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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铜匦才是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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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秦藏器的启发之后,李秘决定调整调查的方向。

    他要回归本质,就要搞清楚,是什么打乱了自己的调查思路。

    答案显而易见,是索元礼。

    为了钳制索元礼,不让他殃及无辜,李秘做了太多无用功,只能被索元礼牵着鼻子走,跟在索元礼的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如此一来,会永远慢半拍。

    索元礼这样的酷吏固然会对司法公正产生极大的影响,会祸害很多家庭,但始终比不过谋反战乱带来的死亡。

    李秘颇有些一叶障目,是被索元礼的酷吏之名给遮住了双眼。

    如此一想,李秘的调查重点必须回归到谋反案本身,回归到鱼保家的身上来。

    索元礼之所以要搞扩大化,目的也很直接,那就是查找鱼保家的同伙以及幕后主使。

    有了鱼保家这个点,自是要由点及面,而点和面之间,必然有一条线来联络,这条线又在哪里呢?

    索元礼查到江河海的头上,就是怀疑江河海是这条线。

    他查找的对象是人,他拥有着无数的资源,可以广撒网,但李秘孤家寡人,这个节骨眼也没时间也没资格去大理寺求援,即便求援,以他一个评事的官职,只怕能争取到的帮助也有限。

    这也是李秘改变方向的原因之一。

    既然联络人或者说上下线,已经有索元礼在追查了,那自己就该转换思路。

    除了联络人,还能查什么呢?

    查联络方式!

    这是后世查案常见的手段,调查通话记录以及社交媒体等等,能摸底嫌疑人的人际关系网络。

    念及此处,李秘不由浑身打了个激灵。

    “我真是糊涂!”

    猛拍了一下额头,李秘便回到了弘法院来。

    也不去管索元礼,牵起秦藏器那头小毛驴便往长安城去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最根本的一个线索。

    鱼保家因为发明了铜匦而平步青云,也因为铜匦而身陷囹圄,一直以来,铜匦才是他最大的资本。

    那个铜匦是他发明的,而铜匦遍布朝野,无论是神都洛阳还是长安,亦或是地方官府,甚至是边远的军镇,这无数个铜匦,编织成了一张专属于武则天的告密网络。

    但与此同时,这些铜匦里的告密信,会通过大唐朝最发达的驿站传信网络,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武则天的面前。

    可以说,鱼保家就是大唐版的通讯行业大佬,他掌管着整个大唐朝最变态最快捷的通信网络!

    而且还是个可加密的通信网络。

    如果鱼保家真是反贼,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一旦他利用这个网络来传递反贼们之间的通信,试问又有谁能查得出来,谁又敢查铜匦!

    所谓做熟不做生,李秘趁着天还没黑,便赶到了长安县衙来。

    不过小毛驴属实不给力,抵达之时,县衙还是已经散衙下班了。

    李秘早见过县衙的铜匦,也无二话,便来到了铜匦这里来。

    最早铜匦并非四面,而是一个单纯的铜盒子,分成了四个,放在洛阳宫城前,也就是延恩、招谏、伸冤和通玄,分别代表着拍武则天马屁,给武则天提意见,向武则天喊冤叫屈和给武则天告密等四种功能。

    其实大唐有登闻鼓和肺石这样的途径,能够告御状,或者上书朝廷。

    但登闻鼓院和肺石有禁卫把守,很多百姓都不敢靠近,毕竟禁卫认得你,一旦你告密,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所以铜匦设立之后,就成为了风靡一时的告密唯一途径。

    为了管理铜匦,朝廷还专门设置了一个官职,负责收集全国各地的告密信,由铜匦使者统一交给武则天。

    但这里头还有一个问题,告密信必须交给各地的理匦官,再由理匦官收集起来。

    这么一来,理匦官同样知道你的身份。

    有鉴于此,鱼保家又进一步改良,将单纯的铜盒子,改成了四面都可以投书的小型版铜匦,分发到各地基层,告密者可以做到真正的“匿名”告密,完全不需要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也正因此,鱼保家的发明,可谓是大唐告密史上的一大壮举。

    李秘现在看到的,正是缩小版的铜匦,拥有四个投书口,放进去之后,除了收集告密函的理匦官,就再没法取出来的版本。

    “李家二郎?”

    有衙役认出了李秘,当即变了脸色,跑回内衙去通报。

    钱启庸这家伙已经散衙,换了便服,此时匆忙赶了出来。

    “原来真是二郎,你怎么来了!”

    钱启庸配合协助宋玄问搞出了劫县狱的闹剧,亏得宋家壮士断腕,卖了宋玄问,钱启庸才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官职。

    李秘虽然初出茅庐,又只是个坊正,但凭着一系列案子,竟将宋家差点踩烂了,钱启庸又岂敢得罪。

    他是长安县令,可不是一般的县令可比,虽然夹在中间难做人,但他的消息渠道也比其他官员要更灵通。

    李秘得授游击将军,而后又改成灵台博士,还佩过尚方宝剑等等,钱启庸可都听说了的。

    如今李秘又成了大理寺评事,虽然只是从八品下的司法官,但已经进入圣人的眼线,又岂是钱启庸能比的。

    便只看他穿着木屐,李秘便知道他是匆忙从内宅赶出来迎接自己,态度上已经说明了一切。

    “钱县令,本官奉旨查案,想看看这铜匦。”

    朝廷设立匦使院,以正谏大夫、补阙亦或者拾遗分别一人掌管,担任知匦使,在朝堂前主管铜匦之事。

    至于各地这些铜匦,便由当地基层的衙署负责,长安县衙这里的,自然就是长安县令来负责。

    原本是每天搜集上交一次,但那是在洛阳。

    武则天不在长安,所以长安城的铜匦通常是三五天清空一次,由理匦官收集一起,积攒到一定的份数,而后才统一送往洛阳。

    这铜匦的钥匙并不在县令的手上,而是在理匦官的手中,也就是说,钱启庸应该是没有资格打开铜匦的,他只是负责派人将铜匦送到理匦官那里,只不过是铜匦的搬运工罢了。

    “这铜匦可是敏感得很,二郎还是少碰为妙……”

    若是往昔,钱启庸又岂会这么好心提醒李秘,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

    李秘也不想浪费时间,若是错过了城禁时间,他就没法及时赶回翠微山了。

    “多谢县尊提醒,劳烦县尊将铜匦放下来。”

    钱启庸也没想到李秘果真要动铜匦,顿时为难起来了,这玩意儿可是谁碰谁死,他李秘惯会闯祸,出了名的惹事精,但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可他身边的人可就吃尽苦头,每次都被连累,他钱启庸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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