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叛乱的猩红雨夜
重卡一路摧枯拉朽，最终停在了绿化带边，因为惯性，李信重重的压了下去…
相当奇妙的感觉，四目相对。
人类的触觉真是神奇，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能感触到彼此的身体。
“…你真幼稚，有意思吗？”
“你不懂，这叫浪漫。”
“你就这么对待小婉的？”
“…”
两人回到座位，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雨停了，但风很大。
两边的店铺一团糟，火焰和浓烟四起。不过路上倒是比较干净，只有几辆不幸底朝天的小轿车。
丧尸们三五成群的在路上游荡，说不出的闲散，倒是另一种岁月静好。
灾变第一天，丧尸们还没有臭味，衣冠楚楚，人模狗样，模样还挺好。
坐在钢铁巨兽里，身边是无所不能的恶棍，蒋淑芬甚至有一种错觉，车内车外是两个世界。
“我们在哪里？”
“永昼半岛，自驾游。”
重卡呼啸，血肉横飞。
总有不长眼的丧尸从路边的店铺里冲出来，变成一块块排骨。
偶尔的，路边房屋的阳台上会有幸存者，挥舞着鲜艳的旗帜求救。
他们先是跪着哀求，见到卡车毫不停留，便转为了怒骂…
人性的本色，一点点的显露了头角，当然，这只是开始。
李信看到，还有人趴在空调外机上，看到车辆经过，激动的一下子失足坠楼，在地上绽放了血花。
随后，便是一群丧尸涌了过去…
蒋淑芬麻木的看着一幕幕惨剧的发生，忽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大半辈子白活了…”
“习惯就好，有我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没什么本事，但是养活你和小婉她们还是没问题的。”
“好一个没什么本事，哼哼。”
“我只是个求生者，不是什么救世主。非要说的话，只救我看上的人。”
这个世界，有心无力的人死的快，爱管闲事的人死的更快。
片刻后，全速前进的重卡上了跨海大桥。
暗红的碎肉，焦黑的残肢，汽车的碎片，坑坑洼洼的路面…
昨晚这里一定很热闹。
路面上的大坑，挡风屏上的弹孔，估计是本地军方的手笔。
空荡荡的大桥，一路畅通无阻，这很不正常。李信慢慢减速，警惕着四周。
这座桥，太安静了，这种被人刻意清理的感觉很不妙。
一刻钟后，李信眉头微微一皱。
前方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黑压压的物体，还有亮眼的红色警戒线、黄色三角路障、闪烁的警灯。
是警车和军卡！足足有十五辆，应该是这个弹丸小岛的所有军力了。
“淑姐，你先回避一下，去陪陪小婉吧，也给她做一下思想准备。”
李信将蒋淑芬收回了【次元空间】
听见重卡轰鸣，一队士兵端着冲锋枪迅速围了上来。
为首一名军官鸣枪示警，李信慢慢泊车，来到车队面前。
摇下车窗，冰冷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硝烟味。
“先生，前方禁止通行。”
说话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青年军官，那双鹰眼引人瞩目。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是龙国人，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李信的态度十分强硬。
“抱歉先生，情况特殊，除非您可以证明你没有被怪物感染…不过您可以选择暂时住在临时庇护所。幸存者们都在那里…”
“如何证明？”
“…24小时没有发生变异即可…”
军官的说辞有些生硬，如同现编。
李信下了车，抬头望了望天空，黄昏将至，乌云再现。
也就是说，今天也是恶劣天气，北部的飞机断不会起飞。
“行，北部机场还有航班吗？”
李信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了波动。
“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向外界求救，救援到来之前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
军官似乎在安慰李信，也在说服自己。
“你是个少尉吧。怎么了，军衔比你高的人呢？都在北半岛了是吧。”
李信猜到了什么，环顾四周，那些士兵一个个低下了头。
“我姓李，要来一根吗？”
“希勒…谢谢，我不抽烟。”
于是李信掐灭了烟，等待下文。
希勒少尉长叹一声，道出了实情。
原来，昨天晚上暴乱一开始，幸存的政府高官们立刻召集了军队，镇压丧尸。
军队护送着主要人员，一路突破尸潮，从南半岛逃到了北半岛，并且留下了一百名士兵封锁大桥，禁止一切外部人员进入。
对外说是防止感染潜伏者混进人群，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真相很简单，飞机只有一架了。
这种情况下，在达官贵人眼里，民众就是累赘，军队也该卸磨杀馿，沦为弃子。
只要足够紧迫，这群自诩为精英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抱妻弃子，明哲保身。
至于联系外界，只不过是个稳定民心的幌子。
末世之后，信息网络全部瘫痪，这一点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
可是，面对军队，民众只能选择相信。
希勒说完，湛蓝的眸子隐含着苦涩。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而不想死，是人的本能。
“今晚会是暴风雨呢，谁也走不了。”
李信转身，看向了旁边的露天营地，那里有几百号人，三五成群的坐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你在顾虑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或者说，旧的秩序已经崩溃。新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你是魔鬼吗？”
“谁是魔鬼，你比我清楚。言尽于此，先解决晚饭再说吧。”
希勒目送李信回到卡车，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世界上最蠢的人，就是把生命交给别人的人。
营地，缺乏食物的人群，已经开始争吵、斗殴、械斗。
就在人群失控前的瞬间。
一声枪响，打破了喧嚣。
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看着男人跳上了一辆军卡。
“女士们，先生们…我叫希勒，是一名军人。我在这里告诉你们事实。我们，包括我，我们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几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除了少数的抽泣外，出奇的安静。
“没有人会来救我们，北岛的客机只有一架。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水和面包，以及活路。”
希勒有些不善言辞，说完这些，他就带着士们走进了军卡。
轰隆隆…
不需要命令，发动机声此起彼伏，十几辆军卡挪开了，掉头对准了身后。
几十辆私家车紧随其后，还有些人徒步奔跑，追赶着车队。
昏暗的路上，没有灯，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掩盖了汽车的轰鸣。
庄严肃穆的人群，就像一群黑暗中复仇的幽灵，悄无声息的在主干道慢慢前进。
所有人仿佛心意相通，无人言语，无人打灯，只是前进着，别无选择。
雨夜之中，机场那边，一大片模糊的灯光异常显眼。
“停下！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砰———！
机场前的防线瞬间破碎，一排军卡宛如冲出深渊的巨蟒，将路障和守卫全部碾碎！
敌袭！
有人发出了怒吼，所有人陷入了疯狂。
暴怒的幸存者们冲进了机场，见人就杀，通过抢砸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官员们，保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不论无辜与否，只有死。
就在这时，一些淋了红雨的潜伏者，变成了丧尸。
人群开始无意识的屠杀着彼此…
………
清晨，雨停了。
暗红色水早已凝固，不知是血还是雨。
一辆重型卡车姗姗来迟，开进了遍地尸骸的北部机场。
李信打着哈欠，下了车。
他昨晚也是很累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