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60
【你能指挥吗？】
第三小队的指挥意识海中莫名出现了这样一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但绝不是他们那杀伐果断的总队指挥。
因为赫缇那没来得及收回的精神网，第九星系的军校生们压根没意识到总队指挥出了问题，还在全力以赴地对付敌人。
【你是谁？】
小队指挥心中警铃大作，她没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倘若这个人是星际海盗的话，那就意味着……
【我是总队单兵白尧。】，对面的人又在她的意识海里“说话”了。
【总队指挥晕过去了，现在指挥权落我手上了，所以你愿意当会儿总指挥吗？】白尧“羞涩”地问道。
小队指挥觉得对方简直在开玩笑。她不当总队指挥是因为她不想当吗？这个单兵是以为谁都能当总指挥吗？
【不愿意，我只会脑袋过载死亡。】小队指挥一口回绝，【虽然不知道单兵为什么能承受的住这么高额的信息流，但我相信指挥一定有她的道理。】
整个对话都是通过精神网直接传递到对方的意识海中的，共计用时两秒。
白尧有苦说不出，这玩意要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了，而且压根没法长话短说，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完全是借着赫缇的精神网在狐假虎威，保不齐什么时候赫缇突然深度昏迷了，精神网一断，整个第九星系就只能跟着一起抓瞎了。
不管了！
白尧心一横，她现在手头有更要紧的事，如果能在赫缇的精神网消散前弄死海盗指挥，那就算赫缇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整个战场的局势也会瞬间倒向联邦。
有左青和理夏护卫着指挥机甲，白尧非常放心。
四架机甲如利刃般划穿了海盗们的防线，刃尖直指星盗指挥机甲！
海盗们投鼠忌器，不敢在自家机甲群中动用核导弹，只能如闻见了腐肉的苍蝇般一蜂窝地涌上来，试图拦住她们的去路。
“我，烦，了。”白尧一字一顿地开口，一刀捅穿了面前机甲的咽喉。
柏沙·霍尔见海盗们突然不再恋战，转而向一个方向汇合，便立刻反应了过来第九星系要做什么。第一星系的军校生们在她的命令下死死地拖住了海盗的脚步，坚决不让他们往白尧的方向靠近。
“啧，偏远地区的脑子就是不正常，送死比谁都快。”白慈安嘲讽道，同时粗暴地拽下了白手套，十指按上控制面板，“第四星系全体追击，别让这帮海盗跑了！”
白尧已经看到了那架黑沉沉的指挥机甲，甚至隔着机甲舱和海盗指挥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白尧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脸颊瘦长的女人，她正呆呆的站在原地，表情仿佛一个木偶，只有那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纯黑色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然而下一秒，白尧一刀砍倒面前碍事的海盗，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管她是什么东西，砍一刀就知道了！
【白尧，】赫缇的声音骤然出现，【立刻返回！援军到了，倒计时十五分钟他们就要火力清场了！】
【知道了！】白尧握紧光刀，【我已经到了，给我三分钟！】
“我非得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白尧喃喃道。
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此刻她的心里早已没有“恐惧”这种情绪，短短一个多小时里，白尧看惯了血肉横飞，炮火连天，剥夺生命对她来说再无心理障碍可言。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前进的步伐，机甲所能到的地方，就是她的领域！
白尧高高跃起，光刀举过头顶，在空中划出一道淡蓝色的弧度，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向海盗指挥的机甲舱砍去！
没有任何碎裂的声音，透明的机甲舱盖就这么在她眼前突然打开，女人和她的距离只剩下了不到三米，白尧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碎的雀斑。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对劲？
女人双眼空洞地望向白尧，缓缓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容。
她嘴巴微动，对着白尧说了句什么。
单兵对于危险的第六感发挥了作用。白尧汗毛倒竖，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蔓延。
她操纵着机甲在空中突兀地调换了角度，开足马力向后飞去。
