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同居”（一）
“嘘，别叫，是我。”
熟悉的声线从耳边掠过，雨水滴滴答答地敲在后面人的肩膀上，曲文钦屏住了呼吸，她慢慢地转过头，努力睁开被雨水打湿的眼睛看了看，是张齐琛。
唔，不是坏人，没被拖走，活过来了。
“你大半夜出来干嘛呢？”曲文钦刚从惊吓中抽离出来，整个人虚弱地蹲在地上，声音里还掺杂着些许慌乱，张齐琛打着伞，高高地站在她身边。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这么晚了还下着暴雨，你一个女生出来不害怕吗？不怕遇到坏人吗？”张齐琛很着急，喘气声有些重。
“喏，你看，我是想救这两只狗崽。”曲文钦把怀里吱哇乱叫的小狗又抱得紧了些。
张齐琛看着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个身子的曲文钦，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他蹲下身子，把那两只小狗崽从曲文钦怀里接了过来。
暴雨如注，两个人在雨里走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
“破手电，一点都不好用。”曲文钦折起伞，坐在烤鸭店旁边的空地上吐槽着她的“猪队友”。
张齐琛轻轻地把狗崽放在了地上，也折了伞，坐在了曲文钦旁边。看着此刻单薄的曲文钦，他脱下了外套。
“不用给我，我还没那么冷，你自己穿吧，你里面就穿了件短袖，我这是卫衣。”曲文钦推了推他，示意他穿上。张齐琛执意给她，曲文钦再次拒绝，张齐琛后来便没再坚持了。“这人穿这么少还借我衣服，不怕冻感冒吗？”她心里想。
被拒绝，张齐琛心里闪过一丝难过。他低下头，摸了摸身边的狗崽，眼神晦暗。
“这狗怎么会这么丑……”他把手电筒对准它们，哂笑。狗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光吓得呜呜咽咽地叫个不停，张齐琛笑得更厉害了。
“你别欺负它们。这狗眼睛还没睁开呢。你手电筒的灯会刺激到它们的眼睛。”
“哦……”张齐琛意味深长地应道。“没睁眼怎么会被刺激到……”他小声说了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雨太大了。”
“我说这两个狗怎么处理，总不能抱回家吧，它们还没睁眼，得找到它妈。”
“我要是能抱回家就好了，但是我爸肯定不让，他狗毛过敏，哎，大黄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要不一会儿我们找个干的纸箱什么的，先把它们放在这个烤鸭店房檐下的角落里，雨停了大黄应该会回来吧。”
“大黄不会被偷走了吧。”
“你怎么就不巴望点好呢！”曲文钦抬起头，嫌弃地看了一眼张齐琛。对上她的视线，张齐琛抿抿嘴，没敢再说什么。
“要是真被偷走了怎么办，小狗怎么活下去……”曲文钦低下头，声音有些伤感。
……
曲文钦你怎么也不巴望点儿好呢！
“傻子，别想那么多了，去找纸箱吧。”张齐琛敲了下曲文钦的头，声音温柔地说道。
烤鸭店门口没有纸箱，两个人寻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小小的泡沫箱。
曲文钦：“泡沫箱应该也行吧。”
张齐琛：“这两只狗这么小，应该能装下。”
张齐琛把小狗小心翼翼地从外套里拿了出来放进了泡沫箱里，紧接着把箱子放到了角落，他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小狗身上。而后他又把曲文钦的外套抖了抖递给了她，并示意她穿上。
曲文钦看着被外套包裹住的箱子，又抬头看了眼张齐琛，眼神里充满了感动。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不会把它们带回家的。”他摸摸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了眼曲文钦。
曲文钦皱了皱眉。她其实没有那个意思。
“放在这里大黄应该很容易就发现吧，它可能找食物还没回来，大黄一定很安全！”她安慰着自己，又有些担忧地摸了摸小狗崽。
“走了，回家了，现在得一点多了吧，回去晚了被发现你就完了。”张齐琛重新撑开了伞，拍了拍曲文钦的肩膀。曲文钦点点头，也撑起伞，两个人并排走进了雨里。
话说天公作怪不足为奇，十月的天，雷还打得这么响。曲文钦走在路上，被这一阵阵的雷声吓得一抖一抖的，因为手里撑着伞，她没办法捂住耳朵。
“雷公电母行行好，我自出生以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就是前两天嘲笑了一个低头走路撞树上的男生，我知道我错了，别劈我别劈我……”曲文钦怕得碎碎念，张齐琛看着她念经似的小嘴动个不停，轻笑了一声，“这孩子怎么和傻了似的……”
“你唐僧附体了？”他笑着嘲讽道。
