌骸引到此处来,我们在那七星梅桩处将其一举击杀。”

    “萧无常,等等,”岑吟忽然道,“我见那男子面相,乃是极为聪慧之样貌,恐怕这火鬼狡猾,非比寻常。”

    “这就是我接着要说的。”萧无常点头,“我还需要一个诱饵。但这是个极危险的活计。稍不留意,尸骨无存。”

    他说着,吸了口冷气,朝四周看去。

    “我打算让星星——”

    “我去。”

    岑吟打断了他,众人皆朝她望去,没想到她会接得这么快。

    “你不行。”萧无常当即否决,“女冠,此事比你想的危险得多……”

    “火属阴,女子为阴。我去合适。”岑吟道,“无妨,你不必担心我。我不觉得我会死在他手上。”

    “你这么有自信?”

    “我若真的死了,我也不过是个庸俗女道士罢了。”岑吟回答得毫不迟疑,“我就赌一把,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好魄力。”萧无常笑道,“既如此……”

    他随手拾起一根枯枝,蹲在地上,前后推演一番,便极快地算出了海陵城布局全貌。他为众人讲着引火路径,一路标记,直到七星梅桩。过程言简意赅,寥寥数语,便已让参与者了然于心。

    “就按此来做即可。”他道,“届时我会在城中四处游走,以笛声传讯,若听口笛声响,就知我在附近。”

    “我对此法没有意义,但我有两个问题。”九皇子对他竖起了两根手指,“其一,我想知道,若我们不处置煌骸,听之任之,它还会去帝王墓吗?”

    “它若不受控制,便会自行燃烧殆尽而亡,怨气释放,民众死伤,但此劫数了却,就此消散。”萧无常道,“但它若被人处心积虑地围杀,便会生出求生之欲,到那时为了保命不择手段,行事会变得很残酷。”

    “真是可怕……”九皇子抖了抖,微微叹息,“还有其二,你说还要有一个引火之人,是何人呢?”

    萧无常站起身来,低头盯着那所画的地图看,半晌之后抬起了头。

    “森威尔。”

    九皇子与祸殃离开后,岑吟犹豫了片刻,还是缓步走到了萧无常旁边。

    “萧释,”她开口道,“我有些事,想再问问你。”

    “你只管说。”

    “那火鬼煌骸,你为什么不肯出手灭之,而一定要众人相助?”岑吟问,“禁制是借口,显像亦是伪装。凭你的话,应该有办法除掉它才对。”

    “你是怎么想的呢?”萧无常反问。

    “你在保存实力。”岑吟道,“你没有……或者说不想尽全力。”

    “被你发现了。”萧无常点头,“我的确不想尽力。”

    “为什么?”

    “我说的话,听着半真半假,但其实都是实话。只不过,不是核心所在。”萧无常道,“百邪鬼莫说一个,就是来两个我也能对付。只是若如此,我的精力便会被牵走大半,那时你若出事,没有人能护你。我须得留出余地来看顾你安危。”

    “你觉得我会有危险?”

    “你一直都有危险。”

    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暗处,一直盯着你看。

    “还有件事,我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这些人。”萧无常道,“放心,煌骸虽然是祸,但有我在,不会叫它翻出天去。”

    “那你叫公输先生来又是何必……”

    “那就是男人间的事了。”萧无常高深莫测道,“他知道的,我有其他事找他。”

    岑吟哼了一声。萧无常看着她那不满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好,我说,我说。是为幽寂王墓葬之事。”他对岑吟道,“我想请他先去探探路。”

    “探路?你要下墓?”

    “不一定,但十有八九。”萧无常点头,“我上次临水而观,觉得那里面似乎有东西,但我不能确定。那墓葬是钦天神女为幽寂王国师之时,亲自督建修筑,我不敢贸然擅入,否则便是对神女不敬。”

    岑吟隐约之间,忽然觉得他不太对劲,像是有事瞒着自己。他是佛国人,南国的帝王墓与他有何关系,为何他如此上心,有些诡异。

    “我大胆猜测一下,你是怀疑,那里面的东西和我有关吗?”她问。

    萧无常看了她一眼。

    “你是聪明人。”

    岑吟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心脏狂跳起来,却有些不敢置信。

    “萧释,”她一把扯过了萧无常,“青青是不是在里面?没有没有可能?”

    “不一定,女冠,不一定,也许是别的东西。”萧无常安抚她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没有证据,不敢贸然乱说。”

    “如果你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岑吟道,“不管有没有,我都去看看,没有的话我也好死心,不然我不能甘心。”

    “好,若要去,我们就一起去。”萧无常握住了她的手,“先让公输先生去探探路,我们再决定是否要入内。”

    岑吟连连点头。萧无常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必忧思过度。

    “神女派我来护着你,一定有她的道理。虽然我也不过一知半解。”他安抚岑吟道,“别的我不在意,但我自己的使命,我很清楚。”

    海陵城百姓之命固然要守,但他心中更在意的,始终还是岑吟。

    这场路途还远,谁也不能掉以轻心。

    “对了,萧释,你方才说,要森威尔去引火?”岑吟想起一件事来,“你觉得他会听你的调遣?”

    “他不会听我的调遣。但是我猜测,他绝不是眼看民众死伤而袖手旁观之人。”萧无常道,“不但不会,恐怕……”

    第一个动手的,就是他。

    “他倒是很了解我。”

    森威尔缓步在闹市中行走着,不断观察着过往的行人,面容冷漠如旧。虽然他孤独一人,有时却会忽然开始自言自语,说着一些无人理解的话。

    “可惜他是个妖魔。不然,或许能交个朋友。”他喃喃道,“我所行之事,不过是暂时与他重合。您不必担心,我不会任性行事。”

    森威尔说着,就闭上了嘴。走了一会之后,他忽然停了下来,神色有些复杂。

    “您为什么执着于杀了他?”他问。

    四周熙熙攘攘,却并无人回应他。森威尔站了一会后,忽然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我只是您的羊群。”他道,“您要我杀谁,我就杀谁。”

    言毕,他不再作声,正迈步要走,神色却忽然冷淡下来。

    “回归您的王座吧,弥赛亚。”森威尔冷酷道,“我对此并无兴趣。”

    我只是听命行事的仆从,坚持信仰,从一而终。

    他闭上了眼睛,握紧胸前的十字架,为自己祷告。

    “我主慈悲。”森威尔喃喃道,“要爱世人,仿佛爱自己的眼睛,要聆听世间疾苦,引导迷途的亡灵升入天国。”

    神闭塞了我的耳朵,却为我打开了灵性的窗户。

    “我愿终生跟随您的脚步。”

    一阵狂风吹来,席卷而过他的耳畔,带动那紫水晶的耳坠前后摇曳。

    森威尔瞬间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只金色,一只红色,取代了他原本绿色的瞳孔。

    “妖魔……”

    神之旨意即为善,逆神之意即为恶。

    信仰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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