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产子
“痛得厉害，坐坐球吧。”护士将监护绑好，让林念葱坐在瑜伽球上。
商银川蹲在球旁，跟看刚学步的娃娃差不多，紧张又揣着小激动。
于淳忆看了他一眼，问道：“妹妹名字取好了吗？”
商银川目光锁在老婆身上，嘴巴还知道要回岳母的话，“数数。”
“哪个字？”
“数数的数。”
于淳忆念了一遍，“商数数？”数什么？
“嗯。”
于淳忆笑笑，这名字一看就是亲爹取的。
实习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林念葱聊天，顺便摸摸她的肚子，“宫缩没有之前厉害了。”
林念葱忍着痛，咬唇问：“什么意思？偷懒了？”
不想出来了？
阵痛确实不如刚才痛得厉害。
韩医生恰好走进来，瞥了眼时钟，揶揄道：“我看你好像痛得不厉害嘛。”
这里的医务人员都知道林念葱这胎非同小可，董事就跟在身边，原本她们该是很拘束的，但商银川夫妇一点架子也没有，她们也就完全融入医生的角色了。
林念葱接受着韩医生的审视，蹙眉说：“不，我很痛，痛死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抓着商银川的胳膊使劲。
“……”
林念葱认怂是有原因的，她不想韩医生给她破水。
见状，林念葱苟起来，认真坐球。
又过了一阵，韩医生进来检查宫口，脸色绷得紧。
商银川见状，心一下子提起来，几乎和岳母同时开口，“怎么了？”
韩医生脱下手套，“宫口开得太慢，按这个速度下去，大人拖得太累，对宝宝也不好，我还是建议破水。”
韩医生说着，瞥了眼林念葱，大概是让他们劝劝她。
林念葱是很抵触那根破水针的。
没来由的，就是很怕。
……
破水前，林念葱吃了些东西。
商银川和于淳忆换好隔离衣，守在她身边。
商银川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交握的掌心粘腻，分不清是谁的汗。
林念葱分开腿躺在手术台上，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两条腿一个劲打颤，身体连带着也有些颤栗。
“放松，先消毒。”助产士见她抖成这样，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缓了一会，林念葱才慢慢麻痹自己。
消毒完毕，林念葱一撇开脸，就看见韩医生手里握着一根针走了进来。
寒光乍现，冰冷锐利，林念葱下意识就想逃，简直跟看见了容嬷嬷一样。
商银川见她小脸风云变色，只好在她耳边一下一下地安抚，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韩医生动作娴熟，握针探到宫颈，随即往几个角度扎了几针。
林念葱感受分明，不一会，下面一阵温热的水涌出，哗啦啦淌到盆里。
林念葱懵了一秒，念叨：“不痛。”
她话刚说完，第一下强烈的宫缩就骤然降临，那一瞬间，分明感受到有个东西在拼命往下挤，痛得她不知所措，只好侧过身两手紧紧攥住床的扶手。
她没有喊出来。
可能从小就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不会发泄情感，再大的悲伤或是快乐，她都可以自己消化。
破水后宫口一下从三指开到了七八指。
宫缩频繁而密集，这样的痛带领着她，她根本无法主宰，仿佛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在往下挤，她只好紧紧抓着扶手，不然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拖下去，拖下去。
林念葱哆嗦着唇皮，小脸苍白，感觉身下要爆炸。
睫羽被汗水粘湿，视线模糊间，她恍惚看见身前立着的那道黑影，遮住了头顶的光，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朝他伸出手。
她可能快要死了，真的好怕，好怕。
“葱葱！看到头发了，再坚持一下！！”
她其实快分不清是谁在跟她讲话了，林念葱咬紧牙。
疼痛越来越频繁密集，每一次的痛都难以言喻，她只知道双手死死抓住东西用力，两脚踩在支点上，唇边喂了东西过来，林念葱将它抿在嘴里。
苦涩慢慢在口齿间化开……
“头出来了，再用力！调整呼吸屏气用力！”助产士的声音响在耳边。
一瞬间，林念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仿佛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知道机械地屏气用力。
“肩膀娩出了！屏气用力！”
有人在她耳边催促着，林念葱阖了阖眼，想说不行了，真的使不出力气了，嘴唇迟钝地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快了！快了！林医生快使劲啊！”韩医生看得着急，紧迫地呼唤她。
林念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朦胧间，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凑过来，他身上的清冽木质香袭来，嘴唇张合，似乎急切地在说着什么。
林念葱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那一刹那，晶莹的水珠砸了下来。
林念葱眨了眨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凑到她唇边，林念葱下意识咬上去，用尽了所有力气——
下一秒，身下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踹了她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霍然一松。
模模糊糊中，林念葱看到一条红红的腿在踢蹬。
“哇——”嘹亮的哭声在产房内响起。
韩医生检查完宝宝，笑着说：“阿普加满分十分。”
听到孩子健康落地，林念葱弯了弯唇角。
商银川红着眼睛俯身抵住她的额头，哑声道：“葱葱谢谢你。”
四周仿佛都静下来，林念葱看不清这个男人的狼狈，但又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激动、颤栗、不安……很复杂的情绪。
她极其虚弱地，努力仰着脸蹭了蹭他的额头。
于淳忆看得动容，第一次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发顶。
商数数被抱去测量身高和体重，随后按下手印和脚印，就被抱到林念葱胸口，助产士帮她调整好姿势，“可以给小家伙哺乳了。”
助产士的动作很娴熟，商数数吧唧一下就吸住了。
林念葱还没来得及喊疼……事实上一点也不疼，林念葱感受到这软软的一小团伏在自己胸口安安静静地吮吸，这一刻，什么痛苦都消散了。
于淳忆望着红扑扑的小脸，感慨道：“数数干干净净的，长得很漂亮。”
林念葱将视线挪过去，看看商银川，再看看女儿，说：“好像和爸爸比较像。”
商银川的目光触上她们母女，眼底是数不尽的温柔。
于淳忆笑说：“女儿像爸爸，爸爸也好看，数数也好看。”
林念葱莫名问了一句，“那我小时候呢？”
于淳忆怔了一下，才说：“也像你爸爸，你很乖，生你那会我没吃什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