忽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曲文钦吓得叫了一声，张齐琛意识到了她的害怕，敛起笑容，往她身边靠了靠。紧接着又是一声响雷，那声音大到好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劈碎似的，曲文钦怕得脑子嗡嗡的，一下子钻进了张齐琛怀里，伞也丢在了一旁。
被突然抱住，张齐琛直接愣了，他缓缓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孩怕得在发抖，他抬起胳膊拂上她的背，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女孩儿身上很香，整个人小小的软软糯糯的，害怕的样子格外惹人心疼，他伸出手，力度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短暂地靠在张齐琛的怀里，曲文钦稍微平静了些，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后，她居然不怎么发抖了，好像手机号找到了归属地般，此时此刻她安全感爆棚，难得雷声滚滚的时候她精神能稍微放松。
嗅到了熟悉的洗衣液香味，曲文钦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刚才的心安是因为抱住了张齐琛？”她心里咯噔一下，小脸迅速涨红了，还好是黑夜，对方看不出她的局促。“我疯了吗？我怎么会抱住他。我刚才吓得六神无主了？病急乱投医了？”，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不敢动弹，张齐琛呼出的气息不断地扑向她的头顶，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不过话说回来，心情居然，很不错。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
气氛有些诡异……
“怎么就突然吃别人豆腐了……”，她缓缓放下揪着张齐琛衣服的手，轻轻说了句抱歉，没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不过她觉得对方好像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环住了她腰身的胳膊。接着借着张齐琛手电筒的光，曲文钦把伞找了回来。
“走吧。”曲文钦举着伞，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拿起手电筒走在了前面。张齐琛清清嗓子，应了一声，便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起回到了单元楼。
雨不停地落在脚边，路上的小水坑像穿了隐身衣似的，一个个地神隐在了这瓢泼大雨里，曲文钦没看清，踩到好几个溅了一身泥水，见状，张齐琛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去拎住她了的后衣领。
“看清路啊，你怎么像丢了魂似的，这么大的水坑看不到？”张齐琛无语。
“哦……”曲文钦神情呆滞，努力睁眼看了看路况。
离开了那个怀抱还没十秒钟，她竟然开始怀念刚才那短短两三分钟被抱住的感觉，听到他说话，心跳忽然又加快了，曲文钦知道，那个感觉又出现了，仿佛过电般的，会让她六神无主茶饭不思的感觉。
-
走到家门口张齐琛才发现，钥匙忘带了。爸妈早上才能到家，看来他今夜注定无眠。
曲文钦看着他翻翻找找最后无奈倚在门口的样子，大概是猜到什么原因了。
“要不去我家？”曲文钦问道。
张齐琛摇摇头，“不用，你爸妈发现你带男人回家，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吧。”
曲文钦挠挠头，有些窘迫。
“你应该没事，他们都认识你，你可以睡我家客厅啊。”她又补充了一句，表情很淡定，实则内心慌的不行。毕竟半夜雨天出门还带了个男同学回家，让谁想都觉得这俩人有猫腻。
张齐琛倚住门慢慢蹲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曲文钦，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可以的，我一个男生没人会把我偷走。”
居然还有心思打趣，曲文钦轻哼一声。
外面雷声大作，阴风阵阵，张齐琛冷地抱住了双臂，他头发还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看向曲文钦的眼神带了些委屈，快一米九的个子蹲在家门口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狗，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曲文钦突然觉得心里发闷。随后她走过去拉起张齐琛就往上走，语气丝毫不带商量地说：“去我家，你穿这么少肯定会冻出病。”
