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一魂一魄
楚澜原本第一反应便是将身后的人挡住，怎么都不能够让慕容春来瞧见正脸，可当他一听到青酒那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时，心里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等到回过神来，身后的人儿已经被自己揽住了腰身，抱进了怀里。
刹那间，万籁俱寂，仿若天地长河，日夜星辰都在此刻停滞。
慕容春来堪堪对上那张熟悉的脸，眸子里有欣喜，有震惊，有犹豫，有苦涩……
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
楚澜看着直勾勾盯着小酒儿的慕容春来，嘴角微抿，就站在原地，没有放手，也没有离开。
谁都没有打破这呼吸可闻的安静。
最后还是青酒觉得不舒服，在楚澜怀里动了动，“师尊，我……我不麻了。”
说罢，她还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晃了晃小腿肚。
这样小女儿撒娇的姿态，何其暧昧，又何其恩爱。
慕容春来心中的滚烫插进一片冰凉，充满喜悦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以至于他都未曾注意到青酒对楚澜“别具一格”的称谓。
楚澜眸子闪了闪，精准地抓住了他眼神的变化。
只见他揽着青酒腰身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放轻，用无比温柔宠溺的声音道，“没事，我有气力。”
言下之意，麻了也没有关系，抱着就是。
慕容春来的眸子再度黯了几分，嘴角张开又合拢，愣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眼神似乎透着一股绝望的痛苦。
楚澜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从未自诩过真君子，在青酒身上，更是不介意做个真小人。
比起多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使点儿手段算得了什么？
不然呢？等着人家上门跟自己抢媳妇吗？
可偏偏，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青酒开口了——
如今只有五岁心智的青酒，并不会如大人一般思考，脑子里也便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换而言之便是那些“弦外之音”她一概不知。
“师尊，我知道你力气大，可是我想下来了。”青酒清脆的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虽然她承认被师父抱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欢喜和满足，但是她也得承认，比起师父抱着，她更想下来自己站着。
毕竟，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师父的某处硌得她身上疼……
她这一清楚明白的要求，让楚澜假装听不懂都不行，也同样惊醒了差点儿陷入无尽悲凉中的慕容春来。
定定地看着青酒，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他，终于发现了青酒身上的改变：“你……叫他什么？”
“小酒儿！”
“师尊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天真中带着理所当然，一道紧张中带着强装镇定。
这般称呼……
慕容春来倒吸一口气，身体一个趔趄，眼前的一切明明如此真实，又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虚幻。
深深地看着青酒，慕容春来嘴角紧抿，眼神里掺杂了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却又静默无声。
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映在青酒不谙世事的眸子里，便带上了点点茫然。
几乎是下意识的，青酒往楚澜怀里躲了躲。
楚澜正紧盯着慕容春来，察觉到身边人儿的举动，当即心尖一颤，嘴角弯起一丝弧度，袖袍一卷，将人儿带进了怀里。
慕容春来呼吸一窒，他的小章大人，什么时候露出过这般胆怯瑟缩的模样？
“楚澜，怎么回事？”没有再看向青酒，慕容春来转而望向楚澜，他怕自己再吓到侯了百年的人。
楚澜等了百年，他又何尝不是？
楚澜眯了眯眸子，轻轻地拍了拍青酒的肩膀，“小酒儿，你在屋里歇会儿等我好不好？”
“好。”青酒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乖乖巧巧的声音，听得慕容春来的血液一阵冰凉。
二人一前一后朝屋外走去，青酒眨巴着眼睛，看着两道背影，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疑惑。
那个人和师尊一样看起来年轻又好看，可为什么，他的头发是白色的呢？
白色的头发，不是只有白胡子老爷爷才有吗？他又没有胡子……
虽然满腹诧异，但此事也没有困扰青酒太久，她的目光很快便被屋里的布置给吸引了过去。
屋外，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此刻的慕容春来，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温和，声音冷冽，“楚澜，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何解释？”楚澜也不见了方才的和善，但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客气，“你所见便是事实。”
“楚澜，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慕容春来气得一噎，抬起指向楚澜，“我是问你，她为何唤你师尊，还……不认得我？”
明明是气势汹汹的人，可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像是泄了气的囊袋，最后几近无声。
“转世重生，记忆不在。”楚澜直截了当的回答。
虽然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结果，可真当得到肯定的答复时，慕容春来还是怔了怔，神情多了几分恍惚。
是啊，都已经百年过去了，转世过后的她哪里还会记得什么？
但是，不仅仅是这样。
慕容春来没有说话，楚澜也就没有开口，二人就这样相对而立，身后是一大片紫色的花海，迎着风开得花枝招展。
许久，慕容春来才再度开口，眼神复杂：“她似乎与过往不一样。”
顿了一下又道：“楚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一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呢？
这一次，楚澜也没有再打算瞒着慕容春来，“当年旋灵以妖族禁术为她换来一丝转世生机，但终究是有限。如今她的体内，只有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慕容春来猛地怔住。
所以她才会变成如今这副呆呆傻傻、任人摆布的模样？
“她不傻。”楚澜眯了眯眸子，声音冷冽。
慕容春来心里一凛，连忙抬起眸子。
他方才居然会觉得……
捏了捏拳头，慕容春来咬牙道：“那还有两魂六魄在哪里？”
只有一魂一魄，那便是天缺之人，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身上出现任何情况都不会是意外。