【快跑！】
白尧肝胆俱裂，对不远处还在和海盗缠斗的第三小队下达了命令。
轰————
无声的寂静中，海盗指挥机甲猝然自爆，白尧不清楚那是什么弹，只知道机甲之后忽然多出了一股巨力，正在把她往后拖去。
后背传来剧痛，白尧只是回头望了一眼，机甲便立刻后退了几分。
【空间塌陷了！】赫缇从未如此慌张过，【快啊！还有九分钟地空通道就要关闭了！】
背上被一名海盗插上了一把光刀，海盗握着刀柄，奋力地向白尧机甲上爬去。
“肛你爹！”白尧大骂，一脚踹掉了那名海盗，“滚你老巢去！”
整个上半身已经痛到麻木，白尧却不敢去拔掉光刀，只能将速度提升到最大，勉力对抗着背后强大的吸力。
宇宙之间，这些机甲宛如一叶在巨浪中挣扎的扁舟，既渺小又可笑。
【你快点啊！】赫缇带领着第九星系已经撤回了通道之后，她不可能为了白尧一个人而置其他人的生命于不顾，【还有六分钟！】
【援军过来不会被吸走吗？】白尧艰难地向前移动着，不忘和赫缇开了个玩笑。
赫缇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火力到人不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让我们提前撤离！】
【第三小队回去了吗？】白尧又问道。
【回去了，所有星系都撤离了……等等！】赫缇突然一顿，【别管了，你先回来！】
【你确定？】白尧看向前方那正在吃力和海盗缠斗，以至于不断后退的机甲愣住了，【那是吴桐？】
赫缇沉默了，良久，她下定决心似的发话，【别管她了，你回来要紧。】
这不是一个指挥该说的话，但赫缇还是说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大善人？】白尧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别过了头，【你这话说得不好，等我回去你要是不贿赂我，小心我告你。】
【五分钟！你回来我包你一年的饭！】赫缇几乎要急疯了。
白尧望向那离地空隧道的漫长距离，感受了一下机甲这飞三段退一段的速度，渐渐灰心起来。
【我觉得我可能吃不到你的饭了，但你没准能吃到我的席。】白尧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道，【我也没亲人，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分了吧。我导师，莱茵学姐，还有青姐，如果她们想要，你们记得替我给她们个纪念品。】
【少放屁了！】赫缇难得骂了句脏话。
白尧于是不再扯淡，闷头操纵着机甲向前。
忽然脚上多了份重量，白尧悚然一惊，瞬间便往后滑了极远的距离。
“救救我，救救我！”通讯频道被对方自动接入，一个年轻女孩在哭泣着祈求着白尧。
是吴桐。
“你想害死我？”白尧气得直后悔当时没对她动手，“我他爹的招你惹你了？”
那边传来了沙哑而阴狠的女声：“你是我选中的，我要死了，你也别想活。”
下一秒，那边又传来了女孩苦苦哀求的声音：“救救我，白尧，我控制不了……”
白尧瞳孔一缩，立刻回想起了洛羽当时的神态。
她对这种犹如人格分裂一般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被异种生物寄宿时的反应！
过去的线索一件件在她脑海里串了起来，和吴桐擦肩而过时感到的恐怖气息，吴桐突然暴涨的实力，沙漠里不发一言的刀剑相向……
而这些，只是因为年少轻狂的一句嘲笑。
白尧闭上眼睛，她只想笑，笑这扯淡的命运，笑果然是什么因种下什么果。
两架机甲互相推搡着迅速向后退去，赫缇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并不是彻底没有希望了，还有一个方法。
果然，下一秒，董润博便按住了她的肩膀，“精神攻击啊赫缇！白尧快死了你看不见吗？”
董润博也快疯了，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丑恶的，在自己的心中，并不是所有人的生命都一样珍贵的。
“还有七十五秒。”柏沙·霍尔平静地报数，“赫缇，你是霍尔家的人，别拿你的前途开玩笑。”
九大星系的军校生都在地空通道内看着，如果赫缇此时出手，无异于进行了一场拥有无数目击者的谋杀。
那么白尧也许能活下来，但她的余生将在军事监狱度过。
柏沙·霍尔的语气宛如一个诱人堕落的恶魔，“想想吧，我亲爱的表妹，你以后至少是联邦的中将，你说过你会一直辅佐我……你真的要为一个白塔人舍弃这一切吗？”
“闭嘴啊，闭嘴！”董润博崩溃地捂住耳朵，“别说了！”
柏沙·霍尔并没有因此发怒，她只是宽容的笑了笑，然后悠闲的等待着。
她了解自己的这位表妹，赫缇不会让她失望的。
“还有五十九秒，空间陷落的吸力正在减弱。”茉莉·霍尔突然道，“如果现在全力加速，这个距离倒也来得及，你说是不是，赫缇表姐？”
如果赫缇这次马失前蹄，那么未来霍尔家的二把手就是她茉莉·霍尔了。
【来不及了是吧？】
就在这时，白尧的话出现在赫缇脑海里，让她哽了一下。
【别难过，做你该做的，替我跟她们说声再见。还有，提醒理夏把药打完。】白尧轻松地说。
下一秒。
赫缇眼中含着晶莹的光，抬起手，按在了地空通道的关闭阀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