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灾难

    星光纪1305年，普林特帝国，隆多行省，梅林镇。

    时值七月，烈阳当空，炽热的空气熏烤的人头皮发麻。

    塞尔肯顶着一头稀疏的白发，晃悠悠的从食堂偏门走了出来，褶皱耷拉的面皮上仍挂着几丝回味。作为一名资深的历史学教授，除了优厚的薪水，每个月还能领到不菲的生活补贴，当然，最让他感觉满意的地方还要属教职工的专属食堂。一想到刚才的蜜汁熏香鱼的美味，塞尔肯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刚走两步，他瞬间有种置身熔炉的感觉，精气神一下就泄了，忙不迭地跑到路边的树荫下，忍不住嘟囔道：“无所不能的风暴之主啊，您虔诚的仆人向您祈求，祈求您能布施一些雨水吧，可怜的塞尔肯都快被熏成肉干了。”

    话音刚落，天色瞬间暗了下来，似乎有人拿了块抹布把太阳遮住了。

    塞尔肯猛地抬头，目瞪口呆。

    “莫非真是我主回应了衪的虔诚信徒的祈求？”塞尔肯激动的涕泪横流，颤巍巍地刚要跪下去，天地间陡然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是远古神祇隔着漫长时光的呐喊，古老而又威严。

    这声音晦涩冗长，韵律奇特，塞尔肯凭借着深厚的学术功底很轻易地辨认出这是诞生于第二纪元的一种极为古老的语言——“古神都语”。遗憾的是他对这门神秘的语言了解的并不多，他的研究方向主要落在第三纪元，那是一个在五皇统治下，充满了纷争和动乱的年代。

    塞尔肯下意识地支起耳朵，聆听着后续响起的声音，他很好奇这道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而且还使用着如此古老的语种，这门语言现如今大概也只有自己的同行才会懂一些。

    才听了不到两句，塞尔肯就被震得气血翻腾，眉心狂跳。紧跟着，响彻天地的狂笑声轰然炸响，塞尔肯被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浆被气血冲的一片混沌，似乎下一刻脑袋就会砰的爆开。

    还没等他缓过神，一道柔婉的女声紧接着响起，天地间回荡的隆隆笑声顿时消弭一空。

    话音刚落，塞尔肯看到头顶的昏暗处陡然出现了一抹蓝色，并从一个点迅速扩散，最终笼罩了整片天空，紧接着，嘶吼声、呢喃的低语声、轰然的爆裂声……各种声音混杂交织，不绝于耳。

    幸运的是这些声音的音调要比之前小了很多，饶是如此，塞尔肯仍然有些难以承受，只觉得脑浆如同煮沸的开水，疼的他满地打滚，惨嚎不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如同针刺般的杂音渐渐稀落，头顶的蓝光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塞尔肯虚弱地瘫坐在地上，刚一抬头便看见一颗巨大的蓝灰色晶体向下坠落。那颗晶体十分奇特，时而消失时而出现，位置不停地变动着，看得人头晕眼晃。

    “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提到的原初之心？”就在塞尔肯出神的时候，天空中又突然出现了一道深黑色的线，好似蜘蛛的吐丝，迅速朝晶体延伸了过去，线头同样在不停地闪烁着。

    与此同时，一道手臂粗的雷霆、一朵巴掌大的纯白火焰、一本厚实的书册以及一面刻画着刀斧的旌旗相继从地面上升起，迎向不断向地面逼近的丝线。

    眨眼的功夫，一柄硕大的镰刀、一个造型丑陋的稻草人和一根粗大的藤蔓从西北方腾空而起，汇合从高空投影下来的一轮圆月，快速追上了雷霆、火焰等物，替丝线挡了下来。

    宛若雷霆的怒吼声轰然炸响，塞尔肯痛苦着捂着耳朵，“哇”的喷出了大口鲜血，只觉得生命在迅速地离他远去，他绝望地抬起头，木然地看着空中的乱象。

    那根急速蔓延的黑色丝线追了很久终于寻到了机会，一个闪烁便靠上了蓝灰色晶体，只听咔嚓一声，硕大的晶体猛地一颤，然后彻底爆裂开来，蓝灰色光点漫天飞射，很快就消散了，只有一颗掌心大小的晶体存留了下来，可惜黑线似乎早有所料，它刚闪烁离开便又精准地追了上去，可惜这次力有不逮，没能再将其击碎就消散了。

    黑色丝线消失，书册、旌旗等物也不再互相纠缠，依次落回了原来的方位。

    这一连串兔起鹘落的变化，看的塞尔肯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回过神，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两只脓黄色的眼睛。

    这两只眼睛是如此的巨大，堪比放大了成百上千倍的太阳，瞳孔呈深灰色，塞尔肯甚至还能看到粗壮的血管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活物在游动。

    然后，塞尔肯的整个头颅直接爆开了。

    临死前他恍惚间记起了神诫中的一句话：“不可直视神。”

    这一刻，如塞尔肯一般死去的人不知凡几，随着一声怒吼，一座茵绿的岛屿升腾而起，紧接着，古旧城堡、险峻高山、破旧书架等物从各个方向相继飞起，一一抵在了蓝色光幕上，整个天幕的颜色从浅蓝迅速变成深蓝，两只眼睛跟着消失了。

    震天的怒吼声再次响起，可惜塞尔肯再也听不到了。

    这位强大存在的愤怒并非毫无来由。

    那只巨眼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整颗星球上哀嚎遍野，死伤惨重，殒命人数最少也有三成，还有一成左右遭受了污染，变得失控或者精神失常。如果不是及时加固的防御屏障将巨眼的视线屏蔽，死去的人数只怕六七成都有可能。

    更让这位存在愤怒的是，他麾下的势力损失惨重，三位枢机主教因此身死，大牧首遭遇污染，情势危急，而他需要加固防护，况且他也不敢肯定敌人是否会气怒之下选择强攻，根本无暇救援。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而被黑线再次击中的晶体碎片隐没在空气中向着某个方向极速飞行着，过程中突的一颤，速度开始急剧的衰减，最后抛落在了一个岩洞内。

    不知过了多久，岩洞里突然响起了一串稚嫩的哭声，不时夹杂着几声惊慌的呼喊，而后，哭声一顿，一声轻咦，一只稚嫩白皙的小手突然伸了过来，握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