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雪之花
虽说当时一拍脑袋就决定报名了，但过了两节课后曲文钦就开始后悔，怎么当时就“一腔热血”了呢，现在名单也被送到班主任手里了，进退两难了呀。
下了课曲文钦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开始写歌名，她不会弹钢琴不会跳舞的，但好在有个大差不差的嗓子，选一首有冬天氛围感的歌儿来唱唱总归不是太难的问题。
可是要自己一个人唱吗？一个人会不会显得冷清啊？
曲文钦有些纠结。
木兰姐不知道愿不愿意参加？要不问问？
曲文钦：“木兰姐木兰姐！”
赵馨：“怎么了曲？啥事儿？”
曲文钦：“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唱歌？”
赵馨捏了捏曲文钦的脸说道：“小曲你这是要姐姐的命啊，我五音不全，上去唱歌不给人笑话死啊？我要是唱歌好听的话早就去练音乐了，怎么会天天在操场上跑步啊？”
“好吧。”曲文钦语气带了点失落。
赵馨：“你怕什么？你唱歌又不是不好听。”
曲文钦：“我就是觉得自己上去唱没人陪着还挺冷清的。”
赵馨揉了揉曲文钦的头，安慰她说道：“你要实在觉得自己上台害怕的话，可以找一个会乐器的同学给你伴奏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曲文钦一拍大腿，“还得是你啊木兰姐！”
赵馨得意地点点头，“不过小曲，你知道咱们班谁会演奏乐器吗？”
曲文钦突然坏笑，她知道啊她怎么会不知道，旁边就有个现成的啊。
此时此刻张齐琛正在和牛晓研究一套收藏卡，两个人激动地聊着，丝毫没注意到赵馨和曲文钦的对话。
“喂。”曲文钦用胳膊肘拐了下张齐琛，张齐琛轻轻嗯了一声，但注意力还是在那套小卡上。
“你要不要帮我伴奏？”
“哦哦。”张齐琛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就这么说好了哈。”
“昂昂昂知道了。”张齐琛的胡乱应付道。
目的达成，曲文钦如释重负。
张齐琛会弹钢琴这件事，曲文钦一开始并不知道。当然了，不止曲文钦不知道，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张齐琛平时在家也不咋弹，那曲文钦后来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事儿还得从一个多月前的一件小事说起。
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上午课间，音乐课代表在班里说下午第一节的音乐课在左楼101教室，曲文钦当时睡得昏天黑地，只听到了教室101。一中有三栋楼，中间的是主教学楼，两边的小楼基本上都是供艺术生使用的，当然，大礼堂什么的都在这种艺术楼里。高一年级的音乐课一般都在右楼101教室，左楼有很多贵重的艺术类教具什么的，一般只对特长生开放，普通文化类的同学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去那边上课。因为化学老师调课，本来上午的音乐课被调到了下午，正好和别的班撞了教室，音乐老师就只好安排曲文钦他们班去左楼上课了。
当时张齐琛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正好错过了课代表的通知，回到教室，曲文钦特地好心地告诉了他下午音乐课的地点，于是这两个人便稀里糊涂地以为还是在原教室上课。
下午上学的时候，曲文钦还特地在张齐琛家门口等他，生怕他忘记调课的事儿。来到学校，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右楼。
“奇怪，101不是我们的人啊。”曲文钦看着满教室的陌生面孔，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你是不是听错了，不会是102吧？”张齐琛指了指旁边那口教室。
“或许？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张齐琛点点头，两个人就这样，像没头脑和不高兴似的，背着书包去了102教室。
102教室很大很空，是口能容纳两个班的大教室，教室前面放着两架钢琴和一把大提琴，整口教室装修得很复古，有种民国时期的感觉。
曲文钦轻轻地打开门，木质大门因为老旧发出了一阵阵吱呀声，像是有人故意拉了下小提琴，曲文钦突然觉得很神奇，没想到音乐教室连门都这么有乐感，她回头对张齐琛笑着说：“你听，这木门的声音是不是很有质感？”
张齐琛轻哼一声，说道：“这明明就是学校抠不舍得修门罢了，听这声音估计这门比我们的岁数都大。”
曲文钦抿了抿嘴，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你可真是没有情调，像你这种爱学习的学霸是不是都不喜欢上音乐课啊，还是物理题更吸引你吧。”
张齐琛轻轻歪了一下头，表示并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该说不说，帅哥歪头杀真的有致命的吸引力，曲文钦看到他这动作后咽了咽口水，没再说什么。
哎，干嘛用那双狐狸眼看我啊，真的受不了，曲文钦在心里偷偷吐槽。
教室里没人，张齐琛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了。
曲文钦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同学来。
曲文钦：“奇怪，这都两点多了，还不到十分钟就上课了，怎么一个同学都没来？”
张齐琛：“下午第一节又不是主课，估计都想多睡会儿午觉吧。”
曲文钦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或许吧，反正音乐老师什么都不管，大家可能都挺放松吧。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曲文钦有些坐不住了。
曲文钦：“老师也没来，同学也没来，我们不会走错教室了吧。”
张齐琛倚靠着墙，表示并不想说话，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过了两点教室里还不来人，太反常了，只不过他实在不喜欢上音乐课，能找个好理由逃掉最好不过了，只是这样会连累到曲文钦，看她现在着急忙慌像热锅上蚂蚁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挺喜欢上音乐课。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积极性，每次上音乐课，老师都是放一堆难听的美声歌曲让大家听，也不弹琴也不教唱的，无聊得要死，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呢。”张齐琛心想。
曲文钦坐不住，一直在教室门口溜达，最后她实在是焦虑到要爆炸了，打算拉着张齐琛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转一转，看看她们班同学到底在哪儿，可就在她的焦虑值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一段悠扬的钢琴曲忽然在耳畔响起，她回头一看，是张齐琛，他居然在弹钢琴，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飞舞着，张齐琛笔直地坐在钢琴前，像一个尊贵的王子，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他的头发上，给那柔软又有质感的头发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趁得整个人更有气质了。
