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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不寿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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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你也太心急了。”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妩媚的女人声嗔怪道,“这么快就兜了底,要是这事解决不了,我看你后面怎么收场。”

    门帘又被掀开了,众人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了进来,柳叶眉丹凤眼,红朱唇水蛇腰,身后还跟着两个持着小团扇的丫鬟。

    这女人似五十岁上下,却实在有风韵,穿了一身绫罗绸缎,发髻上缀满钗环。随着她的到来,屋内立刻弥漫着一股脂粉香味,呛得岑吟有些头晕。

    而那女人则扭着腰肢来到柳十爷旁边,懒懒地给众人道了个万福。看模样气度,定是老板娘无疑。

    她相公同她一比,竟像个寒酸管家。

    “哎呀,果果啊!”柳老板一看到她就着急地过来安抚,“你好歹说点吉祥话,不然为夫的颜面往哪里放!”

    “我就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果果!又任性了!”

    岑吟没忍住,打了个激灵。她觉得自己真是见少识浅,当真没见过这阵仗。

    那女人冲着柳十爷哼了一声。

    “前天来个萨满,跑了,昨天来了个道士,也跑了。今天你又弄这一屋子人,我看啊,一个都不会留下来。”

    那女人一边说一边扯了扯肩头,丰满之姿在绫罗内若隐若现。那些除祟之人中,有几个男人的眼睛已经直了。

    “果果!”柳老板急了,“如今愈发冷了,你还穿这么少!冻到了怎么办?快回屋披个斗篷吧。”

    “我就不,你这老货少来管我!”那女人啐了他一口,“我看,你请这么多人来只怕也解决不了。倒是先前那个萧公子,还算有点本事。”

    她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见萧无常在此,瞬间一喜,不由得抛了个媚眼,虽然他看不见。

    岑吟十分有眼力,当即退到了一边。

    “哎哟!萧公子!”那女人扭着腰过来,一把握住了萧无常的手,“你又来了,哎呀,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来见我。”

    枕寒星原本一脸淡漠,此刻眼睛却瞪得像个核桃,死死盯着那女人的手。岑吟觉得他要咬人了。

    “夫人好久不见,还是这么爽快。”萧无常却笑着,也握住那女人的手,“可惜我是个瞎子,不能得见夫人花容月貌,实在是我的罪过。”

    这下岑吟的眼睛也瞪得像个核桃。她和枕寒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哎呀!果果!矜持一点!”柳十爷上前来,把她拉到一边,“诸位见笑了,这位是我夫人上官樱樱,是我的贤内助,铺子里的大当家,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找她就是了。”

    “叫奴家果果就好。”她对那群人妩媚道。

    众人不约而同,齐整地抬手作揖,仿佛约定好一般默契。

    “见过柳夫人。”

    岑吟有些想笑。她咬了咬下唇,死活板住了。

    “今天就别说什么除祟不除祟的了。”那女人扯过丫鬟手里的团扇,兀自扇了起来,“眼看着天色晚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上房,大家各自住下,吃些饭食,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也好。”那白衣书生幽幽道,“正巧,我想各处走走,看一看。”

    “随便看随便看,不过后房是酿酒之地,有些家传秘方在,恕暂不见客。”柳夫人妖娆地笑着,一阵花枝乱颤,“可是嘛……如果想看看奴家的卧房,奴家就却之不恭了……”

    “我们走吧。”岑吟小声对萧无常道,“贫道……有些不适。”

    萧无常点了点头。

    “少郎君,这两只鸡怎么办?”枕寒星说着,将手一提,两只九斤黄咕咕直叫。

    “哎呀!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东西!”柳夫人又朝着萧无常扑过来了,“哎哟哟,这可真是好鸡,雄姿英发,精神抖擞。这若是一放开,必然一飞冲天,金鸡独立。”

    这叫什么话……岑吟总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是何用意。

    萧无常脸上却现出了高深莫测的神情。

    “夫人真是太爽快了。”他笑道,“今日先好好休息,这两只鸡,且等明日……”

    “那就等明日。”柳夫人用扇子挑了挑他的下巴,“说定了哟。”

    岑吟又打了一个寒颤。

    这柳夫人为他们三人……只安排了一间屋子。

    常言道,男女有别。岑吟跟萧无常非亲非故,即便是亲故,也断然不会睡一间房。

    “岂有此理!”她转身就去找柳老板,“也将我看得太轻了!”