张齐琛甩开她的手，执意坐家门口。曲文钦有些气，但看他这可怜样儿又舍不得发脾气，毕竟他也是因为自己才遭遇了这无妄之灾。她二话不说，咚咚咚走上楼梯，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张齐琛看着她生气的背影，心里有些落寞，他蜷起左腿，另一只长腿自然地伸直，左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看着曲文钦离开的方向，他叹了口气。“她不会不理我了吧？”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很委屈，鼻子有些发酸。“以前我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难过，今天怎么回事，退化了？”他对自己此时此刻的反应感到莫名。这种被丢下的感觉让他心里翻江倒海，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闭上眼睛，他把头轻轻靠在了门板上。
时间大概过去了不到五分钟。
“咔嚓。”是锁芯被旋开的声音。曲文钦蹑手蹑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她换了一件更厚的外套，还拿了一个厚毛毯和两个马扎，怀里塞着一个保温杯。
张齐琛看着她这身行头，心里顿时恢复了光亮，感觉暖暖的。从楼梯上走下来，曲文钦手电筒的灯光不小心打在了张齐琛脸上，顺着光束看过去，张齐琛星眼闪闪的，眼尾微微向上弯起，“真好看。”曲文钦心里念道，她走近张齐琛，把毯子递给了他。
“你坐在门口的样子好像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啊。”她打趣地说道。
“离家出走不为了你吗？”张齐琛甩甩湿掉的刘海，抬头朝她弯了弯嘴角。曲文钦看到有一滴水沿着他的发梢落在了下巴上，因为半夜的原因，张齐琛下巴上的胡须若隐若现，他擦掉那滴雨水，准备从地上站起来。这时，一只小手突然附上他的头，曲文钦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揉了揉。他有些惊讶，眼神不解地看着她。
对上张齐琛的眼神，曲文钦深陷的酒窝渐渐变浅直到消失，她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我，我是觉得你头发太湿了，早知道拿条毛巾给你了。”
“哦……”张齐琛站了起来，接过马扎坐了下去，脸微红，声音低沉又多了些温柔地说了句谢谢。
曲文钦把毯子递给他后，自己也坐在了张齐琛家门口。见张齐琛有些不好意思披，她主动打开给他盖了上去，“都这时候了就别纠结粉色不粉色了，抗住冷才是最重要的。”
张齐琛抿抿嘴，他其实不是纠结颜色，而是这毯子毕竟是女孩儿盖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毯子上还带着曲文钦身上香香的味道，张齐琛只觉得脸发烫，眼睛不敢直视曲文钦。在这容易热血沸腾的年纪，盖女孩子的毛毯而且对方还是自己……他感觉自己有点儿不受控，攥紧拳头指尖把手心都戳疼了他才冷静下来。
“喝口热水。”曲文钦把保温杯递了过来。
“谢谢。”张齐琛接过去喝了一小口，水温正好。
这算是间接……
他把脸转过去轻轻笑了笑。怕被发现，他假装看外面的闪电，好一会儿才忍住嘴角更加放肆上扬的架势，接着把脸转了回来。
曲文钦关掉手电筒的灯，楼道里没了声音，声控灯也灭了，世界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
“你一会儿回家吧，不用陪着我，天冷，你会感冒的。”张齐琛压低声音说道，生怕声控灯亮了曲文钦会看出他眼神里的不对劲。”
曲文钦：“不用，你也是因为我才倒霉的，我不能自私到自己回家睡大觉把你扔在这儿不管吧。”
张齐琛：“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你快回去吧。”
曲文钦：“反正现在都两点多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我悄悄进门也不会被发现，我爸妈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张齐琛：“那你如果着凉……”，还没说完，张齐琛就被曲文钦打断了，她有些不耐烦地把手指贴在嘴巴上比了个“嘘”的动作，意识到天太黑张齐琛看不到，她又重新做了一遍并加上了“嘘”的声音，张齐琛听到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时间过得很慢，两个人有些无聊，曲文钦借着闪电的光歪头看了看张齐琛，刚想准备说什么，耳朵突然被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