曲文钦觉得眼前的场景好像一幅画啊，如果当时有相机的话，她一定会把他拍下来。多年以后离开了安城，她还是会常常想起在一中的日子，以及某天下午某人弹钢琴的场景。
“好好听啊。”曲文钦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弹钢琴的张齐琛。
“我还以为他不喜欢音乐。”
“不过这首曲子怎么听起来那么想让人落泪呢。”
她站在原地，没敢往前迈一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他回过头，给了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个笑容，曲文钦觉得，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微笑了，即使在以后的许多个崩溃瞬间，只要一想起这首曲子和这个笑容，她都能让自己从废墟中立马爬出来，擦干身上的血渍大步往前跑。
好久好久以后，她才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flower dance》。
某一年在一个落雪的傍晚，学校里的广播突然响起这首钢琴曲，当时走在漫天大雪中的曲文钦突然停下脚步，直接愣在了原地。那一瞬间她泪如泉涌，无法自拔。
曲落，张齐琛合上琴盖，转过身，眼神清澈温柔地看着目光呆滞的曲文钦。
“怎么了？被我惊艳到了？”张齐琛笑着说道。
“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弹钢琴啊？”，曲文钦还没从刚才的美妙中缓过神来，整个人飘飘的。
“你也不问啊。”张齐琛走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张齐琛：“怎么还发呆啊？”
门这时候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陌生面孔的老师走了进来。
“我说怎么会有钢琴的声音，原来这教室里有人啊，你们两个哪个班的，怎么没去上课，跑这里来做什么？”
“老师我们记错上课教室了，请问您知道高一十二班在哪上课吗？”曲文钦问道。
“十二班，你们不是在左楼吗？”
“啊？原来在左楼啊！”曲文钦恍然大悟。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张齐琛，小声说了句抱歉。
“那你们俩快收拾收拾过去吧，这都上课二十分钟了。”
“好好好，谢谢老师。”
背好书包，两个人灰溜溜地走出了教室。
“这俩学生，真是。”老师无奈地摇摇头。
“钢琴倒是弹得挺好听的。”
刚才老师在门口偷偷看了一眼，毕竟很多年没听到弹得这么好的学生了，本来想早早进来叫住他们的，愣是等张齐琛弹完一大会儿后才进来。
“这俩学生有猫腻啊。”老师看着两人的背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话说回来，张齐琛含糊地答应后，曲文钦就开始在她那张纸上挑歌儿了。
“得好唱还得适合钢琴伴奏的。”她在那张纸上写写画画，选了好几首适合冬天唱的歌曲，有小刚的《冬天的秘密》，周杰伦的《夜曲》，《烟花易冷》，还有一首中文版的《雪之花》。
“选哪个好呢？”曲文钦很是纠结。
“冬天会下雪，要不就《雪之花》吧，反正大部分同学都看过《对不起，我爱你》。就它了！”曲文钦满意地在那首歌名处画了又画。
“接下来就是回家抄歌词找曲谱了！”曲文钦用手指轻轻弹了下那张纸，在心里默念道：“就靠你帮我实现愿望喽。”
晚上写完作业，她从抽屉里找了两张a4纸，准备抄歌词和曲谱，她不学音乐，家里没有五线谱，于是她便用尺子比着电脑上曲谱的样子，愣是画出了整首歌的谱子。
做完这些事已经快十点了，她拿起手机，纠结要不要给张齐琛打个电话。
“还没十点，他应该还没睡吧。我记得他会在睡前打会儿游戏的。要不？就打个电话问问？”曲文钦自言自语道。
电话拨通了，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等电话的空档曲文钦一度以为张齐琛睡着了。
“喂？”电话那头还是低沉熟悉的嗓音。
曲文钦：“是我是我。”
张齐琛：“我知道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曲文钦：“你上午不是答应了我帮我伴奏的吗？我把曲谱抄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张齐琛感到疑惑，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答应她的？
“我答应你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明明答应了啊，你不会要耍赖吧。”
“什么时候？”
“上午你和牛晓玩小卡的时候。”
张齐琛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只不过当时和牛晓太投入了，没认真听曲文钦说话。
张齐琛：“好吧。虽然我忘了，但既然当时话说出口了，就勉强看看你的曲谱吧。”
听到张齐琛这么说，曲文钦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明明自己答应了的，现在这么说好像我逼他似的。”她在心里嘀咕道。
曲文钦：“你在门口等我，我现在下去。”
张齐琛：“ok”
曲文钦拿着那张纸，在睡衣外面随意套了件厚衣服就出门了。她第一个出来的，张齐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
“你怎么这么慢？”曲文钦冷得哆哆嗦嗦的。
“上了个厕所。”张齐琛语气淡然地回道。
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曲文钦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张齐琛好像剪头发了。
“剪头发了啊？”曲文钦问道。
张齐琛：“嗯，吃过饭去剪的。”
“挺帅。”曲文钦笑着说道。
张齐琛接过那张纸，轻轻在她头上打了一下，语气带了几分宠溺地说：“能的你。”
曲文钦笑笑没说话。
张齐琛：“就这个谱子吗？”
曲文钦：“嗯，你看看对你来说难吗？”
张齐琛：“这有什么难的。”
曲文钦：“上次去你家也没见有钢琴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一年级就开始学了，钢琴在我房间，要进来看看吗？”，张齐琛坏笑，故意调侃。
曲文钦：“切，图谋不轨！我要回家了！”
裹紧外套，曲文钦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张齐琛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那张曲谱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