    “不必不必,女冠息怒。”萧无常把她拦下,连哄带骗地推进房内,“柳十爷不知我带了人来,未曾预备两间也正常。你且在这里休息,我和枕寒星去外面就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枕寒星同自己出去。但岑吟却叫住了他们,要他们先进来说话。

    这屋子极大,装饰得也算贵气,用了雕花门板,竟足足隔出三间房来。外房是会客厅,桌椅茶盘一应俱全,中房是休憩室,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小炕,上面铺着软褥,摆着雕刻八仙过海的小案。最里面是卧房,皆是红木所制,一床崭新的锦缎透着银光,倒还颇为雅致。

    萧无常刚想问她是否有话说,岑吟却示意他噤声,随即关上了门。

    她手中一直提着包裹,此刻将它放在屋内桌上,打开翻找起来。

    萧无常只见她取出一个绣着小鱼的锦囊,从里面翻了翻,拿出两张符咒来,上面绘着朱砂,隐约可辨功曹日值几个字。

    岑吟将符咒贴在门框上,又取来些水在上面弹了弹,淋湿朱砂后,这才放下心来。

    “我请了些四方小神,那群人来路不明,以防隔墙有耳。”她对萧无常道,“现在应可——”

    她忽然顿住了,想起萧无常乃是佛国护法,自己一介凡人,在他面前如此……似有班门弄斧之意。

    “我当真是多此一举。”岑吟无奈道,“忘了你是个神仙,这些怎会难得倒你。”

    萧无常叹了口气。他睁开了眼睛。

    “我不是神仙。”他认真道,“枕寒星也不是。我等威能,大多是拳脚功夫,了不起是能通些鬼神,对这些……只是七窍通了六窍罢了。”

    “一窍不通。”枕寒星冷淡道。

    “少来。”岑吟不信,“你能见神女,必然有神通,怎么说自己一窍不通?”

    “我还见过天帝呢。”萧无常挑眉,“我若是神通广大,直接把你妹妹带来就是,何必陪你闯东闯西费这功夫?”

    “夺我妹妹之人,威能显然在你之上。神女娘娘亦不能解,更别说你了。但这是两回事。”

    萧无常在地上转了个圈,沉思片刻,才又回过身来。

    “我就直说吧。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佛国护法,专司护卫正法,斩妖除邪,以庇护世人为上。说白了,我就是个打手,了不起是个护卫,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本领?”

    “博古通今,来去自如?”

    “不会。”

    “上天入地,请神召鬼?”

    “不会。”

    “看世事无常,知前因后果?”

    “不会。”

    “听世间百态,可明察秋毫?”

    “不会。”

    “那你跟常人有何区别?”

    “比常人能打。常人打不死少郎君,少郎君能打死人。”枕寒星道。

    萧无常大怒。

    岑吟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那你是如何觐见神女的?”她问。

    “我师父引荐的。”

    “你的本事……?”

    “我师父教的。”

    “你——”

    “我师父是神仙,我不是。”萧无常叹道,“女冠啊女冠,佛国护法,并非神仙,莫要混淆。”

    “罢了,我也不多问,你只要能助我找到妹妹和家人,我甘愿受你驱使,绝无怨言。”岑吟皱眉道,“但若你骗我……”

    “不敢。”萧无常拱手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若害你,神女娘娘定会将我化为灰烬。”

    岑吟收起包裹,将椅子拉开,示意他主仆二人落座。

    萧无常大方坐下,枕寒星却婉拒了。他手里还拎着那两只鸡,背着竹书箱,问了句少郎君如何处置?

    萧无常要他将鸡放到外面去,先别解开绳子。枕寒星领命去了,片刻后回来,解下书箱放到一旁,自己则垂着双手站在了萧无常身后。

    “怎么不坐?”岑吟疑惑道。

    “尊卑有别,不敢逾越。”

    “若照你这说法,我身为常人,也不配与护法同桌了。”

    “我连常人也不如。”枕寒星轻声道,“小小精魅,远比人要低等,女冠莫为我菲薄了自己。”

    嗙地一声响,只见岑吟猛拍桌子,怒视萧无常。

    “你竟虐待他!”

    “冤枉!”萧无常叫苦不迭,“我拿他当弟弟,是他认定自己卑微,不肯同我持平!你莫要诬赖我!”

    “你——”

    “来来来,我们说些正事!”萧无常强行扭转气氛,硬是将岑吟压了下去,“你可知我为何要来此地?你肯定不知,我这便同你讲讲。”

    岑吟没有做声。她秀眉微挑,等着他的下文。

    她的面容生得极有灵气,一双杏眼黑白分明,虽不施粉黛,却因修行缘故而颇为出尘。萧无常看着她,觉得她十分可爱,纵是愠怒也动人。

    “可惜我生了一双鬼眼。不然的话,我也是个美男子。”他突然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岑吟惊讶地张开了嘴。

    “这就是你来此地的原因?”她诧异道,“为了……证实自己是否是美男子?我觉得大可不必……你只消闭着眼,柳夫人就已为你神魂颠倒了。”

    萧无常一脸阴沉地看着她。身后的枕寒星样子十分奇怪,似是想笑又不敢笑。

    “说正事吧。”他冷淡道,“这已不是柳家酒铺第一次出事。我上次来时,他们家无故死了许多乌龟,自那之后,不管再怎么养,都活不过三日。”

    养龟在八卦风水中并不少见。乌龟可化煞,龟壳更是占卜之物,若是用得好了,招财进宝,时运亨通。

    但若是养得太多……

    “这柳十爷……养了许多乌龟?”岑吟下意识道,“就不怕他夫人……?”

    “如我一样绿。”枕寒星道。

    岑吟和萧无常同时看了看他。的确,这少年从头到脚都青翠欲滴。

    “下次把发绳换了。”萧无常盯着他头发道,“换成金的。”

    “是。”

    岑吟掐指算了算小六壬,觉得不太对劲。

    “这房子极凶,养龟也不能化煞。想必……是挡不住煞气被反噬而死的?”

    “我问过柳十爷,他说这乌龟乃是镇邪之物,不能断,死了就再养。他前前后后养了数百只,都死了个干净。我那日去酒肆闲逛,刚好看他买龟回来,一时好奇与他攀谈,才有了些交情。”

    “你帮他解决了乌龟之事?”岑吟问,“顺带跟他夫人也交情一番?”

    枕寒星忽然笑出声来。萧无常阴森地看了他一眼,他马上闭嘴了。

    “……乌龟之事的确解决了。只是……”他沉思了一下,“我没想到,此处的凶煞,不是几个乌龟能镇压的。那些龟无故死亡,只是应了预兆罢了。”

    “你来过这间铺子吗?可有问题?”

    “只来过一次,未曾细看。”萧无常道,“你倒是提醒了我。稍后我四处走走,查探一下,看看是否有其他踪迹可寻。”

    “你……睡在哪里?”岑吟迟疑着问,“该不会……你无需休息?”

    “休息还是要的。即便我不需要,我这书童也要。”萧无常道,“入乡随俗。既在常人中,自然越像常人越好。”

    他说着,站起身来,嘱咐岑吟早些休息。岑吟点了点头,起身送他和枕寒星出门。

    关上房门后,萧无常示意枕寒星守在门外,不要离开。若有不速之客擅闯……

    “杀了便是。”他漫不经心道,“尽是些卑贱之物,不必手软。”

    “是。”

    枕寒星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萧无常。他提气丹田,轻轻呼出,以腹语同萧无常说话,不为外人所知。

    少郎君,为何你要欺骗那女冠?他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何时骗她了?萧无常挑眉。

    你说自己只会除邪,并无其他神通。

    我是不会啊。

    少郎君,打诳语会折福。

    常言道,人各有命。我来时答应神女,只从旁协助,绝不过多干涉。若是我强行逆天改命,免了那女冠奔波之苦,只怕我二人都要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少郎君究竟知不知道她妹妹下落?

    这我倒的确不知。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之人,神女也不能知晓来龙去脉。

    那为何要指引她妖邪恶鬼地?

    “时机如此啊。”萧无常突然开口道,“虽然算不出前因后果,但却算得出时机。”

    “少郎君是说,先前毫无破绽,现在却有迹可循?”

    “人有一念,天地皆知,无论善恶。”萧无常道,“再如何百密,仍有一疏。时也命也,终究会露出蛛丝马迹。”

    等就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过身来,将手指向门框。佛光显现而出,加持了那符咒之效。

    亥不嫁娶,不利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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